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幹,幹得到好,阿瑞莎。”
在阿瑞莎的掩護下,布魯姆緩過氣來,連喘了好幾口氣,以險惡的目光盯着被打退的戴楊。
“該死的褻神者,你要爲你褻瀆神明的罪付出代價!”
這樣說着的布魯姆,對着阿瑞莎一揮手。
“去吧!阿瑞莎,消滅褻神者,展現你對神明的忠誠吧!”
“……是。”
在阿瑞莎以無機質的聲音迴應時,戴楊下意識的擺出戒備架勢。天槍岡格尼爾是古神創造的聖兵器,可以賦予使用者以媲美巨龍的絕大力量,這絕不僅僅是傳言而已。只是,雖然他儘可能的提高警惕,然而蘊宿於岡格尼爾的神力卻依舊遠遠超出他的預想。
戴楊看着阿瑞莎壓低身子,還沒來得及眨眼,纏繞着神煌的天槍便已突進到眼前。
在岡格尼爾的加持下,阿瑞莎的速度幾乎可以和血翼媲美。戴楊倉促下舉刀格擋,卻在浩瀚的神力下被瞬間震飛了出去,如同炮彈般撞破塔頂邊緣的石欄,落入毫無承載的虛空。
戴楊被神力震得血氣翻騰,當察覺到腳下無可依賴時,一瞬間不禁陷入慌亂。他在空中調整着身姿,急忙回身戒備,然而阿瑞莎竟然沒有追來。在感到疑惑的同時,他的眼角餘光瞥到另一邊布魯姆的動作,心中警兆突生。戴楊飛快的擡頭向上望去,只見正上方的天空中,有着一模糊不清的人影,不過沒等他來得及看清,一道兇光從人影的手中迸射而出,朝着他急速襲來。
身處半空的戴楊避無可避,只得以妖刀硬擋來襲的兇箭。兇箭上寄宿着異常沉重的神力,以刀身承受神力的衝擊,妖刀發出近似哀鳴的顫抖,而傳導到戴楊的身上,則是使得本已處於半空的他,有如捱了一錘似的朝地上猛墜下去。
從石塔塔頂到地面的高度超過兩百米,戴楊朝着地面垂直墜落,四周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只能眼看着地面急速接近。大約還差最後五十米的時候,上方響起一聲啼叫,是希魯妲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來,抓着他的肩膀,盡展四翼,像降落傘般拖着侍主,把墜落的勢頭換成滑翔的動力,勉強平安的落到地面。
“謝……謝謝啊,希魯妲。”
落地後的戴楊小跑幾步抵消慣性,然後長長呼出口氣,對翼妖表示着謝意。
得到戴楊稱讚的翼妖發出愉快的啼叫,卻在下一秒鐘望向塔頂,並露出呲牙咧嘴的神情。
戴楊的目光隨着希魯妲上望,看到石塔塔頂煥發出異常閃亮的神煌,同時一股浩瀚無匹的神威從塔頂上方摧壓而下。神威中蘊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毀滅氣息,戴楊幾乎沒有猶豫的跳上翼妖的後背,催促希魯妲飛離災厄的現場。
如果希魯妲不是有着最強制空力的“天舞翼翔”,那恐怕很難想象兩人的結局會如何。
就在希魯妲剛剛振翅飛起的時候,承受神威摧壓的石塔驟然崩塌。這座近兩百米高,由上萬噸巨石堆砌而成的龐然大物,自項部開始一路崩塌而下,數不清的碎石像傾瀉的山洪般從天空壓下來。希魯旭揮動四翼,發揮出最高的機動性,在巨石的暴雨中左躲右閃,而戴楊則努力確保自己不被摔下來。
驚心動魄的逃亡似乎只有一眨眼,但又彷彿一萬年般的漫長。當希魯妲載着戴楊衝出煙霧,回望崩塌的石塔時,山谷裡已沒有了那高聳入雲的巨影,只剩下緩慢彌散的濃煙巨霧。
“等等,梅杜莎她們……”
突然間想到還留在塔頂的梅杜莎和阿芙拉兩人,戴楊不禁駭然。不過卑妖和侍主間有着心靈上的聯繫,他並沒有感覺到梅杜莎有遭遇重傷的跡象,看來應該是自己想辦法渡過了此次劫難,只是不知道阿芙拉是否也安然無恙?
鬆了口氣的戴楊轉而尋找着阿瑞莎和天槍,然而石塔崩落的煙塵裡早已沒有了大司祭一行的蹤跡。戴楊咬牙切齒的看着崩落的石塔,某種熟悉的機械聲響卻傳入耳中。他駭然擡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見一艘巨大的紅色鉅艦正緩緩自鴉山谷後方的浮起來。
“飛龍戰艦!竟然藏在那種地方?”
那艘紅色鉅艦正是前日離開薩日城的卡蘭部族的飛龍戰艦。在戴楊的注視下,飛龍戰艦緩緩調轉着船頭,朝北方奧貝斯坦帝國的方向駛去。奧貝斯坦帝國是卡蘭部族和裁決神殿的所在,若是讓飛龍戰艦逃入帝國境界,再想把天槍和忌妖追回來便是不可能的事情。
“希魯妲,追上去!”
