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改之沒有絲毫的畏懼,嘴角微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您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若是您認爲她是個廢物,壓根就不會讓她當我們的小主子,我想那個人也一定非常不樂意您這樣對待她吧。”
裴元韜冷冷笑着,幾近瘋癲,當年的一步棋走錯了,想要挽回是何其的不容易,幸好他手中有秘密武器,要不然的話,這些傲氣又有本事的人又怎麼會爲自己所用呢。
“我讓你們辦的另一件事情都辦完了嗎?”裴元韜鬆開了手,轉身面對着他們,冷冷詢問。
這老傢伙,心也忒狠了,險些將自己的頭皮活活給揪下來。
陰慕華蹙眉忍痛,不卑不亢答道:“您要的東西如今正戴在小侯爺姨娘的手腕上,只是我不明白,爲何那枚鐲子會是免死金牌?”
正是因爲這塊特殊的金牌,害得她都繞了好幾個大彎,雖然最後被她找到了那物件的蹤跡,可也險些害的自己丟了小命,這屁股上的杖傷就是最好的證據。
裴元韜盤腿坐在羅漢牀上,摩挲着茶几上精細的雲紋:“免死金牌爲何不可以是一個鐲子?不過你還算聰敏,沒有鑽入這個死衚衕裡。”
大掌驀地拍向殘缺不全的雲紋,幾根淬毒的箭矢從均勻分佈的孔中發射出來。
封改之見狀趕緊將她拉了過來,靈活矯健的避開了這些暗器。
裴元韜放聲大笑,終於捨得將解藥交了出來:“封公子,看來你已經找到屬於你自己的藥引子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這有什麼值得恭喜的,那些記憶對我來說想必只有痛苦,我又何必把那些痛苦記起來呢。”封改之淡然開口,他立馬上前,將一粒藥丸倒入手中,並且將它塞入陰慕華緊閉的嘴中。
“你下的蠱似乎很抗拒她的身體,只要她情緒有很大的波動,蠱毒就會發作,所以……”封改之眯着眼,望着手裡的藥瓶。
裴元韜自然知道他什麼意思,旋即從暗格裡拿出了一個紫檀妝奩:“這裡面有你想要的東西,這些藥足夠她吃上一年半載,但是隻要她有什麼異動,就要立刻解決她,這點你能做到嗎?”
“你放心,這些藥我會幫她保管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拿出來的,所以她也只會一直衷心於您。”封改之微笑着,緩步上前將妝奩塞在腰間,隨後將昏睡着的女子攔腰抱起,“你放心吧,只要我一天不死,你的相爺之位就能保住。”
幽沉的目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裴元韜闔上眼睛,嘴角勾起一絲陰戾的笑,原本放在茶几上的手指也用力合攏起來。
“老爺,小姨娘哪裡應該怎麼做?”躲在折梅屏風後的羅五這才站出來,低頭詢問。
裴元韜猛然睜開迸發精光的雙目,用手指蘸着杯中的茶水,在桌上用力寫下幾個潦草的字。
羅五會意,默然不語的走了出去。
過了半晌,原本寧靜壓抑的相府再次熱鬧了起來。
莫氏身着一襲藏青色掐牙蟹爪菊紋襖裙,一頭柔順的烏絲只盤了一個圓髻,上面斜插一根素銀扁簪做點綴,雙眼紅潤的站在花廳中央:“威海
候府的人也太沒有良心了,我們好端端的女兒嫁過去,竟給折磨成了這副模樣,還請王爺爲箐箐做主。”
信王面不改色應答着:“二夫人此言差矣,這乃是你們的家事,可不關本王的事情。不過這威海候府和相府可是有親緣關係的,兩家的老太君可是嫡親的堂姐妹,也許這裡面有什麼誤會呢。”
“這還能有什麼誤會?”這下子莫氏的眼眶更紅了,說話間連身子都在顫抖着,顯然已經忍受了極大地怒火,“今日可是回門的日子,小侯爺就拋下了新婚的妻子,讓她獨自歸來這合適嗎?這讓我們相府的臉往哪擱?”
“二夫人莫要生氣,您爲了小姨娘的事情可都已經好幾夜沒閤眼了,您還是先去歇歇吧。”崔婆子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慰着。
小蝶霍地站起,撲通跪在她的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多謝二孃關心,這個夫君是箐箐選的……箐箐……”話語未落,她已經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這下子花廳的下人們更是亂作一團,莫氏低眸抽泣着:“妾身先行退下了。”
雲礪儼緊蹙劍眉,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揉着眉心:“少言,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這位夫人可真是厲害,竟然將這個燙手番薯扔給了你。”蘇少言神情悠閒,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困擾。
雲礪儼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既然父皇將這個重任交予本王,那我們就不必浪費時間了,還是先去勘察下案發現場吧。”
“這點那個叫月兒的丫鬟已經做好了,而且還做得很好,可比刑部的那些仵作好多了,只是她有個要求,不知道裴少爺答不答應。”蘇少言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手指敲擊着桌面,發出沉悶的聲音。
裴清和眼前一亮:“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會答應。”
“她只需要我們準備好解剖的工具即可……”
話語未落,裴清和已經拍案站起,雙目圓睜充滿着怒火,沉聲低吼:“不行……瑤姬已經承受了那麼多了,怎麼還可以往她的身上在開一刀!”
