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
端陽節
芷雲煮了雄黃酒,夫妻兩個小酌一杯,兩個人的酒量都不算太好,也不大喜歡喝酒,飲一點兒應應景也就是了。
弘晝一手拉着妹妹,在葡萄藤架子下的鞦韆上玩的不亦樂乎,兩個小傢伙根本不知道什麼事害怕,盪鞦韆蕩得老高,幾乎飛到圍牆上面去,天空中一連串的歡笑聲徘徊,惹得躺在陽光底下,四腳朝天,懶洋洋眯着眼的陽陽小雪豹一個勁兒地呲牙咧嘴。
好在更根還是個小女孩兒,要不然,憑着她的美貌,說不定會引來一大羣才子跑到清居的院牆外吟詩作對,只求美人傾心。
芷雲搖搖頭,笑着一手一個抓下來,往兩個孩子的額頭上塗了些雄黃酒,弘晝挺高興,由着芷雲給他寫了一個小小的王字,像只小老虎一樣湊到正坐在陰涼處練字的弘昊面前顯擺。
圓圓就不成了,小丫頭扭動着身子,一雙大眼睛裡眼淚汪汪,那可愛的小模樣到把芷雲逗得樂得不行,她這個女兒比兒子可愛好玩得多,身子纖細,臉上總帶着一絲紅暈,頭髮烏黑水滑,五官長得肖似芷雲,雖然還小,可是一見就知道將來絕對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就是不大愛說話,性子既不隨她爹,也不像她娘,靦腆得很,經常好幾日是一語不發的。
要不是太醫們都說格格很健康,再加上小姑娘並不笨,眼睛也活泛,笑起來還甜美可人,認字兒也快,現在還不到六歲,自己拿着一些簡單的畫冊故事集,也能看得懂了。芷雲和歐陽恐怕都會認爲這孩子不是聲帶有問題,不能發聲兒,就是天生腦子有毛病了。
今天過節,歐陽他們當然沒有忘記往京裡送各色禮物,有一小部分是在這邊兒採買的,更多的是浮空城上出產的東西,除了按照往年的慣例,還有應了那位康熙爺的要求置辦的之外,到還有幾樣兒很是特別的玩意。
比如從海外弄來的袋鼠皮,鱷魚皮的箱包,鞋帽,還有上好的羊毛毯子,大顆的珍珠項鍊、手鍊,各色寶石……好東西到哪都有識貨的,京裡收到禮物的都表示滿意。
這邊兒禮物剛送過去,那邊兒也來了信,有萬歲爺的,有德妃娘娘的,雍王府裡胤禛的幾位幕僚也遞了消息過來,當然,後院女人們的情書就不說了。歐陽隨意翻看了一下,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胤禩痊癒之後,又讓自家那位皇阿瑪逮住機會在一幫內閣老臣面前斥罵了一通的消息,到讓歐陽和芷雲難免略有些唏噓,不過,這算不上奇怪了,最近皇阿瑪的心情不好,火氣甚大,就連對着歐陽,和顏悅色的時候也少。
一家人玩鬧了沒一會兒,駙馬府那邊兒就傳來話,說是公主和郡主已經接到了林家小姐,請兩位主子過去。
歐陽挑了挑眉,笑道:“我可真沒想到,就這麼幾年的工夫,清朝的人就打爬到如今的高位上,不過,你那弟子竟然會看上九公主,到是件奇怪的事兒。”
不是說當今那位九公主不好,實際上,九公主性子活潑,但並不嬌蠻,長得也明麗,再加上得寵,是嬌養出來的,傾慕着這一位的肯定不少,但何清的性格其實是趨於穩重,雖然不呆板,可爲人做事,一向求穩,這一回竟然會看上這邊兒的公主,也未免太奇怪了,要知道,他們可是準備來奪取人家靖朝的江山的,等到大事功成,何清要怎麼與他家娘子解釋這一切?萬一夫妻成了怨侶,那麻煩可不小啊。
芷雲到沒有歐陽那麼多的心思,在她看來,那是何清的問題,就算是自個兒的學徒,對方的感情問題,做老師的,也沒必要去幹涉,將來是好是賴,只看各人造化罷了,再說,這個時代講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九公主出嫁,那就是何家的人,他們又沒準備把人家靖朝的皇族趕盡殺絕,未來的情況應該不至於太糟糕的。
讓芷雲比較在意的是,古代人的智慧果然也不容小覷,真要傾舉國之力,能辦到的事情有時候簡直讓人想象不能。舉個例子,現在何清的父親,也就是那當朝御史中丞何正言,其實是清朝的人,根本就不是原版的那個,要是從頭打拼,想要攀到當朝正一品大員,還是皇帝信任的臣子位置上,這麼短短數年的工夫肯定不夠。
這位靖朝原本的何正言何大人,也是御史,何家本也是世家大族,不過,到了何正言這一代,已經落魄了,正房這一脈,只剩下何正言一個人,還有一些早就分家出去的偏房就不用多說,這何大人學問到也不錯,就是爲人有些迂腐,呆板,不大適合官場,沒多少朋友,因爲爲父丁憂,在家鄉祖墳結廬而居,已經幾乎三年沒見過外人面了。