單槍匹馬去挑戰整艘飛龍戰艦以及持有天槍的聖戰士,可以說是以卵擊石的愚行,但戴楊卻也沒有別的選擇。
在戴楊的駕馭下,希魯妲揮動翅膀飛快的接近飛龍戰艦,但突然一陣箭雨從戰艦的後舷射出來。面對迎面而來的箭雨,希魯妲試着提升高度閃避,誰知此時虛空再度閃過兇光。一支影箭挾在亂箭中射來,猝不及防的希魯妲被射中左翼,飛行的姿態頓時一歪。雖然竭力避過箭雨的攻擊,但此後卻不得不在迫降到山谷上。
“該死!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落地後的戴楊,咬牙察看過翼妖左翼的傷勢。希魯妲的一隻左翼被射傷,雖然傷勢並不算嚴重,但還是令他感到痛惜。於是無視翼妖的抗議,把希魯妲強制召回魂藏沉眠。對於卑妖來說,侍主的魂藏是休養傷勢的最好場所,只是代價是會消耗侍主的元氣。
“可惡,就讓他們這樣逃了嗎……”希魯妲迴歸魂藏後,戴楊亦沒有了追擊的手段。他懊惱的咬着嘴脣,擡頭看着空中正不斷遠去的飛龍戰艦。
“……吾主。”身後響起梅杜莎的聲音,戴楊回頭望去,看到梅杜莎正抱着阿芙拉走過來。仔細看去,兩人的身上都多少有些擦傷,但能在那樣的崩塌中倖存下來,本來就可以說是一件奇蹟。
“梅杜莎,你也沒事啊……”戴楊松了口氣。
“嗯,吾無事。”梅杜莎來到他的身邊,皺眉看着天上的艦影。“天槍岡格尼爾,還有忌妖,都在那裡面嗎?”
“應該沒錯,可是……那些傢伙在天上,我他媽的又不會飛!”戴楊咬牙切齒看着越來越遠的飛龍戰艦,一腳跺碎了腳下的地面,這種無處施力的焦躁感令他幾乎抓狂。
“可惡!隨便什麼東西都好,如果有辦法能讓那東西落到地上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話,這時候,身後的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清嘯。
戴楊赫然回頭望去,只見一道銀色的流星劃過身後鴉王谷的天空,朝着飛龍戰艦直衝而去。
飛龍戰艦倉促射出箭雨狙擊,卻在眨眼間被流星突破,接下來的瞬間,銀色的光芒照亮了天空。戴楊只聽得一聲巨響,便看到飛龍戰艦的艦尾被整個轟掉。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隨着火光和濃煙從艦身各處冒出,龐大的戰艦似乎再也維持不住平衡,拖着長長的黑煙向着下方的冰霜山脈墜去。
梅杜莎以愣然的神情看着飛龍戰艦的驟然隕落,好半天后反應過來,以難以置信的聲音向侍主確認着。
“剛剛那個,難道是……”
“……啊,沒錯。”戴楊伸手搔着臉頰,用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回答着。“那是諾茵。”
※※※
以石塔崩潰,天槍岡格尼爾被布魯姆一方奪走爲結局,天選儀式就這樣落下帷幕。
參與最後階的天槍爭奪的各族選手,只有約一半能活着返回薩日城,並且身上大都帶着或輕或重的傷勢——不用說,皆是與食人鴉羣苦戰的結果。事實上,若不是諾茵當時獨立攬下大部分食人鴉的猛攻,葬身在魔物口中的人數恐怕還要增加至少二成。
活着回來的選手們對穆薩部族的女武神無不心存感激,也因此,當“暴神司祭陰謀強奪天槍”的事實由諾茵口中揭露後,儘管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感到震驚,但沒有人會想質疑諾茵的解釋。再看到連卡蘭血翼的阿芙拉亦遭受重創的事實後,所有人的怒氣都在第一時間指向卑鄙無恥的暴神司祭。
從食人鴉襲擊鬥技場開始,到隨後的黑衣人騷亂,還有飛龍戰艦的突然歸國,以及偷偷潛入鴉王谷奪取天槍的陰謀,隨着一項項驚人的事實被揭露出來,各部族的長老們大驚失色,當下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策。
卡蘭部族的巫女,新生的天槍使手,阿瑞莎被暴神司祭布魯姆以邪道手法控制住,岡格尼爾已徹底落入其手中。不用說,布魯姆顯然是想把岡格尼爾帶回裁決神殿,若是讓他得逞,翼人族恐怕會永遠失去這件傳世聖物。這對所有部族來說都是無以言喻的沉重打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布魯姆一方乘坐的飛龍戰艦被諾茵重創,不得不迫降在冰霜山脈的北側。暫時失去了交通工具,布魯姆不得繞道陸路,這多多少少給他們爭取到了一點緩衝的時間。爲了從暴神司祭手中奪回翼人族的傳世聖物,各部族長老們連夜擬定對策,然而得出的卻是相當令人沮喪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