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真有意思……”特意誇大的感慨聲引來在場衆人的注意。
“卡蘭部族勾結暴神信徒,謀害族人,奪取天槍,這樣的事情若是落到其它部族耳中,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想想真是令人期待呢!”戴楊的目光掃過現場,只聽阿芙拉和阿瑞莎兩人皆是一震,以驚駭的目光朝他望來。
“喂喂,別這樣看着我。就算我什麼都不說,那邊兩人的屍骸也足以說明問題。”戴楊聳聳肩膀,繼續說道:“我建議你們啊,如果就此收手的話,還可以把責任推到暴神信徒的身上。但要是照着他說的把天槍奪了過來,那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住口!黃毛小兒,和吾神的旨意比起來,卡蘭部族算什麼東西!”布魯姆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看了看遠處食人鴉和翼人們糾纏着的戰場,眉宇間顯出焦急的神色。他轉頭瞪着阿芙拉,加強語氣質問着。
“阿芙拉,回答我,是誰把奄奄一息的你們救了起來?”
“是,是大司祭。”阿芙拉低聲回答着。
“那又是誰收養了你們,把你們撫養長大?”
“……是大司祭。”阿芙拉的聲音逐漸消沉下來。
“那事到如今,你便不聽我的話了嗎?”布魯姆厲聲質問着。
“我……我沒有這樣的意思……”阿芙拉背後的血翼抖了抖。
“哦哦,陰謀敗露,結果又來挾恩要脅嗎?還真是沒有下限的傢伙啊!”旁邊的戴楊非常及時的吐嘈着,截斷了布魯姆想要說的話,惹來暴神司祭憎惡的視線。
“我說啊,比起那種事情來,你還是先關心下你妹妹的傷勢吧。”無視布魯姆的反應,戴楊對着阿芙拉強調道。“剛剛她可是和妖魔打了一場,肩膀被刺了一劍,肋骨大概也斷了一兩根,不好好處理下可是會留下後遺症的。”
“你說什麼?”戴楊這句話命中阿芙拉的罩門。顧不上大司祭的險惡臉色,阿芙拉衝到閃身衝到阿瑞莎的面前。“阿瑞莎,你受傷了?哪裡疼嗎?給我看看……啊啊,真的!等等,我這就給你包紮傷口,不要亂動!”阿芙拉看到阿瑞莎右肩的刀傷,急急撕下裙角,就準備替妹妹包紮傷口。
“姐姐,我……我沒事……”在姐姐面前,阿瑞莎亦顯出手足無措的模樣來。
兩位骨幹同時脫離了首腦的指揮,布魯姆一方的形勢轉爲混亂。戴楊在雙手悄悄凝成相離刃,就準備趁亂衝襲,但誰知道原本慈眉善目的大司祭,此時卻突然變了模樣。阿芙拉正專心替妹妹包紮傷口,布魯姆卻上前抓住她的頭髮,把她向後甩了出去。
阿芙拉猝不及防,狼狽的跌在地上,用驚詫的目光看着布魯姆。“大,大司祭?”
“住口!你這吃裡爬外的東西!”布魯姆黑着臉,做了個手勢,幾名狂信僧上前圍住了阿芙拉。“繼承天槍岡格尼爾,本來你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沒想到居然被那小子幾句話就弄亂了陣腳……罷了,就算再怎麼有力量,不聽話也派不用場,幸好老夫早已準備好預備人選。”
布魯姆轉頭看着阿瑞莎,對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阿瑞莎,你去拿下天槍。”
“……是。”
或許是因爲同爲弗拉烏斯神僕的關係,布魯姆的話對阿瑞莎有着不容違逆的強制力。阿瑞莎略一遲疑,便向着石柱走去,而看到這一幕的阿芙拉不禁焦急的大叫起來。
“等……等等!阿瑞莎,天槍的力量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你……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再加上又受了傷……快停下!不要去!”
聽到姐姐的呼喊,阿瑞莎顯出遲疑的模樣,然而布魯姆一揮手,狂信僧們一擁而上將阿芙拉制住。
“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給我閉上嘴巴!”布魯姆以嫌惡的目光看着被狂信僧們壓在地上的阿芙拉,用力踢了一腳,隨後轉頭催促着阿瑞莎。“快去!阿瑞莎,你想違背吾神的旨意嗎!”
“吾……吾神的旨意?”阿芙拉明顯還不知道妹妹走入外道的事情,以呆愣的目光看着阿瑞莎。
在她的注視下,阿瑞莎低頭深吟着,片刻後露出淒涼的笑容,輕聲說道:“對不起,姐姐……”
“阿瑞莎?等等,阿瑞莎!你想幹什麼?阿瑞莎!快停下,阿瑞莎!”
