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徐副處長拿着報告,直接來到位於二樓的部長辦公室,剛想向門口的部長秘書打招呼,只見部長秘書趕緊伸食指在嘴邊噓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說話,接着又指了指大門緊閉的辦公室。
只聽見門裡傳出了“啪!”一聲,部長也在摔杯子。呵斥聲從門裡傳來:“廢物!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不明確裝備種類和數量,還讓他自行挑選,這樣的批文你也敢發,你這是瀆職。說,你拿了他多少好處?今天不交代清楚,我馬上免了你的職,讓你滾蛋回家。”
“部長明鑑啊!卑職確實沒有拿他的好處,只是想着就這羣土包子,能有什麼眼水和見識?又被劉胖子灌了幾杯酒,就……就……”
“混蛋!你看看他們拿了多少?其它的也就罷了,可是那些鋼筆和手錶我是有大用的。現在經費緊張,買裝備的資金都是我們黨部平時省吃儉用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本來想着改善一下咱們的後勤。現在好了,全給人一鍋端了。”
“那卑職馬上發電報勒令他們退還……”
“退還個屁!現在他們肩負校長的重任,你下令退還的電報如果被他拿着去找校長哭訴,耽誤黨國大事的責任你來背?蠢貨。”
在門外的徐副處長聽到這裡,心就涼了下來。是啊,這個關鍵時候,校長可不會管你什麼裝備資金的,只會關注掌控山西的大事。拿這件事去給校長添堵,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煩了麼?
想到這裡,徐副處長心裡不禁長嘆一聲,對着那個秘書感激地點頭示意,就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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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晉城,古稱建興、澤州、澤州府,自古爲兵家必爭之地,素有“河東屏翰、中原咽喉、三晉門戶”的美譽。特別是近幾年來,山西省**閻大帥在全省大興公路建設,晉城也修建了直達省府太原的公路。而晉城距離河南博愛縣的道清鐵路線不到70公里,晉城就此成爲山西通向中原的重要門戶。
劉若水和周文進入山西的第一站就是這座有着悠久文化歷史的晉南名城。
這天下午,秋日的陽光斜照在晉城古老的南城門樓上,一個看守城門的當地保安隊隊員看見遠處的公路上一個車隊在煙塵中向着城門一路迤邐而來,趕緊跑下城樓,向着城裡狂奔而去。
車隊進入南城門的時候,晉城縣的縣長大人已經聞訊帶着城裡大小官員和有名望的鄉紳們趕了過來迎接。他是之前就接到電報通知,知道中央黨部的特派員要到晉城來,早就做好了接待準備。
現在把持山西軍政多年的閻大帥宣佈下野了,這山西的天要變了。他們這些地方上的官員心裡都是惴惴不安,生怕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天一道指令下來,自己的官位就丟了。現在中央黨部的特派員來了,隔在以前就是欽差大臣啊,這縣裡上下自然是要熱情接待,竭力巴結。
只見當頭一輛黑色別克橋車開了過來。這個年頭雖然山西的交通和汽車運輸產業已經發展了好幾年,但是橋車這種高檔貨還是很少見到。比如晉城縣的老少爺們兒就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形狀奇特的小汽車,街上行人都紛紛停步圍觀。幾十個帶着大蓋帽,穿着灰藍色制服的縣保安隊的隊員們快步上前把圍觀人羣攔在了街邊。
黑色橋車在迎接人羣前停了下來,縣長大人帶着大小官員們趕緊迎了上去,只見車門打開,下來一個少年上尉軍官,大眼睛,娃娃臉,兩腮帶着點兒嬰兒肥。他看着一羣臉上掛着媚笑走進前來的官員們笑着說道:“錯了,錯了,特派員在後面一輛橋車裡,我們是警衛車。”
縣長愣住了,趕緊往車隊隊列裡看,只見黑色橋車後面是一輛拉着車篷的大卡車,卡車後還有一輛黑色小橋車。縣長大人倒是圓滑,抱歉地望着少年軍官點頭笑了笑,就快步向着第二輛橋車小跑了過去。
原來車隊出發時周文對車隊的行進順序做了安排,劉家送的橋車變成偵察車,由張曉平帶着體淨和鐵牛在前開路。後來又加了一個表面上自告奮勇要當偵察兵,骨子裡卻是要過橋車癮的紅袖。
第二輛是三個長槍組和突擊偵查組作爲支援和護衛卡車,高小山指揮。
第三輛是劉若水的轎車,劉若水、周文和王小虎也在這輛車上。
第四輛是拉着黨部工作人員和汽油補給的車輛。老張叔開車,老吳叔指揮。
第五輛是救護車,除了開車的隊員就只有馮天培兩口子。其他人碰都不讓碰一下。
第六輛卡車是突擊組、火炮組和機槍組,妙花指揮。
這時縣長大人邊跑還便尋思着,中央黨部來的特派員氣派就是不一般啊,橋車都用來做警衛車。等他帶隊跑到第二輛橋車邊時,就看見車上已經下來兩個人。一個帶着眼鏡穿着黑色呢子中山裝的胖子和一個穿着筆挺的黃色呢子軍裝,下身馬褲,腳穿黑亮長筒軍靴的英武少年上校軍官。
只見少年上校上前一步笑着說道:“你就是李縣長吧,我身邊這位就是中央黨部劉特派員。”
李縣長趕緊連聲招呼道:“劉特派員能撥冗蒞臨晉城巡視,是晉城幾十萬父老鄉親的榮幸。卑職迎接來遲,還望特派員贖罪,贖罪。”
劉若水微笑着握住了李縣長彎着腰,謙卑地遞過來的手掌,矜持地一握即放,嘴裡客氣道:“ 哪裡哪裡,劉某這次奉命前來主持山西一省之黨務工作,任重而道遠。還需像李縣長這樣的地方父母多多支持配合啊。我這次一路行來,看到晉城周邊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城裡安定繁榮,李縣長治理有方啊……”
雙方客套一番,相互心裡都有了點兒底。上官劉若水不跋扈,下屬李縣長不自矜。這就有了進一步合作的基礎了。
周文卻是沒管這些客套,他微笑不語地陪着劉若水,並不理會周圍各種詫異的目光。心裡則想着快要回家了,從被綁架到現在近兩年了,走時是十六歲少年,回來已經是十八歲成人。不知自家父親和舅舅身體如何?去年託人帶的信收到沒有?近鄉情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