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沒有使用神演而召來天劫的顧忌……
也沒有暴露身份而影響營業額的擔憂……
驅使着妖氣的戴楊,沉浸在前所未有的解放感中,肆無忌憚的宣泄着怒氣。短短數分鐘的時間裡,飛龍戰艦的內部便被黑髮青年攪得天翻地覆。
二百多名弓弩手被埋在垮塌的腳手架下面,不知死活,數十名女侍衛們驚慌失措的掩着胸口,尖叫着把身體藏在翅膀後面——缺乏阿芙拉這樣的上位強者坐鎮,光靠戰艦裡殘留的蝦兵蟹將根本無法阻止黑髮青年的暴行。
“哼,大概就做到這種程度吧……”
戴楊拍拍手,凜然迎接着卡蘭鳥人們驚懼的目光。既然成功阻止了弓弩手的亂射,而且又順便發泄了前次的怒氣,那也就差不多該收手了。畢竟恃強凌弱不是他的興趣,而且考慮到外面殘存的食人鴉羣,也有必要讓這些鳥人保持一定程度的戰力。
“……這位公子,請留步。”
就在他走到來時的破洞前,準備招呼希魯妲過來迎接的時候,背後響起一陌生的女聲。
“不打招呼便踏上別人的船,沒留下姓名就隨便離開,不是太沒禮貌了嗎?”
那聲音聽起來叮嚀有禮,不嬌不媚,雖沒有咄咄逼人的味道,但卻帶着不可思議的強制力。戴楊無法忽略對方的招呼,扭頭朝那邊望去,只見一位身着白衣的翼人女子,在侍衛們的擁簇下出現在船倉的另一頭。
“咦?你,你是……”
看清對方模樣的瞬間,戴楊不由得驚訝的眨了眨眼睛。
那位翼人女子穿着素潔的白衣,佩戴着銀絲鑲邊的眼鏡,一頭長長的黑髮束成優雅的髮辮,看上去似乎是一位富有教養的知性美女,然而那容貌卻和阿芙拉別無二致——兩人的模樣簡直像從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然而氣質卻截然相反,和狂野粗暴的阿芙拉相比,眼前的白衣女子有着文雅知性的魅力。戴楊猜斷兩人應是孿生姐妹,只是不知道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阿……阿瑞莎大人!”
被剝光衣衫的女侍衛們,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哭喊着奔到她的背後。由此可以看出,這位被稱呼爲“阿瑞莎”的白衣女子在她們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地位。阿瑞莎皺眉打量着赤身裸體的女侍衛們,再看看一片狼藉的船倉,眉宇間浮現出明顯的怒氣。
“看起來,你似乎是剛剛胡鬧了一場呢……”
“是嗎?”面對阿瑞莎的指責,戴楊聳聳肩膀迴應道。“光是讓她們手腳無缺的活下來,我覺得就已非常仁慈了呢。”
“是這樣嗎……”阿瑞莎的聲音帶着怒氣,伸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可惜我不擅長戰鬥,就讓姐姐來對付你吧。”
阿瑞莎的手勢喚來無形的神力,沒等戴楊反應過來,神力已凝成制裁的鐵拳。猝不及防的戴楊被鐵拳給轟中,隨着一聲悶響,空氣中泛出衝擊波擴散的痕跡。正面捱上這記神錘的戴楊,被轟得如同炮彈般向上飛起,連續撞穿了三層船板,最後被拋到飛龍戰艦的甲板上。
落到甲板上的戴楊,被震得氣血浮動,連着吸了好幾口氣才穩住身形,卻忍不住罵了出來。
“咳……咳咳!去他媽的!那也叫做不擅長戰鬥?”
剛剛那記神錘蘊含的粗暴力量,甚至把他打得撞穿了三層船板。就算是有妖氣庇護,戴楊亦受創不輕,若是換成普通人,恐怕早已被轟得五臟盡碎,經脈皆斷。雖然阿瑞莎說自己不顫長戰鬥,但從這點可以看出來,她和阿芙拉一樣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這時候身後傳來破風的聲響,戴楊側身避過,同時揮出一記相離刃。一頭企圖偷襲的食人鴉被削掉半邊翅膀,就這樣撞在了甲板上。戴楊低頭看着在甲板上撲騰的食人鴉,然後皺着眉頭向四周張望。只見聚集而來的食人鴉羣已把飛龍戰艦團團圍住,入眼處盡是黑壓壓的魔物,根本看不到希魯妲的蹤影。
“切,做過頭了嗎……”
戴楊忍不住“嘖”了一聲。先前他打垮了卡蘭鳥人的弓弩手,一方面固然是解救了艾達等人的危境,但另一方面也極大削弱了飛龍戰艦的攻擊力量。若是以消滅食人鴉爲前提進行考量,也許他剛剛是做得過頭了點。
“你這傢伙!你對阿瑞莎做了什麼!”
就在他看着鋪天蓋地的食人鴉羣頭痛的時候,上方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同時一股銳利無比的殺意摧壓而下。
在反應過來的瞬間,戴楊以生平最快的速席向後疾退,阿芙拉的重戰槍幾乎是擦着他的頭梢沒入甲板。下一瞬間,糾纏在槍尖上的氣勁爆發出來,後退的戴楊連同甲板的碎片一起被吹飛了出去。在卡蘭血翼捲起的風暴中,戴楊好不容易攀住船舷,回頭朝原地看去,只見飛龍戰艦的前部甲板差不多被整個掀了起來!
