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公府的人上門提親的時候,筱雨恰好出門了。
包勻清已經出發前往平州去接包奎堂和耿氏等人,他臨走之前想讓筱雨替她打理一下家宅。
筱雨乍一看到包勻清派人捎來的信上的這個請求還有些摸不着頭腦,待看過包勻清的解釋之後她也是一聲嘆息。
自那日包勻清和邱氏鬧得說出了和離的話之後,邱氏便賭氣回了孃家。包勻清久不理家,女主人一走,內宅裡頓時亂成一鍋粥,各種牛鬼蛇神都涌了出來。吃裡扒外的,中飽私囊的,應有盡有。
包勻清想出手整治,卻因爲從來沒有涉及過這樣的事情,所以他也是一頭霧水。
而此時他又正要出門,他想着照家裡這般的鬧法,等他回來,這家宅已經被人席捲一空,成了個空宅子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到時候父親母親接了來瞧見這麼個境況,他也是臉面無光。
所以包勻清方纔寫信讓筱雨來幫她清理宅邸。
他怕筱雨不答應,臨時出發前方纔將這封信送了出來,讓筱雨連拒絕都沒法拒絕。
送信的是包家跟着包勻清前來京城的一名老管家,筱雨以前在平州時也是認識他的,只是不太熟。
老管家有資歷,有經驗,可他年紀太大了,連耳都開始有些背了,管起家宅來力不從心。
老管家捧着包勻清的信眼巴巴地望着筱雨,筱雨連個“不”字都沒辦法說出口。
筱雨忍不住暗暗咬牙,發誓等包勻清回來一定要把他暴揍一頓,她心裡方纔能舒坦。這般受了他的“臨時委託”,筱雨心裡別提多憋屈了。
包勻清在京城置的宅子當然比不上平州包家的宅邸,畢竟主子也只有包勻清夫妻兩人,宅子置太大也沒用處。但包家一向奢侈,這包宅也有三進三出,奴僕如雲。
就因爲人太多了,所以管理起來疏漏也多,人員冗雜,管一樣事的人有好幾個,讓做事的時候一人推一人,領賞的時候倒是齊上,等到出了事,又一個推一個。
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偏偏邱氏喜歡這樣奴僕成羣伺候她的感覺,明明發現了這樣的問題,她卻一點兒都沒想過要改變。相反,她還很享受這樣的生活僕人多,對她阿諛奉承的也多。
包勻清因家中i美貌丫鬟幾乎沒有,邱氏又慣愛吃醋,常揪着他出外談生意的事兒說個不停,所以包勻清也只晚上回來安寢的時候在家,尋常時候都在商鋪上。這也導致他在邱氏回孃家之前根本就沒注意到宅裡已經有了這麼多的問題。
筱雨站在包宅面前,忍不住掰了掰手腕,喀喀兩聲。
老管家耳背聽不見,前來迎人五六個門房卻聽了個真真兒。
筱雨從容踏進包宅,徑直到了二門上待客的正廳。
筱雨讓老管家將包宅裡奴僕的花名冊給提出來。
老管家問了兩遍才聽清,然後苦着臉對筱雨擺手:“二姑娘,沒有。”
筱雨是包家義女,按在包家的排序,她排在包氏之後,所以被稱爲二姑娘。
筱雨皺了皺眉:“怎麼會沒有花名冊?”
老管家來京城後收的徒弟名叫順三兒,他上前道:“回二姑娘,之前宅裡的事兒都是夫人管的,夫人那兒好像是有花名冊的,不過這會兒夫人回孃家了,也不知道這花名冊在哪兒……”
筱雨點點頭,道:“那你派兩個丫鬟去你們老爺夫人臥房裡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順三兒有些遲疑:“二姑娘,這樣……是不是不大好?”
筱雨端茶飲了一口,嚐了一點兒杯中的茶水,她便皺着眉頭將茶杯擱下。
“誰上的茶?”筱雨有些怒火中燒,這茶水是涼的,水還是生的。
筱雨將茶杯摜在了地上:“誰!”
方纔上茶的足有四個丫鬟,此時她們你推我我推你,臉上還帶着嘻嘻笑。
邱氏沒有留一個稍有些姿色的丫鬟在宅子裡,這四個丫鬟要麼臉大,要麼面麻,要麼上下眼,要麼厚豬脣,單看倒沒什麼,四個湊一起,真讓人有些不忍目睹。
筱雨冷了臉色,順三兒怕她發火,忙過去斥罵她們:“二姑娘問你們話,嘻嘻哈哈做什麼?!方纔誰給泡的茶,趕緊上來!”
四個丫鬟不當一回事兒,仍舊你推我我推你,還不時悄悄瞄筱雨。
她們心裡恐怕都在試探,想知道這個突然鑽出來的二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一個姑娘,能有什麼氣魄?
夫人都由着她們呢。
筱雨眯了眯眼,慢悠悠地開口道:“我最後問一遍,誰泡的茶。泡茶的老實站出來,我可以饒你一馬。”
筱雨心裡默數了三下。沒人站出來。
筱雨慢慢站起身:“七哥說他宅子裡亂得一塌糊塗,我起先還有些不以爲然。沒想到竟然亂到這麼個地步。”
筱雨伸手指了那四個丫鬟:“既然沒人出來認,那你們四個就一起受罰好了。順三兒,讓人捆了她們,先各打五個板子。記住,下重手。五個板子之後,我再來問,茶是誰泡的。”
四個丫鬟瞠目結舌。
順三兒不敢違拗筱雨的意思,忙讓人捆了四個丫鬟,押她們去受刑。
四個丫鬟扛不住了,紛紛指認泡茶之人。這場面實在太亂,有兩個指認同一個人,被指認的指向了指認她的其中一個丫鬟,還有一個丫鬟指向另一個丫鬟。
筱雨冷笑一聲:“不急,你們好好想清楚,這茶到底是誰泡了。板子挨完了再來指也不遲。”
一人五個板子很快就行刑完畢了,四個丫鬟都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哭得不成人樣。
當然,那模樣也絕對稱不上是梨花帶雨。
筱雨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笑問四個丫鬟:“都想清楚了嗎,茶是誰泡的?”
四個丫鬟趕緊都點頭,照着方纔她們指認的情況又指了一遍。
筱雨含笑點頭:“很好,沒人再給五個板子。”
其中一個丫鬟扛不住了,她尖聲問:“爲什麼還打?!”
筱雨挑眉,好心告訴她道:“因爲你們沒指出到底是誰來。只要四個人指的不是同一個人,那就繼續打。直到打到只指一個人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