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繼位風波大
夜空下的皇宮像一座潛伏的巨獸,四周一片肅穆。寒風凜冽,素白的紗燈在廊上搖搖晃晃。
靈堂上充斥着悽婉的哭泣與嗚咽聲。無論真心還是假意,當着新皇帝的面,人們總是要表現得足夠哀傷。打前跪着康熙爺的四妃,其中以德妃爲首,因爲她的親兒子即將成爲這個國家的主人。她的雙眼紅腫,眼神幽怨,看起來老了十歲不止。康熙的驟然死亡讓她額上眼角的皺紋再也掩藏不住。她並不高興,甚至是恨得有點咬牙切齒。而她此時卻不能表露絲毫——她最愛的小兒子胤禎還沒有回宮!
垂着頭掩飾臉上的算計和恨意,德妃用帕子掩着嘴角看着病歪歪的宜妃對着康熙帝哭訴老四的無情。愚蠢的女人,哼!她暗罵一聲,投向老對手宜妃的目光充滿了嘲諷。自認爲出身高貴恃寵而驕的郭絡羅氏,從前沒少給她下絆子上眼藥,現在康熙爺一去,看你還有何能耐耍威風?
胤禛聽着宜妃拐彎抹角的委屈哽咽,臉色愈發冰冷。他站在皇父的棺木前,筆挺的背脊如懸崖上一棵孤鬆。他的眼眶下有遮掩不住的青黑之色——他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了。高無庸接過侍衛手裡的大麾小心翼翼的給主子披上,又默默的退到一邊,弓着身子等候召喚。
傅廣成邁着矯健的步伐從外面進來。經過戰場的他比幾年前成熟很多,身上籠罩着一股肅殺之氣,那是手染過鮮血的八旗將士的特質。高無庸輕輕擡起眼皮看了傅廣成一眼。傅廣成眼珠略轉,躬身對現任主子道:“大將軍王已經回京,正在進宮的路上。”聲音之低,只有面前的胤禛能夠聽見。
胤禛向前邁了一步,又回首叫道:“高無庸。”
高無庸忙走過來,道:“奴才在。”
胤禛瞟了眼不約而同降低音量哭泣,豎着雙耳傾聽的母妃和兄弟們,道:“好好伺候着,朕去去就回。”
高無庸恭敬道:“奴才遵命。”
傅廣成跟着胤禛的腳步走出大門,向周圍的侍衛們使了個眼色。微不可察的頷首後,衆人都提高警覺,開始四下巡邏起來,眼神緊密的注視周圍的動靜。這些侍衛都是康熙帝留給兒子的親信,真正的保皇黨,只向皇帝一人效忠。
待胤禛走遠,忽然心生不安的德妃想要以頭暈乏力的藉口出去一探虛實。高無庸機靈的讓兩個宮女把德妃扶到裡間,道:“德妃娘娘,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在這裡待着呢,您還是讓他們先給你把把脈吧。”
德妃雙眼冒火,她一個妃子,是一個太監就能掌控的嗎?老四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她高聲呵斥道:“你算什麼東西,有資格攔我?”
沒有主子的命令,他還真是不敢得罪未來的皇太后。但是,今兒不把德妃留在這裡,他的差事就算辦砸了,主子也饒不過他。既然如此,還不如挺過這關,以圖後效。這皇宮的主人從來都是皇帝,而不是皇帝的母親。高無庸像沒有聽到德妃的話,依然殷勤的讓太醫給德妃把脈開藥。
德妃見一個奴才竟敢無視自己,更是怒火高漲。無奈外面跪着一大幫子人,裡間的動靜稍微大一點,大家都能聽見,她妃子的臉面也丟盡了。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狠毒的看了眼高無庸,便閉目躺在臥榻上。忍,百忍成鋼!她從一個小宮女爬到今天四妃之一的高位,靠的就是一個忍字。她暫時壓下心底的奔騰的怨憤之情——等十四回來再說,現在還不宜和老四翻臉。
小宮女端了碗安神湯過來,德妃就着小宮女的手喝下。她的心口被氣得隱隱作痛,強撐不得,實在需要調養一下,以應付後面的一場大仗。更何況,她就不信老四敢在這節骨眼上下藥毒害親額娘。天下人都看着呢。
胤禛的確不會害生母,這藥只會讓德妃安穩的睡到明天而已。到時候,一切都已成定局。安神湯舒緩了德妃一直緊繃的神經,她陷入香甜的夢鄉。她嘴角帶着真心的微笑,就像十四每次依在自己身邊撒嬌耍賴時一樣高興。她看見十四坐上帝王的寶座,自己成了大清朝的聖母皇太后。羣臣跪伏在地,恭賀新帝登基。夙願終於達成,她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把所有曾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到腳下,是多麼暢快呀!