“喂喂,這是什麼怪力啊……”
戴楊忍不住咋舌道。阿芙拉表現出的力量早已超越單純的物理性破壞,其中蘊含着的暴風神力,毫無疑問是來自於神明的加護。
“該死的傢伙!你對阿瑞莎做了什麼?”
阿芙拉拍打着翅膀浮在空中,揮槍打碎了兩頭不知死活衝過來的食人鴉,雙瞳放出兇烈無匹的殺氣。
“去他的!老子什麼都沒做!”戴楊惱怒的迴應着。
“要打架的話,我奉陪到底!但你有空和我打嗎?任由這些魔物攻擊,你以爲這艘船還能撐多久?要是弄沉了也沒關係的話,就儘管放馬過來吧!”
聽到戴楊的話,阿芙拉頓時露出躊躇的神情。偏頭看看正在圍攻戰艦的食人鴉,再看看眼前的黑髮青年,一時間似乎拿不定主意。另一方面,對戴楊而言,在食人鴉圍攻的情況下和阿芙拉開打,也是下策中的下策。他打算說服阿芙拉先共同對付食人鴉,然而卻驚訝的發現,正圍攻戰艦的食人鴉羣不知何故慌亂了起來。
比戴楊稍遲一秒,阿芙拉也注意到食人鴉的異況,露出驚訝的表情朝西南方角望去。
天照峰的西南方是翠玉溪谷,也就是霜雪銀帝之行宮所在的位置。
在兩名上位強者的注視下,西南方角的天空響起陡然一聲清嘯。
那嘯聲清冽高亢,宛如龍吟般帶着難以言喻的威壓感,在冰雪的峰巒間來回激盪。
戰場的嘈雜剎那間被嘯聲壓倒了下去,瘋狂進攻着的食人鴉羣亦出現混亂的跡象,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望向西南方的天空。然後,只見一道比流星還要明亮的光影從天邊疾馳而來。
那光影的速度超出任何人最誇張的想象,當人們還在遙望着流星的尾跡時,光影的真身已沒入空中的食人鴉羣。
最外圍的幾頭食人鴉被光影掃過,剎那間化成血肉的碎末。衝到艦首時,光影陡然折轉,隨即以螺旋絞殺的方式捲過整艘戰艦。一秒鐘後,當光影在艦尾重新聚合時,圍攻着戰艦的龐大鴉羣已不見蹤影。剩下的,只是天空中滿天飄散的血雨。
沒有人說得出話來,只能聽到千百萬人吞嚥口水的聲音。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向天空望去,但只有距離最近的人才看得到,那光影原來是一位有着純白羽翼的女性。
剛剛的殺戮絲毫沒有沾污那對白翼,兩把銀槍一左一右從那背影中橫出,纏繞槍尖的霸氣激烈沸騰着,將魔物的污血蒸發殆盡。
看着那巍峨不動的背影,阿芙拉緊緊皺起眉頭,而戴楊卻呼出口氣,放鬆下來,用難以聽聞的聲音喚出那人的名字。
“終於來了啊,諾茵……”
※※※
以瓦爾基妮戰士長,最強女武神諾茵的迴歸爲終止符,食人鴉的騷亂得以鎮壓。
此次騷亂造成數以百計的死傷者,可以說是薩日城有歷以來最嚴重的一次浩劫。
死傷者中很大部分是來自外地的旅行者和冒險者,以及其它部族的翼人。和這些外來者比起來,穆薩部族由於長年與食人鴉爲伴,對魔物的恐怖有着確實的認知,在食人鴉來襲時採取妥當的對應,因此承受的傷亡反而是最小的。
不過沒有誰能夠指責穆薩部族是怯懦逃避,當食人鴉的狂潮席捲廣場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三名瓦爾基妮衝向天空的毅然身影。多虧瓦爾基妮們的奮戰,天選儀式的主席浮舟才得以保全。多虧瓦爾基妮們的活躍,廣場上的冒險者才得以緩過氣來,進而配合着警備隊把食人鴉死死擋在街道外面。
艾達,卡秋婭和艾絲特,戰鬥後的三名瓦爾基妮個個傷痕累累,然而她們勇猛奮戰的姿態,卻爲女武神隊的榮耀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侍奉霜雪銀帝的最強武裝力量,瓦爾基妮。
如果說此前來自其它部族的翼人們還對這個名字抱有懷疑的話,那在見識過瓦爾基妮們奮戰的姿態後,這份懷疑已不復存在。尤其在目睹過最強女武神降臨,瞬間殲滅魔物羣的光景後,這份懷疑更是進一步轉化爲徹底的敬畏。沒有人敢胡來,在瓦爾基妮們的指揮下,收治傷員,清理善後的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或許是瓦爾基妮們的表現太過耀眼的關係,也或許是短時間內發生了太多事情的緣故,人們熱烈讚頌着女武神的威名,卻忽略掉了那名曾與卡蘭血翼相爭,猶如曇花一現般的黑髮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