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處處洋溢着喜慶的氣息,商店裡掛起了大紅的生肖布偶,樹枝上纏了密密麻麻的彩燈,超市裡擺上滿滿一貨架的新年裝飾物,小區大媽們聚在一起準備着辦場有新意的活動。
吳景安穿着厚厚的冬衣來到市人民醫院,走進病房,郝父站起身來招呼他。
每次休班他都會來看望郝時,郝家二老對他也算熟悉了。
轉到單人病房的郝時一直沒有醒過來,他沉睡在一個他們都無法到達的世界。
許輝、廖勝英、張音不時來看看他,聊一些大學時候的趣事,談一談他們的現況。
許輝又談成了一筆大生意,老闆給他加了薪;廖勝英在公司裡站穩了腳跟,陳倩心裡的堅冰也在一點點融化;張音帶來了鮮花和巧克力放在他牀頭邊,他們聊到最後總會對着老朋友說上一句,別睡了,早點醒來。
郝父去了洗手間,吳景安坐在牀邊握住郝時的手。
還不想回來嗎都睡了一個多月了。有見到喬志斌嗎他也真是的,該勸勸你早點回來的,畢竟,這裡纔是你的家,你的世界。
巧克力,許輝他們都爲你擔心,還有你的父母,他們已經知道錯了,不能再給一次機會嗎
活着有多痛苦,只能把死亡當成解脫。
郝時的愛和恨隨着他的沉睡一起消失了,或許醒來纔是對他最大的折磨。
從醫院回來,吳景安去了啞叔家。
啞叔用賣房子剩的一點錢開了個小商店,賣點菸酒飲料等日用品給小區裡的人,他們住的房子是一樓連租金也省了,一個月下來也能掙上不少。
做飯的時候,吳景安幫着擇菜,趁啞叔出去的功夫,他偷摸地問張叔,啞叔還和家裡人有來往嗎
張叔搖搖頭,不來往了。前陣子在路上碰到他表弟家的孩子問他現在住哪,他連理都沒理就拉着我走了,還說以後要是碰上這些人,讓我絕對不要說出地址、電話。
吳景安心情大好,沒忍住笑出聲來。
張叔看他一眼,他慌忙把笑憋回去。
張叔隨即笑了,彎下腰小聲說了句,我纔不傻呢,巴不得他和那些人斷絕關係。
吳景安意外、吃驚之餘,眯起眼小小聲,張叔,您是深藏不露啊!
張叔搖頭晃腦地洗菜、切菜,樂得嘴裡哼起了小曲。
吃飯的時候張叔問他新年準備在哪過。
吳景安笑,當然是回家陪我兒子。
小林柯完全從失去親人的陰影中走出來,天真活潑,在幼兒園交到不少朋友,生日的時候母親給他開了個小小的派對,讓他請幾個好朋友來家裡,結果他把一個班的小孩都叫來了。
於是小派對變成了大派對,母親在廚房忙得不亦樂乎。
方叔秉承着愛在心口難開的原則,對他實行嚴格教育原則。
小小的家裡搭起了戲臺子,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小林柯從身到心健康、快樂地成長着。
坐在回家的公車上,qq上的小企鵝敲響了手機門。
網名許你平安的人發來消息,吃飯沒
網名風景的人回道,吃了,回家中。
許你平安:去哪了,野到現在纔回家!
風景:遇到一18的小男孩,跟他搭訕來着。
許你平安:喲,怎麼搭的,學我聽聽。
風景:就說你長得好看唄,跟那誰誰誰似的,怎麼樣,要不要陪哥哥出去喝杯酒
許你平安:然後呢,18的怎麼說
風景:他說啊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還敢奢望我,你以爲,你到底在哪一層!
許你平安:來勁是吧!
公車到站,吳景安下了車小跑幾步進了小區。
風景:真的,他真這樣說,我還想這感情又碰上個二世祖,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我這點也太背了。
許你平安:姓吳的!