美夢中的德妃自然錯過了小兒子大鬧靈堂一幕,以致抱憾終身,到死不能瞑目。
靈堂裡。
胤禛冷眼凝視指着自己鼻子罵“篡改遺詔”的弟弟,道:“來人啊,大將軍王傷痛過度導致神志不清,傳太醫爲其診治。”
胤禎掙開侍衛的手,又哭又笑道:“不是你!不是你!皇阿瑪最疼的兒子是我,最看重的兒子是我,怎麼會讓你當皇帝?”多年的期望破滅,他心靈受到沉重打擊,幾近癲狂道:“八哥九哥十哥,你們說話呀!他不是皇帝!”他蹲下身子拉住跪在一旁的胤禩三兄弟。
胤禩掀眸看了泰山崩於面前而不改色的胤禛一眼,復又垂下頭,閉口不言。他的神情哀慟滄桑,辮子中已隱隱有了幾絲白髮。胤禟欲起身說話,卻被胤禩不動聲色的按住,只恨恨的嘆口氣罷了。
胤禛眼神的溫度比殿外還寒冷十倍,他抿直了堅毅的脣線,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非要一回來就打擾皇阿瑪的安寧不成?”
“安寧?”胤禎反問道:“什麼安寧?我今天就是要代皇阿瑪問問,你這個好兒子是怎麼謀朝篡位的!”
胤禛袍袖一甩,厲聲呵道:“放肆!大將軍王,你是要犯上作亂麼?”幾個御前侍衛已將刀抽出鞘,森森寒光反射。
胤禎心裡一驚,大哭道:“額娘,額娘,你在哪裡?他要殺親弟弟呀!”叫了幾聲,也不見德妃應答,他的臉色更加晦暗,又往康熙帝的棺木上撲去,嘴中哭叫道:“皇阿瑪,你要爲兒子做主呀!”
胤禛額頭青筋直跳,道:“豈有此理,來人,送十四爺回府休息,派太醫爲其治療,未痊癒之前不得出府。”
“是!”傅廣成與同伴們響亮應是,皆拿出真功夫來,攻其不備,一個手刀把胤禎劈暈,繼而擡着他出門。
世界總算安靜了!胤禎的福晉側福晉們對視一眼,雙目一翻,暈倒在地。高無庸心裡嘀咕着“真會挑時候”,使個眼色,讓太監宮女將她們一起擡走,省得礙眼。
宜妃用帕子捂住怦怦直跳的胸口,暗自慶幸。老四連生母親弟都能處理了,遑論她一個不靠邊的母妃?她偷偷往內室一瞥,德妃怕是根本沒有聽見十四的呼喊吧。轉而又鄙視起德妃來,這個女人真蠢。無論是老四還是十四當皇帝,你都是皇太后,也不知道一天到晚謀算些什麼!短視的女人,也不看你寵上天的小兒子有多傻。先皇的遺詔明明白白寫着呢,這兩母子還不死心,妄圖做困獸之鬥。不行,回去一定要好好敲打老九,不能讓他步十四的後塵!
富察府正房。
鈕鈷祿氏悠閒的用蓋子撥着茶水,淺酌一口,才慢慢將其擱在炕桌上,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說不出的優雅迷人。她問道:“老大那邊如何了?”
那木都魯氏站起身恭敬道:“剛讓人傳回消息,說是大將軍王已被送回府。”就憑只比自己年長三歲的婆婆臨危不亂的氣度,她的姿態必須得放低。
鈕鈷祿氏拍拍身邊的女兒,讓大媳婦坐下,道:“我們富察家只忠於聖上,大家都記在心裡。”見幾個兒媳婦俱謹慎應是,又道:“你們都累了,下去休息吧。”
打發傅謙和傅玉去讀書後,鈕鈷祿氏揉揉隱隱作痛的額頭,立馬有隻手過來替她按摩頭皮。她舒適的出口氣,斜靠在豆綠色的大迎枕上。
素怡以指按壓額娘頭上的穴位,輕聲道:“額娘,辛苦你了。你好好睡一覺吧,女兒守着你。”
鈕鈷祿氏牽起一抹笑容,道:“額孃的好丫丫,就你懂額娘。”李榮保不在家,闔府的人都把她當精神支柱,她不能垮下,不能露怯,但是她也很累呀!不過,看到女兒的笑容,聽見女兒的關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素怡道:“額娘,我唱歌兒給你聽吧。”說完,便哼起幼時額娘哄她睡覺時的舒緩樂曲。
鈕鈷祿氏抓住女兒的手,笑道:“丫丫陪着額娘睡吧。”女兒也很久沒有睡個安穩覺了。
素怡順從的躺在額娘身邊,道:“好。女兒好久都沒有跟額娘一起睡覺了。”拉着鈕鈷祿氏的袖口眯了眼。
鈕鈷祿氏側首看着女兒的睡顏,替女兒捋順頭髮,跟着睡下。
和嬤嬤輕手輕腳的進來,見母女倆頭挨着頭一臉滿足,無聲的笑了。她將兩邊的帳子放下,悄悄出門。又囑咐守門的小丫頭不準吵鬧,驚醒太太和姑娘,方轉身回自己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告訴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就是我們寢室的寬帶停了。
以後我只有用校園網,但是校園網的速度非常非常慢。
被網速鬱悶到加上被教導主任鬱悶到的作者表示,今天不能加更了。
但是,國慶節其間,我會把所有欠的債都補上。
希望大家能理解原諒。
我調整了一下大綱,大約三十三四章素怡就會出嫁了,大家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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