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梅杜莎迷惑的看着奇怪舉動的幼子,突然覺得有些眼熟。“汝不是被殺的那個……”
笑吟吟看向這邊的,正是先前被女騎士斬殺的那名妖鬼。若不是因爲它點燃了導火索,梅杜莎不會和入侵者死鬥到這種程度。此時女騎士和巫女皆已化成石像倒下,理應被斬殺的妖鬼卻毫髮無傷的出現在眼前,這意味着什麼,恐怕再沒有別的答案。
“嗯嗯,用人類的話來說,這種情況應該是……‘胸大無腦’,對吧?”
悅耳的聲音從妖鬼口中漏出來。在梅杜莎的愕然注視下,妖鬼化去外表的僞裝,露出紫發美女的真貌。
“汝,汝是……”鬼母的聲音在顫抖,那幾乎是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忌妖?”
“嗯,不過咱討厭那個稱呼,汝可以叫咱冥夜。”忌妖點點頭,露出宛如夏日朝陽般的燦爛笑容。“不過啊,咱可失望了哦?本來以爲‘紅石鬼母’會是更厲害的角色呢,沒想到竟是胸大無腦的笨女人……咱只是略施小計,汝就照着戲碼乖乖演到了最後,真是好騙啊……”
“汝!”感到被愚弄的梅杜莎,揮動骨鞭朝着忌妖掄去。
既使鬼母已經身受重傷,但含怒出手的力道依然不可小窺。可惜忌妖並沒有和她戰鬥的打算,抱着巫女石像遠遠跳了出去。
“……小心點啊,這可是貴重品呢!”
忌妖跳到石壁的高崖上,小心的放好巫女石像,低頭俯視着鬼母,居高臨下的擺出看戲的姿式。
“而且,汝的對手又不是咱。”
“……什麼?”忌妖的話讓梅杜莎感到迷惑。
“笨蛋啊,汝還沒發現嗎?”忌妖坐在高崖上,擺動修長的雙腿,悠然說道:“剛剛汝和女騎士打得那樣激烈,而汝親愛的孩子們卻一個也沒有來幫忙……這個嘛,汝要不要猜猜看是爲什麼啊?”
“汝,難道把……”梅杜莎慌慌張張的向四周望去。只見不知何時起,妖鬼們的聲息低弱了下去,而看着她的眼神裡,也不再有任何崇拜和敬畏。混沌和虛無支配着妖鬼們,宛如行屍走肉般聚在鬼母的周圍。看着這些自己曾深愛的幼子們,梅杜莎突然感到一股無法言喻的惡寒從心中涌出。
“在咱曾遇到過的上級妖魔中,有個會‘迷心’能力的有趣傢伙……”忌妖手裡擺弄着一顆血色的寶玉,寶玉在黑暗中散發出妖異的紫光。在上級妖魔的妖術面前,低等的妖鬼們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紛紛被奪去了思考能力,淪爲忌妖的傀儡。
“其實這還是咱第一次嘗試使用,沒想到效果意外的好呢……”
忌妖以興致勃勃的目光看着被包圍的鬼母。
“那麼,以親愛的幼子們爲對手,汝會奮戰到什麼程度呢?”
※※※
雖然老矮人努力勸阻,但戴楊還是堅持要前往鬼巢深處找“紅石鬼母”交涉。
在無限遼闊且錯綜複雜的地下世界,想要靠運氣找到兩位女孩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這種情況,取得到地下世界統治者的協助是唯一比較現實的方案。如果能說服鬼母協助搜索兩位女孩當然最好,不然至少也要降低妖鬼們的威脅,戴楊決心達成這樣的目標,哪怕用上稍制暴力點的手段。
老矮人無法說服黑髮青年改變主意,只好破例把從不外傳的“鑰匙”交給他攜帶。這樣就算戴楊在鬼巢中迷路,也可以通過帕特利夏的“門”回到鐵巖堡,算是以防萬一的保險。
揣着老矮人給的“鑰匙”,戴楊朝着鬼巢深處前進。按照老矮人的說法,鬼巢的構造有明確的方向性,鬼母的寢宮便是位於鬼巢的中心,因此他只要順着主幹直走便能抵達目標地點,不過這也意味着他將和爲數衆多的妖鬼遭遇。戴楊不打算迂迴浪費時間,決心武力驅除沿途的阻礙,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預想中的戰鬥並未來臨。
沿途戴楊遇到的妖鬼們,彷彿陷入某種不知所措的恐慌狀態,一個個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對於擦身而過的入侵者,不要說採取攻擊勢態,根本是視若無睹——這樣的情況固然令戴楊省下不少麻煩,但卻不由得更擔心起來。顯然這座鬼巢正發生着某種不同尋常的事情,然而戴楊卻無從判斷那究竟是兇是吉,或者是否和兩位女孩有關。
感到焦急的戴楊不禁加快腳步,而越是靠近鬼巢,妖鬼們的數量就越是增加。聚集成羣的妖鬼們在躁動不安中開始互相廝殺,鬼巢充斥着血色的狂氣。戴楊一邊竭力避免被捲入其中,一邊繼續前進。然後,在跨過某條看不見的界線後,突然就沒有了妖鬼的蹤影,空空如也的洞窟內只剩下寂靜的黑暗。
黑暗的空間彌散着某種異樣的妖氣,妖氣彷彿有着蠱惑心靈的魔力。戴楊猜測這應該就是妖鬼們不敢靠近的緣由,於是收斂心神,屏住氣息,小心翼翼的向着妖氣的源頭靠過去。
妖氣的發源地是一處意外明亮的洞窟,就像在爍石礦脈中直接挖出的奢華空間,應該就是鬼母寢宮的所在。來自四方巖壁的柔和光線驅散了地底的黑暗,躲在暗處的戴楊,清楚的看到洞窟裡面紫發忌妖的身影。
“……忌妖?”戴楊眨眨眼睛,露出難以置信,或者說不想確信的神情。“嘖,這傢伙也來了嗎……可惡!怎麼偏偏挑這種時候?”