風景:要不你也去找個19的,平衡平衡。
許你平安:我睡覺了。
進了屋,吳景安打開電視換下衣服窩進沙發蓋上被子,企鵝又叫喚起來。
許你平安:你還真沉得住氣。
吳景安嘴角勾起笑。
風景:許輝,我想你了。
生活,平淡裡不時摻點蜜,甜絲絲的沁入心裡。
他們的距離並不遠,電腦對面的你,手機旁邊的我,一個笑容,一句溫暖的話,時時可以傳達給最愛的人。
不會跑偏的心朝着你靠近,他們守着最初的愛,一直延續到明天、未來。
小年夜這天許家的餐桌上擺滿了食物,姑姑一家帶着不會走路的小外孫在院子裡玩,奶奶一次次拿起電話又放下,爺爺關在屋裡直到飯點纔出來。
席間只能聽到姑姑逗弄小外孫的歡聲笑語,奶奶強扯個笑出來,許正陽面無表情地吃着晚餐。
少了許輝的家,冷清得讓人發慌。
飯後,金美宣深吸一口氣,對着二老鄭重說出她的決定。
她要離婚。
許正陽皺起眉頭擡眼看她,小姑子愣得張大了嘴,奶奶也是一臉的詫異,美宣,你說什麼呢
金美宣淡淡地笑着,媽,我不是一時衝動,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沒有小輝的這個家我真是待不下去了,和他耗了快兩年,結果呢,他還是沒有回來,媽,我認輸了,真的認輸了。
姑姑猶豫了下也趁機說道,也是,天下哪有贏得過孩子的父母,到最後,還不是當爹媽的妥協。唉,這個家,沒有小輝真不像個家樣了。
奶奶低聲嘆息着,爺爺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金美宣繼續說道,薇薇未婚夫的事對我觸動很大,我不想等走到那一步纔去談什麼後悔,我想通了,既然小輝離不開那個人,我不會再逼他,就讓他快快樂樂地活着吧,這比什麼都重要。
許正陽擺出不悅的表情,你在說什麼瘋話!
金美宣看了眼固執不近人情的丈夫,我知道要說服你們很難,可他是我的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敢再去賭,萬一他有什麼事,那種痛我承受不起。許正陽,我們離婚,以後,請你不要再動我的兒子。還有,我在旭陽的股份也會一起帶走,將來是要留給小輝的,離婚的手續我希望能快點辦好,年三十的晚上,我要和我兒子一起過。
說完,金美宣站起身,攏了攏頭髮,帶着自信、決然的笑走出許家。
年二十九那天,吳景安去了趟w礦和孔新、大剛他們一起出來喝了場酒。
小喬老婆懷孕了,把這個當爹的樂得屁極,逢人就說準備好喜面錢,過夏都送到他這兒來。
吳景安的酒杯快戳到他臉上,行了吧,誰沒當過爹似的,把嘴巴閉上,口水都流出來了。
大剛一臉的驚詫,怎麼,你也生了
吳景安一筷子扔他腦門上,怎麼說話的,你能生你生去,我沒你那特異功能。
孔新笑着問,想通了結婚了該不會是搞個私生子吧!
吳景安幾個鄙視的眼神砸過去,老子是正人君子,咱合法領養行不行。
大剛樂了,怎麼,怕老了沒人給你送終啊!
小喬:男孩女孩多大了你可別對着那未成年的發禽獸啊!
吳景安: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老孔你別拉着我,我得給這小子練練。
酒喝得正酣時,手機響起,他拿起來一看。
許輝。
吳景安搖搖不太清醒的腦袋,這是看錯了吧!
許輝來電。
靠!這是怎麼個情況。
他走到飯店外面,按下接通鍵,小心翼翼地說:許輝。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激動,景安,過年哪都不許去。
吳景安:出什麼事了
許輝:大事,我媽剛纔來電話,讓我過年,帶着你,一起回家。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一天,地上積了厚厚一層雪,緊閉着的包間窗戶裡他的朋友們在愉快地喝酒聊天。
吳景安的心裡點起了一把火,燒得他失去理智,走進雪中。
細碎的雪花落在他眉心、眼裡、鼻尖,嘴脣,冰冰涼涼,卻澆不熄心裡不斷燃燒的火焰。
這句話,他好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每天每天,用電腦和手機聯絡,他並不知道自己有多想許輝。
可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楚,想念發了狂。
他在漫天雪地裡瘋狂吼叫,激動得眼淚都飈出來了。
這句話,他終於等到了。
孔新他們從飯店跑出來,老吳,你在幹什麼
吳景安笑着衝他們招手,抱歉,我有急事先走了,改天再請吃飯。
大剛衝出兩步,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快速奔跑的身影,你趕着投胎去啊!
吳景安頭也不回地往車站跑去,趕着回家找老婆。
剛一下車,還來不及擡頭看清,人就被拉到了一個溫暖的懷裡。
有人在他耳邊激動地一遍遍喚他的名字。
他也笑着回擁住那人,把眼淚鼻涕都抹在那人厚厚的外套上。
他們經歷了多少風雨,他們的眼淚該是流到了最後一天。
未來,也許不會一帆風順,可他們看到了希望,他們懂得用努力把希望變成真實。
新的一年裡,終於有了新的目標。
最重要的是,他們可以一起朝着這目標邁進。
一起,前進。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在即,猶豫着要不要開定製,有需要實體的親們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