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裡空無一人,監獄長匆匆的走了進來,她打開韓娜娜的櫥子,快速的翻找着,衣服,襪子,一本英語詞典,別無它物。
監獄長長長的呼了口氣,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下了。她關好櫥門,拉開宿舍的大門,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來看着韓娜娜的牀鋪。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重新關上門走到牀鋪前。掀開被子褥子,並沒有發現什麼。她重新鋪好牀鋪,忽然她的手觸碰到了什麼,令她一驚,她拉開被套,伸手進去在剛纔觸碰到東西的地方掏出一個方形白色塑料盒子,盒子外面纏了幾圈的塑料袋,雖然盒子空了,但能明顯看到盒子裡殘留的紅色液體。
監獄長的手突然不動了,她呆坐了一分鐘後,爬下牀鋪。走出宿舍門的時候,手裡多個纏着塑料的盒子。
她的臉上有些悲傷,步子很慢,就像是個佝僂的老年人。
快到化驗室的時候,她挺直了要腰背,表情變得莊嚴肅穆。
“小唐,你明天把這個瓶子的化驗報告交給我。”
被叫做小唐的年輕人,帶上橡膠手套,接過瓶子,朝裡走了。
夜,從未如此漫長,監獄長的腦子裡全是那個白色的塑料瓶子。她很怕,很怕明天的化驗結果。但在怕的同時,卻有些期待——如果沒有韓娜娜的指紋呢?
同樣是黑夜,韓娜娜睡得像是個死豬,她輕微的打着鼾聲,夢裡正在吃雞腿。這樣安穩的夢鄉,是多日來不曾有過的,連夜晚都靜的出奇,黑色的靜謐,像是一頭瀑布般的黑髮,被梳子梳過後的安逸。
早上大家都在織毛衣,監獄長蹬蹬的高跟鞋聲響起,就像是行軍般的急促。
“韓娜娜,你出來一下。”
韓娜娜放下手中的毛衣,睡眼朦朧的看着門口的監獄長,光線從背面打過來,所以韓娜娜只能看到監獄長臉上的陰影。
走到門口,監獄長拉着自己的袖子,迅速往辦公室走去,韓娜娜還沒來得及問什麼事,辦公室已經出現在面前。
“進去,進去說。”監獄長嚴滿臉嚴肅,韓娜娜預感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娜娜”監獄長看着站在桌邊的人問道“你是不是跟唐葉有什麼衝突?”
韓娜娜一愣,她沒想到監獄長問的這麼直接,她的心裡隱隱作痛,彷彿是一塊傷口被人重新扒開。
她沒有看看監獄長的眼睛,把頭低下去,沒有說話。
這樣是代表默認嗎?監獄長的大腦忽然一片空白。眼前的女孩如花般的年紀,卻讓人感到一陣驚悚。
“這個是什麼?”監獄長拿着裝在密封袋裡的白色方型塑料盒。
韓娜娜接過來,仔細的辨認着,這不是自己的末盒嗎?什麼時候到了監獄長手裡。
她點點頭,“這個是我的”
監獄長的嘴角動了動,似笑非笑的說“你倒是挺勇敢。”
韓娜娜疑惑的看着監獄長。
“唐葉的衣服是你弄的吧,”監獄長晃了晃手中的盒子。
韓娜娜楞了。這瓶末水是拖唯帶過來的,自己寫字的時候用的是鋼筆,唯錯把黑色的末水買成紅色的了。
“不是的,上次我用的時候就找不着了,肯定是被誰偷了。”韓娜娜急切的說着,兩隻手纏在一起。
“這個盒子上只有你自己的指紋。”嚴厲的聲音從監獄長嘴裡傳出來。
“不是我......”韓娜娜嘴裡蹦出的三個字顯得蒼白無力。
“娜娜,我也不願意相信是你,只是這些證據.......”監獄長嘆了口氣“我的站在證據這邊。”
螞蟻搬家的時候,腹部能分泌出追蹤素,邊走散發在路上留下痕跡,後邊走的螞蟻聞到這種氣味,就能緊緊地跟上。
萬事萬物都會留下痕跡。你的痕跡呢,你留下的指紋就是你的痕跡。
前端像是個無底的黑洞,捲進去就會把死得粉碎,讓你屍骨無存。
沒有人會相信自己,難道是因爲自己很小嗎?
證據,你有證據嗎?有了證據就會相信你。
唐葉穿着那件被染了色的衣服走來走去,所到之處,盡是一片暗紅。很顯然,衣服並沒有被洗出來。
監獄裡每個人都有兩套外套,爲的是方便換洗。顯然唐葉身上的衣服應該被換下的那一件。
但是一天天過去了,唐葉依舊穿着那一身暗紅色,看到的人都會表示同情,而在韓娜娜眼裡,那個顏色極爲刺眼。
吃午飯的時候,韓娜娜一根根的夾着豆芽,王娟端着盤子走過來,“娜娜,怎麼不合胃口嗎?”笑着的聲音傳到了韓娜娜耳朵。
“還好”韓娜娜不耐煩的說着。
“聽說,你把唐葉的衣服染成紅色了,”王娟忽然擡高了嗓音。
四周聽到的人都紛紛轉向這裡看着韓娜娜。
韓娜娜記的有一次在舞會上,大家也是這樣看着她,那時候她感到驚訝,而現在卻加上了害怕。
“你的減刑被取消了。”王娟接着說。
四周的人又紛紛轉回去,似乎是在聽一個故事,故事裡的惡人最後終於得到了報應,這才使的每個人的心裡爽了一下。
這個世界充滿了各種聲音,哭聲、笑聲、罵聲、車輪壓過馬路的聲音,小孩子嬉鬧的聲音,夫妻吵架摔盤子摔碗的聲音,電閃雷鳴的聲音。
所有的聲音裡一定會有讓你感到討厭的,有人的笑聲會讓你高興欣慰,而也有人的笑聲會讓你感到討厭。王娟的笑聲就讓韓娜娜有了這樣的感覺。
而更有一種聲音會讓你感到無比的恐懼,會讓你在白天黑夜感到不安,那種聲音就是恆久的安靜。
你體會過嗎?在一個無聲的世界裡,呆上一天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