當初負責情報的人選中他爲入侵人員之一,就是因爲這位冷漠寡言,家裡人口簡單,性子綿軟,容易拿捏,本來真的只是想要通過威逼利誘之類的挾制住他,讓他爲清朝辦事而已,根本沒起取而代之的念頭,畢竟這一位的位置比較高,萬一被人拆穿,可不是鬧着玩的。
卻沒想到,這位身體實在不怎麼樣,這邊兒來不及行動,他就因爲守孝弄得自個兒身子骨徹底垮了下來,還沒出孝,人已經只因爲一場風寒就一命嗚呼,得,他們情報工作辛辛苦苦進行了好幾個月,要知道,就連何正言現在身邊伺候的下人,也都是浮空城上下來的,大傢伙放下學業跑到這邊兒,爲奴做婢,容易嗎?結果,一眼沒瞅見,這一下子,花費的人力物力,全白費了,何清難免有點兒不舒服,佟輝那小子卻笑呵呵地一揚眉,出了個頗有幾分不可思議的主意:“乾脆,咱們找人取而代之。”
這主意一開始沒人同意,總覺得風險太大,後來佟輝眼珠子一轉,居然上了心,拉着歐陽特意調撥過來幾個暗衛嘀咕了半天,居然還真讓他們從清朝的朝廷裡選出一位和這位何正言有着五六分相像的官員,還是個很有能力,很有本事的,尤其是嘴皮子上的工夫,利索得很,做御史綽綽有餘。
佟輝不知道從哪裡找出幾個易容的高手,在那人臉上塗塗改改,改出來之後,多了不敢說,起碼分相似是有的,又訓練了幾日,大體上一看,居然還真差不多了。
然後他一忽悠,什麼這個何正言本就沒幾個熟人,又離開京城三年多了,他就算變化很大,別人最多隻以爲他是傷心過渡脫了相,應該不會有人覺得一個無錢無權,家業也不大的小小御史有什麼冒充的必要。再說,咱們也並不指望他假裝一輩子,只要給後面的人安排好路,把該提攜的提攜起來,他就可以壽終正寢了。
一大堆理由說出來,這個本來很不靠譜的主意,居然讓佟輝給忽悠的得到大部分人的同意,萬歲爺都給了‘准奏’二字。
芷雲聽了之後,大笑之餘,也不由爲自家學徒的本事喝彩。
當然,之後的運作,全是底下的人自己來的,歐陽也好,芷雲也罷,根本沒有閒工夫插手,反正這位假何正言有了衆多的資源支持,他自己又不笨,想不出頭,想不引起那位正一心選賢任能的新皇的注意都難。
至於後來,這幫小子居然藉着那位新皇喜歡微服出宮的機會,自導自演,玩了一把很狗血的救駕遊戲,還讓何清把人家妹妹給勾搭上了,看着他們越鬧越厲害越離譜,芷雲才發了話,要這幾位收斂點兒,萬一弄得太過分,引來懷疑就得不償失了。
總之,過程雖然曲折,結果還是好的,現在朝廷裡有人,位高權重的不多,關鍵時候卻也能起到作用,年輕一代也準備得差不多了,軍隊方面,反到比文臣這一塊兒進展得迅速,也許是靖朝承平太久,朝廷對武將實在算不上重視,軍隊士兵的待遇差,戰鬥力也不成。
七月和十月過來伺候着芷雲換了衣裳,歐陽也穿戴齊整,出門乘車往駙馬府去,又讓人去叫了住在不遠處林家別院的林夫人和昭玉。
兩個人也沒拿別的什麼禮物,只取了幾盒兒包得很精緻的糉子,裡面有蟹黃陷兒的,也有鹹蛋陷的,還有肉鬆的。花瓣兒的,水果的,紅棗的也有不少,每一個都包得極小巧玲瓏,幾乎一口就能吞下一個去,味道還算可以,至少芷雲覺得,比當初在二十一世紀吃過的那些好吃得多了。
這邊兒黛玉等着與許久未見的長輩碰面,榮國府裡,薛姨媽也終於帶着女兒,跟着姐姐去見了老太太。
一到正房,王熙鳳親自撩着簾子,王夫人挽着薛姨**手就進了屋,在她身後,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把薛寶釵圍在中間。
賈母坐在炕上,此時寶玉正偎依在她懷裡說話,薛姨媽一行人進來,就笑呵呵地上前給老太太見禮,賈母臉上露出幾分慈愛,忙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了,鴛鴦,還不給薛家姨媽看座兒。
紛亂了片刻,一屋子人分賓主坐好,一時間賈母的上房內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賈母先問了薛蟠,聽說傷得不重,養養就能好,不由唸了聲佛,又見薛寶釵落落大方,生得也好,心裡歡喜,不住地對薛姨媽道:“寶釵真是個好孩子,比我們家的這三個丫頭都強,可惜這會兒黛玉不在,要不然,真該讓我的玉兒見見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