理髮師：“小平頭？”
沈鐵軍搖頭。
理髮師：“大平頭？”
沈鐵軍搖頭。
理髮師臉有點黑，可看在這是早上第一個顧客的面上，耐着性子道：“可你這麼短的，也剪不出三七分啊？”
瞅着畫報上某個男星的三七分，沈鐵軍算是無語了，小平頭和大平頭與光頭沒啥區別，都逃脫不了勞改犯的嫌疑，腦海中浮現出了久遠的記憶，指着推子在雙鬢做了個推的動作，開口道：“這麼着，先給我兩鬢全部給我剃成小平頭的樣子，中間頭頂給我掏薄點，然後用電熱風往後吹，我準備留背頭。”
年輕的理髮師拿着推子有點蒙，看着鏡子中的這位事兒多顧客的臉型，慢慢的便有了感覺，嚥了口唾沫道：“這個，我只是有點感覺，要是理壞了，你可不能怪我。”
沈鐵軍也知道自己說的髮型，對理髮師是項考驗，點了點頭道：“大不了就是小平頭嘛，我還能讓你給我錢不行？”
“呵呵，你早說嘛！”
有了小平頭這個底線打底兒，理髮師找回了自信，很快揮舞起了推子和理髮剪，帽子般扣在沈鐵軍腦門上的頭髮開始減少，他的臉型是標準的瓜子臉，按說並不適合長臉或者圓形臉的鏟青加背頭，好在理髮師還算是比較有經驗，兩邊鏟的差不多時，醒悟過來：“差點被你帶溝裡，你說的髮型，不就是一個大平頭，把鬢角和後面推平？”
看着理髮師在鏡子裡做了個比劃，沈鐵軍點了點頭：“對，但是頭頂中間，要掏薄，我要往後面梳，大背頭你不懂！”
看到自己的建議被採納，理髮師手上的動作快了不少，先是理了個大平頭，再把中間頭頂掏薄，看着鏡子裡迥然異樣的髮型，眼前一亮：“嗨，還別說，真適合你的臉型呢。”
“現在可以洗了~”
總算找回了幾分感覺，沈鐵軍讓理髮師洗完頭，歪着腦袋不停的變幻着角度，發現感覺還不錯，瞅着中間略顯趴趴的頭髮，要找的髮膠沒找到，便拿起了旁邊的髮乳，只是拿在手裡，旁邊的理髮師便開口道：“用這個要加錢。”
“教你一門髮型都沒收費，你還好意思找我要髮乳錢。”
沈鐵軍說着開始搗鼓髮型，有了髮乳的幫助，很快想要的背頭便出現了，只是由於頭髮太短，只有額前的頭髮往後背去，後面的還是大平頭的模樣，瞅着時間差不多，這才放棄打理：“算上這瓶髮乳，一共多少錢？”
“五毛！”
理髮師好奇的瞅着事兒婆給錢走遠，便回到了裡屋拿出個模型，開始慢慢研究，渾然沒感覺到某人淡淡的怨念：“五毛？五毛髮型？”
走在街上迎着路人好奇的目光，沈鐵軍回到家裡衝了個涼，前天的流水席擺完，沈老實便將家搬了過去，老宅這裡便空了下來，只等着過了這幾天，便要將房子推倒重新翻建。
沈老實跟着沈光山滿村裡去收份子錢，每家一塊剩下的由沈鐵軍家出，他的心中便有了幾分猜測，只是老爹沒開口，那就說明這個事兒上用不到他。
洗完澡換了嶄新的衣服，沈鐵軍穿上了的確良短袖，腰間纏着條皮爾卡丹的腰帶，這還是魏一仙送了後第一次用，下身套着個西褲腳上踩着雙皮鞋，打量着鏡子裡略顯消瘦的面龐，便感覺還是瘦了點——這還是營養沒跟上。
叮鈴叮鈴的聲音傳來，沈鐵軍站起身到了門口，小七正拽着nano的繩子進門：“四哥，你去哪裡？”
“四哥今天有事兒，要去拜訪個朋友！”
沈鐵軍摸着nano的腦門，發現脖子上多了個小巧的銅鈴，從口袋裡摸出了兩毛錢，遞給了小七：“渴了就讓小六帶你買個綠豆沙，別讓咱娘瞧見了。”
“嗯！”
接過錢揣進兜裡，小七抱起了nano，進了院子去找沈衛星了：“六哥，六哥~”
與沈大亮和白慶娟只有戶籍證明不同，沈衛星和沈玉雲兩人還要帶着學籍，沈鐵軍爲這個事兒又去了趟教育局，倒是沒費什麼勁兒給提了出來，經過吳二金的二級跳，他的臉算是刷到了縣教育局裡。
“吖，四爺爺，你這是去相親嗎？！”
沈鐵軍轉角出了村子口，迎面便看到沈金花騎着車子跟上，鵝蛋臉上的杏眼滿是好奇：“要不我捎你一段？”
“你別捎不捎我了，還是我帶你吧。”
知道沈金花是在公社裡當會計，沈鐵軍也沒和這個晚輩見外，瞅着自行車道：“我要到縣裡一趟，去見個長輩，你下車，我帶你。”
利索的讓過車把，沈金花看到沈鐵軍推起自行車，跨過橫樑踩上腳搭子，便扶着他的腰坐在了後座上：“走吧。”
沈鐵軍脊背一麻，這輩子還沒異性摸過他的腰，想想兩人的輩分，便將心底的多慮拋在了腦後，開口道：“坐穩了。”
一腳踩起，自行車載着兩人竄了出去，身後不遠的倉庫旁麥秸稈堆裡，白慶婷面色通紅的鑽出來，望着遠去的自行車滿臉好奇：“鐵軍和沈金花好上了？”
“不可能，我們和沈光山還沒出五服呢。”
沈大亮說着探手向白慶婷腰間摸了過去，頓時引起一陣嬌笑，倒是看的沈大亮愈發上火，連忙抱住扛起，鑽回了秸稈堆裡，沒多大會便傳出狗喝水的聲音。
另一邊，沈鐵軍滿頭是汗的在公社門口停了車子，在代銷點買了兩瓶橘子水，遞給沈金花一瓶：“喝吧，喝了去上班，我得等會車了。”
掃了眼滿臉好奇的女老闆，沈金花接過橘子水喝掉，推起車子衝沈鐵軍揮了揮手：“再見，四爺爺！”
“再見！金花。”
噸噸噸的灌了一瓶，目送沈金花進了公社大門，沈鐵軍沒有感到半分涼意，又掏出一毛錢：“來塊綠豆沙——”
一口綠豆沙進了肚子，沈鐵軍沒吃完便看到公交車過來，擠上去到了縣裡手帕廠宿舍站下車，在旁邊的供銷超市裡買了酒和水果，施施然走進了手帕廠的宿舍。
上次被周英問的差點壓不住情緒，沈鐵軍這次是已經調整好了，熟門熟路的敲開老丈人家的門，面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周叔叔，秦阿姨~”
得知周英大學的老師要來，周振和秦香是早早的等在了家裡，打開門後看着面前的年輕男子，周振沒見過還好說，倒是秦香差點沒認出來，反應過來瞅見他手上的東西，連忙開口道：“沈老師你還拿什麼東西，來，坐，趕快坐，周英，快倒茶！”
周英應聲出來，在秦香的催促下找杯子拿茶壺，看到這熟悉的一幕，沈鐵軍心中一陣顫慄，腦海中無數次的畫面開始重疊，開口道：“周叔叔，秦阿姨，我這個助教只是臨時的，代課也只是給培訓部那邊幫忙，您還是喊我小沈，或者鐵軍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