忌妖是來自北疆的危險妖魔,已經先後奪取了希魯夫和貝爾摩希的妖魂玉,來到此處的目的自然不用多說。同時戴楊也注意到,身爲寢宮主人的鬼母被釘前面的石壁上,半身赤裸,肌膚遍體鱗傷,顯然兩者間的戰鬥已分出了勝負。
看着忌妖以勝利者的姿態撫弄着再無反抗之力的鬼母,似乎隨時都可能取走其性命,戴楊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按照道理來說,忌妖的到來應該和兩位女孩無關,然而若是鬼母被殺掉的話,那他前來此處的目的便落空了。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由他出手救下鬼母,如果能順利施恩於鬼母的話,那取得其協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和那傢伙打嗎……”戴楊露出牙痛的表情。看着遠處笑逐顏開的紫發美女,實在很難相信那是令北疆妖魔們聞風喪膽的忌妖。
不過算上眼前這一幕,他已經親眼見過忌妖解決掉三頭妖魔。那種輕描淡寫似的悠然姿態,比起從帕蒂那裡聽到的事蹟更具有震憾力。老實說,戴楊並沒有能擺平忌妖的自信,但現在並沒有猶豫的時間。注視着鬼母寢宮的光景,戴楊作好隨時衝出去的準備,然而就在這時候,那裡的情況又有了變化……
※※※
“真是無趣呢……”
冥夜打着哈欠,以不滿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鬼母。“還以爲你抵抗得更久點,結果那麼容易就敗下陣來了……”
兩枚黑羽穿透梅杜莎的手腕,把她給釘在石壁上。梅杜莎的半身赤裸,兩團豐腴的玉乳暴露在空氣中,上面有着無數觸目驚心的牙痕,而身上更是隨處可見撕咬的痕跡——這些都是被忌妖迷惑的妖鬼們施於鬼母的傷害。
那時候,經過和兩位入侵者的激戰,梅杜莎已是身負重傷。不過既使如此,面對撲上來的妖鬼們,身爲妖魔的梅杜莎依舊有着掃平它們的力量。然而把妖鬼視爲幼子而加以疼愛的鬼母,始終無法對自己的幼子們下手,然後就這樣輕易的被忌妖給制服下來。
先前被女騎士重創,再加上妖鬼們帶來的傷害,此時梅杜莎已失去抵抗的力量。她心若死灰的望着眼前的紫發妖魔,等着她來取走自己的魂玉,誰知道忌妖卻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似乎像這樣的勝利並沒能給她帶來應有的愉悅。
“汝啊,應該知道被咱抓住會有什麼後果吧?”冥夜踩着蛇尾走上去,伸手托起鬼母的臉問道。
對於忌妖的問題,梅杜莎閉上眼睛沉默以對。即使淪爲俘虜,她也依舊保持着上級妖魔的尊嚴,但這樣的態度卻明顯惹惱了忌妖。
“……看來汝還搞不清狀況呢?”冥夜微皺眉頭,伸手抓住鬼母一邊的乳球,用指尖劃過妖鬼撕咬的血痕。梅杜莎痛得打了個冷顫,睜開眼睛,只見忌妖顯出冰冷的眼神。“只要咱高興的話,隨時可以讓汝的族羣和汝的巢穴一起消失,違逆咱可不是明智的事情。”
“唔……”梅杜莎屈辱的咬着嘴脣。就算她可以放棄生存的希望,卻無法坐視幼子們的消亡。
“汝知道被咱抓住會有什麼後果,是嗎?”冥夜再次重複道。
“……是的。”遲疑片刻後,梅杜莎以低弱的聲音回答着。
“既然如此,爲何不抵抗?”冥夜的聲音帶着不可思議的味道。“汝也算是上級妖魔中的強者,就算處於那種狀態,也並非沒有和咱戰鬥的力量。如此輕易就捨棄自我……汝啊,難道真是捨不得對那些卑賤的魔物下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