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王的身體狀況已經成爲了筱雨的一塊心病。
若是他突然身亡,這對楚和筱雨十分不利。
不管是奴隸制朝代還是封建制朝代,皇位的更迭往往都代表着一場血雨腥風的到來。
即位者後臺強硬、本身也極有手段倒還好說,要是即位者沒什麼能耐,周遭又沒有人保駕護航的話,被取而代之的可能性極大。
雖然康康已經被西嶺王抱着,通過成佛柱全了承繼之禮,但筱雨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她更不希望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兒子成爲別人的靶子。
嘆了一聲,筱雨道:“那前輩現在打算配什麼樣的藥?”
慕容神醫想了片刻,道:“我想着,先配一些溫補之藥。”
慕容神醫看向筱雨,輕聲道:“他先幫着他撐一兩個月時間,待他對我完全信任之後,我給的藥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喝下去。等他將要彌留的時候,再給他下虎狼之藥。”
“虎狼之藥!”筱雨輕呼一聲,趕緊掩住嘴:“前輩的意思是……”
“虎狼之藥傷身,不過他本就一腳跨進了棺材了,也無謂傷不傷身了。”慕容神醫道:“下重藥,雖然極損傷他的身體,但可以讓他多撐上四五天時間。到時候你們需要他做些什麼,也只留下四五天時間給你們了。”
慕容神醫摸了摸下巴:“這有些不符合我行醫的宗旨,不過偶爾一次,也沒什麼不可爲的。誰讓那西嶺帝皇對大晉輸入福壽膏,連大晉普通的百姓民衆也不放過呢?我這算不算替天行道?”
筱雨輕咳了一聲,笑道:“是,前輩你是正義之士。”
西嶺王雖是楚的親祖父,但楚對他沒感情,筱雨對他更沒有感情了。何況這也不算是她殺的了這個“長輩”,西嶺王的壽數,本就只有這麼一些。
與慕容神醫商議好後,慕容神醫便下去研究藥方了。
筱雨等康康睡醒了之後,喂他吃奶,逗弄着他玩兒。
楚直等到吃了午飯纔回來。
“碰到了弦客大人。”楚輕嘆一聲,道:“中午是和他一起吃的。”
“弦客大人自認爲是你的叔叔,對你好像也蠻親近的。”
筱雨抱着康康看向盤腿坐下來的楚,問道:“今日看了聖域,覺得怎麼樣?”
楚輕聲道:“美輪美奐,歎爲觀止。”
“怎麼說?”筱雨感興趣地問道。
“這聖域也不知道是誰主持修築的,若是在建築史上,恐怕也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楚對聖域規劃設計讚不絕口。
“聖域中有很多大晉沒有的奇珍異獸和奇花異草,這一路上走過去,我也看到了一些。”楚道:“怎麼形容呢,聖域就好像是聳起的高原,而中央大殿這一塊兒聖域的核心,就好比是高原中的盆地山谷。中央大殿雖然恢弘,但還是稍顯得古板了些。而中央大殿之外,大概不觸及到西嶺的核心,所以有些建築,有些跳脫常規,在建築大師的眼裡,可能會有些出格。院落設置有些隨意,甚至還有點兒參差不齊,但是往遠了看,又覺得錯落有致,倒也算是一景。”
楚頓了頓,笑道:“要是捉迷藏,倒是個極好的地方。”
筱雨頓時一笑。
然後她問起了當中關鍵的問題:“要是發生突發情況,那裡能掩藏身形嗎?”
楚沉默了片刻,點頭道:“能。”
筱雨呼了口氣。
“不過我也纔看了聖域的一小部分,並沒有將整個聖域盡收眼中。”楚道:“雖然聖域沒有大晉皇宮那樣面積寬廣,但對我們來說,要走遍整個聖域,沒有三四天也是不行的。”
筱雨沉吟道:“那你的任務可就重了。既要熟悉聖域的路線,又要和那些貴族大人們結交”
筱雨頓了頓,道:“話說回來,那些貴族大人們,能不能信得過?”
楚輕聲道:“自然是能信得過。”楚言道:“我相信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沒有相近相似的思想,人是形成不了一個穩定的羣體的。我定下計劃要接近的人,私交也都很不錯,想必接觸起來也比較容易。”
筱雨呼了口氣,道:“你有這個信心就好。”
楚伸了手過來,將康康從筱雨懷裡抱了過去。
他伸手輕輕點了點康康的臉頰,康康望着他,用臉蹭了蹭楚的手指。
“呵。”
楚一個輕笑,看向筱雨問道:“一個人待在這兒是不是挺無聊的?”