雲礪儼上前,將憤怒的他拉住,溫言勸道:“清和,不必如此憤怒,這個天氣若是屍體在放上幾天,勢必會更加的腐爛,到時候就算你鬆口了想要解剖,也會因爲錯過時機而失去許多有用的線索,你難道想要你心愛的人死不瞑目嗎?”
裴清和這才放棄了掙扎,安靜了下來:“你去和她說,可以解剖那兩具屍體,可若是沒有找出半點證據的話,就讓她把腦袋洗洗乾淨,給瑤姬陪葬。”
蘇少言目光堅定,沒有任何的遲疑:“好!”
裴清和得到了這個滿意的答案,這才拂袖離去!
雲礪儼輕搖摺扇,嘴角扯起一抹詭譎的笑容:“你確定那個女子會解剖嗎?”
蘇少言露出了狐狸般狡詐的笑容:“她若是不會,不是還有我這個提刑按察副使幫忙嗎?”
“那就祝你好運吧。”雲礪儼慵懶一笑,轉身朝着案發現場走去。
蘇少言望着放在首座茶几上的匣子,微笑着搖頭,略作沉吟方纔上前將匣子拿在手
中,這個可憐的孩子啊,竟然被大家給遺忘了。
他問僕人要了一把鏟子,緩步來到相府荒廢的院落中,忙碌的在梧桐樹旁挖着小坑。
“蘇公子且慢,雖然你這麼辛苦挖了個坑,可這具屍體不能埋,至少現在不能埋。”陰慕華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一把搶過了那個檀木匣子,她顫抖着手打開着匣子,確定裡面的東西還在,這才用力抹去額上豆大的汗珠。
“你這個女人還真是粗神經,你就不怕這個匣子再次被掉包了,裡面藏着什麼毒物嗎?”蘇少言瀟灑扔去手中的鏟子,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眼前滿臉汗水的女子。
陰慕華緩緩搖頭,她的確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剛剛跑來的時候只是一味在想其他的事情。
蘇少言撫額苦笑,拉着她冰冷的手走出了荒蕪的院子。
“你是怎麼猜到我在這裡的?”
面對他的好奇,陰慕華平淡回道:“其實很簡單啊,我看到你們都不在花廳了就連這個匣子也不見了,於是我就去問在附近幹活的僕人,並且得知你要了一個鏟子我就猜到你來了荒院了,畢竟只有那裡纔是埋東西的好地方。”
蘇少言眉間一挑,他的確忽略了這個女子的智慧:“沒想到相府還有這樣一個好地方,看得出來,那裡已經很久沒有人去打理過了,可那顆梧桐樹卻長得極好,枝葉茂盛,葉子也是綠油油的沒有半點枯黃。”
“可能是因爲有血肉的滋養吧,你在那裡挖了那麼久的坑,難道沒有發覺那裡的泥土有什麼不對勁的嗎?”陰慕華幽然一笑,杏眸眯起,猶如黑幕中的螢火星光。
蘇少言蹙眉細想,這才感覺到的確有那麼一絲不對勁,那栽種梧桐樹的泥土竟然是暗紅色的,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味。一道銀光突然在他腦海中劃過,他被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所想到了,顫抖着點絳脣緩緩開口:“難道說……那個兇手是來複仇的嗎?”
“沒錯……他就是帶着復仇的火苗而來,所以我們一定要儘快把這件事情給解決掉,否則的話,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去。”陰慕華雙手緊攥成拳,眺望遠方,陽光還是那麼的耀眼,只是這氣溫卻急劇下降,冷得令人瑟瑟發抖。
高宗時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個時候裴元韜應該還是個蹣跚學步的孩童,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竟惹來這樣的大麻煩。
蘇少言也有一事不明,這莫氏向來就看不起妾室所生的孩子,剛纔又怎麼會爲了那個庶女而喊冤叫屈呢,她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只是爲了維持自己嫡母的風範嗎?
他們各懷心思,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九曲橋上,陰慕華扶着欄杆,垂眸望着水中互相搶食的魚兒,銀鈴般的笑聲突兀響起。
陰慕華順着聲音轉頭,很是費解的望着那一襲紅的女子:“玉嬌,這死了的人好歹也是你的姨娘,難道你就不傷心嗎?”
裴玉嬌將手中的魚食全都撒入池中,笑得更是燦爛:“我又不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我爲什麼要傷心!你瞧瞧這府中,有幾人是真正爲她傷心的,就算哭得呼天搶地那也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