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得好好查個清楚。”
慕容神醫神情嚴肅地道：“能使用傀毒之人，必定不是什麼簡單之輩。要是不知道毒物的源頭，今後要是再被下毒，你可是防不勝防。”
筱雨當然也知道這其中的重要性，她點了點頭，面上卻還是止不住流露出兩分焦躁：“可聽前輩所說，這毒還要長久下才行。我這次查到實屬偶然，會不會……會不會我之前就已經吃過摻雜了這等毒物的東西，但我沒有察覺？又或者，我今後即便吃到，我也毫無所覺？這毒，到底要怎麼辨別？”
慕容神醫隨意坐了下來，絲毫不在意這小屋的簡陋。
“你伸出手來，我來給你瞧瞧。”慕容神醫看向筱雨道。
筱雨立刻坐了下來，捋了袖子露出一截手臂。
秋蘭覺得不妥，但見筱雨和慕容神醫都沒什麼反應，方纔歇了勸說的心思。
把脈良久，慕容神醫方纔道：“我未覺得你的脈象有什麼異常，脈象的表現也都在我的意料當中。在吃之前，你應當沒有食用過摻雜了傀毒的東西。”
慕容神醫神情平靜，這讓筱雨有些浮躁的心也跟着靜了下來。
“那……我要怎麼預防呢？”筱雨緊接着追問道：“前輩方纔說，‘防不勝防’，可是真的沒有一丁點兒防止的法子？”
慕容神醫搖搖頭：“沒有。”
筱雨頓時凝眉跌坐下來。
若是她只需要一個人在自己小院子裡吃飯，倒還可以作假。
但之前老太太來過，勸說過她，她要是繼續裝病，這擺明是不給老太太面子。
過個兩日，她總要去正廳和楚國公府中諸人一同用早午膳。
到那個時候，她怎麼矇混過去？一口飯不吃，定然會被人說閒話。
筱雨心裡頓時有煩躁起來，面上也露出急切的表情。
慕容神醫輕聲道：“靜心，莫慌。”
筱雨長吐了口氣：“前輩，這怎麼能不慌呢……敵在暗我在明，我就算現在查到底誰給我使了毒，短時間內我也沒辦法知道到底是誰在害我。”
“不是有源頭嗎？”慕容神醫道：“你順着核桃酥這條線查便是了。敵不動，你別動，別讓人知道你已經知曉傀毒一事，你查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筱雨捏了捏拳：“府中總共就那麼些人，與我有仇的也就那幾個。但也犯不着用這等陰毒手段來害我……傀毒對女子而言，不會致命，只會讓人終難有子嗣，莫非……”
筱雨眉頭緊鎖，在她腦海中出現的嫌疑人一時間竟還數不過來。
慕容神醫嘆了一聲，道：“你好好想吧，我不能在你這兒久待，你要是有什麼事，再讓人來找我就行。”
醫藥之事可是詢問慕容神醫，但別的，恕他無能爲力。
筱雨也理解慕容不喜歡摻和進這些事情來，她起身道：“這次多謝慕容前輩，還希望慕容前輩不要嫌晚輩聒噪。以後還有要麻煩慕容前輩的地方。”
“明白。”
慕容神醫點點頭，筱雨又道：“還有，此事……終究有些陰私，還希望神醫不要告知我爹孃，免得他們心憂。”
慕容神醫頷首：“便依你所言。”
隨後他起身出屋，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小屋內只剩下筱雨身邊慣常跟着的幾人。叢媽媽、趙媽媽、秋蘭、冬青和鈴鐺。
她們當然也從慕容神醫口中得知了這事，此時個個都面色凝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筱雨比她們也好不到哪兒，但她是主子，她若是慌了，手下的人還怎麼做事？
筱雨朝屋子四角分別看了一眼，知道身邊幾名暗衛仍舊在埋伏着，心裡總算稍稍有些安慰。
她沉聲對叢媽媽等人道：“方纔慕容先生的話，你們可都聽到了？”
“聽到了。”幾人齊齊回道，都目不轉睛地看着筱雨。
“我院中死了貓的事，切記不可讓人知道。”筱雨面色凝重地吩咐道：“知曉此事的，除了你們便是小廚房的那些人。其他人倒也罷了，想必也不敢在外嚼舌根，不過有個小紫，卻是需要讓人多敲打敲打的。”
叢媽媽趕緊道：“五奶奶放心，這事包在奴身上。”
筱雨點頭：“要是見她還是心不甘情不願，不要猶豫，讓人帶了牙婆來把她發賣了，就說她闖了禍，惹了我不喜。”
叢媽媽低聲應下。
“你們也別表現得和尋常時候有什麼兩樣，往常如何伺候我的，你們還是照常做事。”筱雨道：“明日讓人放出點兒消息，就說我病好了，後日便會去給老公爺和老太太請安，也會去正廳和幾位哥嫂一起伺候長輩們用膳。”