筱雨頓了頓,方纔道:“我上午時,帶着康康去了中央大殿。”
楚頓時皺眉:“不是讓你好好養身子嗎?又到處亂跑。”
筱雨討好地笑笑,道:“我去中央大殿那邊也是有正經事,你就別埋怨我了。”
“什麼正經事?”楚問道。
筱雨便將慕容神醫給西嶺王號脈的事情說了一遍。
“前輩說,到時候要是有這個需要,可以給他下虎狼之藥,吊命。”
筱雨頓了頓,道:“如果我們那個時候要爭時間,也只能讓前輩這麼做了。”
楚眼中一深,沉吟地輕輕點頭,道:“到時候若是真有這個需要,也只能這樣。”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筱雨無奈地微微抿了抿脣,道:“大晉那邊的戰爭狀況,也無從知道……我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
楚盤腿坐着,輕輕拍着康康的襁褓,聞言道:“西嶺有斥候,似乎也有專門傳遞消息的人。不過即便我們在這兒收到消息,也是一兩個月前的戰況了。”
筱雨抿脣,問楚道:“那我們能不能打聽打聽大晉的情況?”
“西嶺王同意的話,應該是可以的。”
楚低聲道。
“就怕我們提了,他會生疑,覺得我們還掛念大晉。”
筱雨頓了頓,道:“今日他提起寶晶公主被前輩治了一隻胳膊的事情,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生怕他問起絕人谷的事情。”
“他沒問?”楚揚眉。
筱雨搖頭:“瞧他的模樣,應該是不知道有絕人谷這麼個地方。寶晶公主大概是沒有和他說。”
筱雨輕聲道:“那日看他對寶晶公主的態度,寶晶公主對他有所保留也並不奇怪。”
楚緩緩地頷首,道:“絕人谷的事情,前輩雖然沒有提,但我們還是要緊閉着嘴,不要讓別人知道了,以免生出旁的事端來。”
筱雨自然是點頭同意。
對楚和筱雨來說,現在他們是分秒必爭。
片刻的休息過後,楚便計劃着去見他所要爭取的那些貴族長老了。
這件事筱雨幫不了他,也只能叮囑他萬事小心,順便祝他好運。
楚悶笑一聲,在筱雨額頭落下一記輕吻,又俯首親了親康康的小臉,看向筱雨道:“乖乖待着別亂跑。”
筱雨望着楚故意板起來的臉,低頭笑了笑,道:“好,我知道了,下午一定不亂跑。”
“我讓人去叫惜寒惜暖來看着你。”
楚伸手理了理筱雨的鬢髮,道:“我走了。”
“嗯。”
筱雨目送他離開,這回倒是乖乖地在中待着,沒有再出去。
不久後,惜寒惜暖也真的來了這兒陪筱雨。
一同前來的還有薛怡冰。
薛怡冰有些茫然,
她受了寶晶公主這麼久的氣,忍辱負重的好不容易到了西嶺,沒想到寶晶公主卻被軟禁了起來,她則沒有用處了。
那她這一路上她受的這些委屈,算什麼呢?
“薛女官,你也不要喪氣。”
惜暖柔聲安慰薛怡冰道:“陪着爺和夫人來西嶺的也只有我們了。”
薛怡冰頓時眼前一亮。
她看向筱雨,嘴脣動了動。
和寶晶公主走得近,的確不如和筱雨關係好來得“實惠”。
更何況她和楚夫人還有舊識之情。
筱雨對她笑了笑,道:“薛女官不用擔心,至少到現在爲止,只要我們還活着,就不會讓你有什麼差池。”
“夫人說的什麼話,我們自然都要好好活着的。”
惜寒做着鬼臉逗弄康康,一邊說道。
筱雨笑道:“是,我們還要回大晉呢。”
“說的是。”薛怡冰也笑了起來,探了頭過去瞧康康,小心地問道:“夫人,能讓我抱抱小公子嗎?”
“當然。”
筱雨點了頭,薛怡冰頓時略顯激動地走了過來,活動了下手,這才萬分謹慎地從筱雨懷裡接過了康康。
康康永遠都是那副淡定的模樣,即便落在了相對比較陌生的人手裡邊,他也沒有太強烈的情緒波動,頂多是有些煩躁而已。
薛怡冰抱着康康逗弄了一會兒,頗有些感慨地道:“小公子不怕生,不哭不鬧的,真讓人喜歡。”
筱雨莞爾一笑。
薛怡冰並沒有抱康康太長時間,便將康康還給了筱雨。
她道:“小公子還是認人的,我看他在夫人懷裡那麼安靜,到我懷裡卻是有些不安。”
筱雨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讓康康。
康康準確地住了筱雨的手指,那麼小巧的一雙手,堪堪能握住筱雨的手指。
筱雨的心便毫無防備地一軟。
憐愛地望着這個有些與旁人不同的兒子,筱雨心裡默默地道,不管他有什麼不同,他總與自己骨血相承。
爲了他,她能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