阿芙拉發出近乎咆哮的低吼,掙扎着要衝過去阻止妹妹,然而狂住僧們牢牢的按着她,把她的臉壓到地上。與此同時,阿瑞莎已走到石柱面前,頓了一秒鐘,然後把手放到石柱上面。
※※※
天槍岡格尼爾,乃古神創造的十二把聖兵器之一。聖兵器可以賦予持有者以媲美巨龍的絕大力量,亦是世上唯一僅有的弒龍之器。天槍岡格尼爾被古神賜予翼人族,只有翼人族可以喚醒岡格尼爾,並使用那股絕大的力量。
阿瑞莎把手放在石柱上,最初幾秒鐘的沉寂過後,響起“啪”的一聲脆響。
只見一道龜裂從阿瑞莎觸碰的地方出現,然後飛快的朝着四方擴散。幾個呼吸間,龜裂便已佈滿了石柱的全身,跟着下一瞬間,石柱驟然潰散。碎落的石塊紛紛落下,在剩下的小半截石柱上,顯出傳說中的聖兵器,天槍岡格尼爾的身姿來。
天槍岡格尼爾的前端是三叉戟的形狀,後端的槍桿一半鑲在石柱裡,就外表看去似乎沒有多少特殊的地方,然而隨着它的現身,一股奇異的威壓感卻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在場衆人皆不由得心神一蕩。戴楊在一秒鐘後回過神來,阿瑞莎的手已經握住了天槍,在被拔出底座的剎那間,天槍身上放出耀眼的神煌。
金色的神煌照耀着塔頂,地上宛如出現一輪烈日,浩瀚的神威迸放出來,把塔頂的衆人給吞沒其中。
戴楊用手遮擋住那刺耳的神光,透過五指的縫隙,看到阿瑞莎的翅膀在神煌中被染成了金色。隨着天槍岡格尼爾的甦醒,阿瑞莎的額前被烙下古神的印記。額前的神印呼應天槍散發出光芒,阿瑞莎的眼中卻逐漸失去了自我的神采,宛如行屍走肉般愣在原地。
“阿瑞莎!不行!快放開天槍!”
阿芙拉焦急的大喊着,然而她的聲音被天槍的神力隔斷,並沒有能傳到妹妹的耳朵裡。
“該死!”
戴楊踢飛了狂信僧朝阿瑞莎衝去,然而一股無形的巨力驟然襲來,把他轟退了回去。
“褻瀆神明可是重罪,小子,你還是乖乖呆着的好。”
施以偷襲的人是布魯姆,身爲弗拉烏斯的神僕,他當然也可以使用裁決神術。戴楊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漬,先前被踢飛的狂信僧再度包圍了他,而另一邊掙扎着的阿芙拉亦被制住,兩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布魯姆走到阿瑞莎的身邊。
“阿瑞莎,被岡格尼爾選擇的聖戰士。”布魯姆站在阿瑞莎的面前,以和藹的聲音呼喚着她的名字。“以弗拉烏斯之權杖的名義謁詢問,汝是否願意效忠吾神?”
“我……我願意。”阿瑞莎近乎無機質的聲音回答着,同時亦閉上了眼睛。
不聽,不聞,不看,不想,把所有一切都奉獻給神明,以神的指示作爲唯一的道標——閉上眼睛的阿瑞莎,被天槍神煌纏繞着,可以說已經成爲近似於狂信僧般的存在。她再也聽不到,亦看不到姐姐阿芙拉那絕望的神情。
“很好,那麼先爲吾神奉上祭品吧……”
布魯姆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指向戴楊的方向,正待下達指令,然而意外卻在另一邊發生。
※※※
“布魯姆!你對阿瑞莎作了什麼?”
阿芙拉發出低沉咆哮,從地上撐起身子。十名狂信僧聯手亦無法阻止那對承載着阿爾貝斯寵愛的血翼,在阿芙拉的盛怒面前,他們像小石子般的被彈飛了出去。阿芙拉以可怖的目光瞪着布魯姆,聲音就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似的。
“大司祭布魯姆,你到底對阿瑞莎做了什麼?”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布魯姆眯起眼睛,回答着阿芙拉的問題。“她已經成爲神的僕人,和凡俗之物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你這傢伙!”阿芙拉一步踏碎了地面,重戰槍吹飛了攔路的狂信僧,停在布魯姆的咽喉前。“讓阿瑞莎回來……讓阿瑞莎回來,大司祭……”阿芙拉握着重戰槍的手顫抖着,彷彿正在極力抑制着攻擊的衝動。而那聲音,亦是混合着憤怒和憎惡的哀求。
“讓阿瑞莎回來,大司祭,求求你……我怎麼樣都可以,但阿瑞莎……阿瑞莎是不可以的,她必須得到幸福啊!”
阿芙拉的聲音如泣如血,令得戴楊亦爲之動容,然而布魯姆卻只是冷冷揮開那哀求的手。
“幸福?哼,這世上還有比成爲神的僕人更幸福的事情嗎?”
布魯姆退後一步,打量着阿芙拉,只見那對受到阿爾貝斯祝福的血翼正散發出兇猛的神威,顯然代表着風神的怒氣。阿爾貝斯和弗拉烏斯同爲最高神格的六柱神之一,就算是布魯姆亦無法忽視暴風之神的憤怒,於是他的目光落到阿瑞莎的身上。
“那麼……”布魯姆指着阿瑞莎,對阿芙拉說道:“你就去取代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