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龍歷五十四年夏,七月,皇上出宮遭人行刺,手足經脈盡斷,舌頭被割,雙眼被戳,生活尚不能自理,更無能力再繼續料理朝事。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羣臣聯名上書奏請軒轅奕以攝政王身份代其處理朝政,皇太后允。
於此同月,匈奴傳出匈奴皇帝病危的消息,匈奴宮內凝聚各方勢力上演奪位之戰。那夜不幸被雲汐屬下逮住的北漠堯聞訊,以交出鳳舞解藥及他在位期間,匈奴絕不犯躍龍作爲交換條件而得以脫身回臥龍國。
同年底,匈奴皇帝崩,北漠堯殺兄滅弟,登基爲皇。
躍龍歷五十五年春,三月,匈奴大兵壓境,躍龍國羣臣束手無策,軒轅奕大怒,拂袖而去。
入夜,攝政王府。
“回來了?”古樸的房間,寬大舒適的榻上,身着男裝的雲汐,移開看書的眸子,看着怒氣衝衝走進房來的軒轅奕,皺了皺眉問道:“什麼事把你氣成了這樣?”
“哼,還不是那羣只會吃人飯不會辦人事的飯桶。”冷哼一聲,軒轅奕咒罵了一句,而後就把匈奴大兵來犯之事告訴了雲汐。
“匈奴來攻打躍龍國了?”雲汐騰地從榻上坐起,一臉詫異地看着軒轅奕。她之所以會感到詫異,是因爲去年北漠堯求她放他回匈奴之時,答應了她匈奴永不犯躍龍匈奴的。可這才一年的功夫,北漠堯就出爾反爾了。
“哼,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他死在躍龍國。”雲汐冷哼一聲,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汐兒說得極對,北漠堯狼子野心,留着始終是個禍患,當年就不該讓他活着離開躍龍國。”軒轅奕說着一頓,眸中劃過一道暗光,接着又轉身看向雲汐沉聲說道,“雲汐,火速查清北漠堯當年成功越獄的原因,我要將暗中幫着北漠堯逃脫的叛徒碎屍萬段。”軒轅奕對於雲汐當年放北漠堯逃走的事並不知情。
雲汐聞言臉色微微一怔,不過快得沒讓軒轅奕發現,她臉色沉重地對軒轅奕點了點:“這事我自會處理,不過對於匈奴此次舉兵來犯之事,你心中有何看法?”
說到看法,軒轅奕不禁微微皺了皺眉,而又搖了搖頭說道:“匈奴這次雖然舉兵來犯,但他們的大軍卻在我國邊境停滯不前。看起來北漠堯似乎並不急着對我國發起進攻,但又沒有絲毫想要退兵的意思。以至於,北漠堯究竟想要做什麼,我一時也猜不出來。”說話間,軒轅奕的臉上竟顯憂心之色。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他現在連敵軍的用意都猜不出來,又如何談得上知己知彼呢?
北漠堯大兵壓境卻不攻,明顯只是爲了起到威懾躍龍國的作用。只是北漠堯威懾躍龍國的目的是什麼呢?是爲了報當年被捕之仇?還是躍龍國有什麼東西是他北漠堯想要得到的?想到此處,雲汐眸光一緊,心中頓時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來,難道北漠堯此番是爲了她而來?
“不可能……”喃喃低語,雲汐搖了搖頭,立即否定了心中所想。她只是一介女子,就算北漠堯想要得到她,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爲了她一個女子,而燃起兩國戰火。
“汐兒,什麼不可能?”聽到雲汐的呢喃低語,軒轅奕目光深沉地看向她問道,“莫非,你想到北漠堯大兵壓境的用意?”
“不,我沒有。
”幾乎是想都沒想一下,雲汐就出言否定了軒轅奕的猜想。
“是嗎?”軒轅奕目光狐疑地看着回答的得極快的雲汐。
看到軒轅奕眸中的狐疑之色,雲汐身子一動,卻是別開了頭,避開了他的目光。而她這一微小的舉動,卻讓敏感的軒轅奕微微蹙了蹙眉,他張了張嘴,正欲開口繼續追問雲汐剛纔的問題,耳邊卻傳來了管家前來通報的聲音。
“王爺,宮內來人傳話,說是喬將軍的八百里加急文書到了。”
“哦?喬將軍來信了?”軒轅奕眉頭一挑,便站起了身來問道,“加急文書現在何處?”