趙媽媽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道：“五奶奶，那那碟出了問題的核桃酥，五奶奶不打算詢問老太太嗎？”
筱雨搖頭：“問當然要問，但要不動聲色地問，且不能打草驚蛇。”
鈴鐺點頭道：“老太太是五爺的親祖母，害誰也不會害五奶奶啊，五奶奶給五爺生的兒女，那可是老太太的嫡曾孫，老太太害五奶奶可是沒道理。依奴婢看，這定然是有人藉着老太太的手給五奶奶下毒。”
“那這樣的話，可疑的人就多了。”叢媽媽遲疑道：“五奶奶以前說過，大房二房在老公爺老太太那邊兒都有耳目眼線，老太太身邊的丫鬟也不少，想要趁此機會下毒，那也十分容易。”
“既然這樣，五奶奶也可以直接告訴老太太，讓老太太幫忙徹查。”冬青輕聲說道：“核桃酥是從老太太那兒端來的，老太太知道有人要借她的手害五奶奶，定然也十分憤怒。”
筱雨看了看均是一臉關切地望着她的五人，微微搖了搖頭：“此事既不宜聲張，還是別告訴老太太的好。”
“爲什麼？”鈴鐺不解地道：“奴婢覺得冬青姐姐說的沒錯啊，有老太太幫着，五奶奶查起來也遊刃有餘些。”
“話倒也不是這般說。”趙媽媽沉吟片刻後道：“老太太常年不理事，五奶奶告訴老太太這件事，興許老太太沒甚作爲，反倒是打草驚蛇。五奶奶考慮的有道理，這件事還是背地裡暗暗查較爲妥當。”
趙媽媽發了話，其餘三個丫鬟便再無反對之言。
筱雨也就順着趙媽媽的意思點頭道：“便是如此。你們切記，任何人都不許告知。”
交代清楚之後，筱雨有些精疲力盡。
想到有個幕後黑手在身後這般盯着自己，偏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她就有一種如芒刺在背的危機感，這使得她坐臥不寧，寢食難安。
如今筱雨總算能理解楚的父母這些年來過的是何等膽戰心驚的日子。
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害他們，每日都提心吊膽地提防着，因爲不知道這人什麼時候又會出招……
這樣的日子，恐怕還比不得那些亡命天涯之人。
今後的飲食，她需要格外注意。
筱雨的不對勁顏氏有所察覺，當日筱雨陪顏氏用完晚飯，顏氏便喚住了她詢問道：“瞧你臉色不怎麼好，可是有什麼事？”
筱雨欲言又止，她不想告訴楚晉之和顏氏此事，讓他們也跟着擔心。
筱雨便搖了搖頭，道：“母親不要憂慮，我只是想着，明日又要同他們一起用早膳午膳，有些不願。”
顏氏聽聞後便笑了起來，道：“放心，他們再如何，也不會在一起吃飯的飯桌上動手腳。”
筱雨笑笑點頭，心裡卻道，那也未必。
儘管有來自大房二房的壓力、傀毒的幕後黑手這些煩心事，但總算有件好事傳來了消息。
包勻清離去近兩月光景，總算是回來了。
順三兒親自跑了一趟楚國公府通知筱雨這個消息。
“小的已經將府內和鋪子上發生的事都告訴老爺夫人和幾位少爺了。”順三兒笑着對筱雨道：“老爺很是感激二姑奶奶，說讓二姑奶奶瞧着什麼時候得空，能與他見一面。七少爺也說要好好謝謝二姑奶奶。”
就算是包勻清不與她相見，筱雨也是要和他見面，說清楚小邱氏和邱管事的事情。
“你回去告訴你家七少爺，我明日在藥膳樓和他見面。”筱雨吩咐順三兒道：“義父義母那邊兒你幫我告個罪，就說我今日事忙，待哪天得了整天空閒，再去拜訪兩位老人家。”
順三兒點頭，又笑道：“對了二姑奶奶，還有老太君。老太君還惦記着您呢。老太君在平州給您的鋪子，您一直沒去打理，老太君來前還讓人折了銀子，說回來讓你在京城辦個胭脂鋪子。”
筱雨聞言笑了笑，想到那位不護短的老人，心裡也起了兩分懷念之情。
包家這些人，也有幾年未見了。
“好，我也一定會去看望老太君她老人家。”
打發走順三兒後不久，趙媽媽就來報，道：“五奶奶，秦元寶來了，不過在進府門時被門房攔住，卻正好遇到了去孃家後回來的三奶奶。三奶奶將秦元寶帶進了府，卻也沒通知咱們這邊兒。不知道三奶奶是個什麼打算……”
趙媽媽低聲稟報完，問筱雨道：“五奶奶看，這事兒……怎麼辦？”
筱雨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