“回王爺的話,傳信大臣拿着文書在大殿候着呢。”
“立刻傳他來見我。”
“是。”管家應了一聲,轉身便走。
“等等——”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雲汐後,軒轅奕又對停住腳步反轉回頭等他吩咐的管家說道:“還是叫他來書房見我吧。”說罷,便擡腳大步地奔向了書房。
而他身後的雲汐見狀卻是緊緊地蹙起了眉頭。喬將軍乃是軒轅奕的親信,也就是當年跟隨軒轅奕前去攻打鳳國的喬副將。近年來,躍龍匈奴二國邊境不安寧,軒轅奕以攝政王執掌朝政以後,便將喬副將提升爲大將軍,並將其派去了鄰臥龍邊境鎮守邊關。他此番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從邊境稍來文書,必是向軒轅奕稟報有關敵軍壓境的最新軍情。
以往處理朝中政事,軒轅奕從不介意她在身旁,可他剛纔卻……
軒轅奕叫傳信大臣去書房,明顯是不想讓她知道這封文書中的內容。軒轅奕爲何要如此故意疏遠於她?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想到此處,雲汐陰霾的雙眼一眯,雙腿快速地下榻,身形一閃便朝着軒轅奕的書房疾步而去。軒轅奕不想讓她知道,可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書房內,軒轅奕端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封文書,正是橋將軍送回來的情報,文書上面雖然只有簡短的一行字,卻讓軒轅奕的臉色瞬間寒得像冬日裡的冰雪。
文書從修長的指間滑落在桌上,雲汐透過瓦縫向下看,只見上面清楚的寫着:鳳臨前去和親便能消除戰事。
這是什麼意思?雲汐身子一怔,隨即心情沉重地閉上了眼,北漠堯此次動兵果然是衝着她來的。
呵,這北漠堯還真是看得起她。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雲汐睜開眼來,飛身而下,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無邊的黑夜裡。
“今日之事,不可走漏半點風聲。”書房內,軒轅奕一臉冷意地對傳信大臣說着,伸手撿起文書湊向蠟燭,文書上那行字瞬間就變成了一堆灰燼。
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管軒轅奕心裡有多不想讓北漠堯點名要雲汐前去和親的事情曝光,而這一消息卻還是不脛而走。
翌日,軒轅奕到了朝堂之上才發現,不脛而走的消息原來還不止一個。
“攝政王,微臣懇請攝政王大人交出鳳臨公主出使匈奴和親。”當朝丞相率先站了出來奏請道。
緊接着百官連聲啓奏道:“臣懇請攝政王大人交出鳳臨公主出使匈奴和親。”聲如洪鐘,連成一氣。顯然,羣臣不禁知道鳳臨出使匈奴和親能化解兩國戰事,還知道了鳳臨本人就在軒轅
奕身邊。
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眸中一閃而過一絲憤怒,軒轅奕臉色陰冷地看着大家,良久之後方纔扯了扯嘴角沉聲喝道:“你們這是在逼迫本王嗎?”
“臣等不敢——”羣臣驀地雙膝跪地,接着齊聲說道,“臣等只是希望攝政王能以國事爲重,爲躍龍國百姓的福祉着想。兩國開戰,戰火紛亂,既勞民又傷財。若是隻需派出一名女子前去和親就能使躍龍匈奴二國化干戈爲玉帛,試問攝政王何樂而不爲啊。”
“不用你們提醒,國事與女人,孰輕孰重,本王還分得清楚。”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這羣明擺着就是要逼他就範的大臣,軒轅奕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多謝攝政王忍痛割愛——”又是一陣整齊的響亮聲響起,軒轅奕見狀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留下羣臣面面相覷,卻又同時大鬆了一口氣。他們就知道,他們勤政愛民的攝政王是不會爲了個女人而置躍龍國的黎明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滿意的點了點頭後,大臣們相繼散去。
而此時,天下第一大隱世家族,東方府上,書房中,一襲白衣的東方慕睿正手執丹青,在畫紙上繪山水。
“慕睿,你說,軒轅奕這次會將鳳臨嫁給北漠堯嗎?”在旁研磨的粉衣女子仰着頭好奇地問道。
“縱使心中有所不願,可這次也由不得他了。”幸災樂禍的聲音出口,東方慕睿的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接着說道,“不過倘若他要是不答應,那麼這躍龍匈奴二國之間的戰事可就再無緩兵之計了。”
看到東方慕睿嘴角露出難得的笑容,粉衣女子抿嘴一笑,接着目光灼灼地看着東方慕睿,開口稱讚道:“還是主子英明,將北漠堯點名要鳳臨前去和親的事公諸於世。這樣以來,不管軒轅奕將不將鳳臨下嫁給北漠堯,軒轅奕都會猶如雙腳踩在針尖上,既要忍受錐心之痛,又寸步難行。”
“哦,沒想到你還有這般見識。”完成最後一筆,東方慕睿擡起頭,眸中帶笑,一臉欣賞的看着粉衣女子讚道,“難怪楚伯父經常在我跟前誇你聰明。”
“哪有,你別聽我父親大人瞎說。”粉衣女子放下墨錠,雙手把玩着髮絲,一臉嬌羞的別開了臉。
看到女子害羞的模樣,東方慕睿卻是淡淡一笑,繼而說道:“走吧,聽楚伯父說你哥今日就到,和我一同去替他接風洗塵吧。”
“嗯。”粉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便跟着東方慕睿一同走出了書房。
“說起來,這次還要多謝你大哥,若不是他飛鴿傳書告知楚伯父,北漠堯此次出兵意不在攻打躍龍國,而是意在鳳臨公主,我又怎會有機會讓軒轅奕進退兩難呢?”東方慕睿與粉衣女子一路聊着便出了門去。
午時,天下第一樓。心情沉重的雲汐在二樓的雅間一個人喝着悶酒。
“咚咚咚……”一陣簡短的敲門聲響起,門外的人便開口問道:“雲汐,你在裡面嗎?”
聽清來人的聲音,雲汐眉頭一挑,卻是快步上前將門打開:“舞姐姐,你身子不好,不在王府裡好好歇着,跑出來作甚?”鳳舞當年身中劇毒,命懸一線,雖然後來服了北漠堯的解藥得以續命,但她的身體卻無法恢復到中毒以前的狀態,時常都是病怏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