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把毛巾給撈出來,裴映雪訕笑:“皇上怎麼會這麼覺得?臣妾沒有感覺啊!”
剛纔她要和他談正事,他不聽,還莫名其妙衝她發火。現在居然這一位主動要談正事了,但她已經沒那個心情了!更何況,經過他剛纔這麼一通亂七八糟的折騰。誰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反正她覺得,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
聽她這麼說,皇帝便輕輕一笑。“你當然沒有感覺,但朕卻記得一清二楚。就在六年多前,朕主動進宮向父皇求旨爲你我賜婚。那是朕第一次求父皇,父皇看在朕一片真心的份上應允了。不過後來朕想,父皇應該也是出於想壓制一下京城態勢的意願吧!畢竟那個時候,京城上下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你和廢獻王走得很近,有人說你和廢寧王是一對,還有人說你心儀的是朕,但也有不少人說你和徐愛卿青梅竹馬……紛紛揚揚,越傳越離譜。對你的名聲不好,也不利於我們兄弟幾個人團結友愛。所以,既然朕主動求娶你,父皇便順水推舟的應了。結果,你還記得父皇下明旨後,都發生了些什麼嗎?”
“過去的事情,臣妾都已經不記得了。”裴映雪低頭道。不管現在皇帝怎麼說,反正她就是堅持一點——不知道。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過去的一切就讓它見鬼去吧!
皇帝對她的反應早有所料,聞言也只是淡淡笑了笑。“接到聖旨的第二天,你就生病了。說是因爲太過高興,在佛前跪了一夜說是要還願。結果就因爲傷風病倒了。一病就是半個月。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朕依次被廢獻王還有廢寧王堵住,聽他們說了不少酸溜溜的話。甚至連青丘國當時的太子也給朕寫了一封信,交代朕務必要好好對你。不然,要是給他知道你有哪裡過得不好,他就會來帶你走!唯一雲淡風輕的就只有徐愛卿了。”
聽他一字一句的說完,裴映雪的腦袋已經埋到了胸口。
原來二姐說的還只是片面之詞,皇帝陛下這裡還有猛料啊!只是,這樣的猛料。她寧願不知道。
所以,裴映雪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便低笑道:“有這回事?臣妾都不知道。”亞助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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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不知道,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皇帝笑道。
裴映雪心口莫名一緊,不知道皇帝是在諷刺她還是揶揄。不過,她打從心底裡還是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這下,她心跳都紊亂了。趕緊低頭給這位大爺擦背,什麼都不說了。
在這件事上,的確是她理虧。要是皇帝非要追究的話,她就只能一死了之!但她不想死啊,她好不容易纔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身邊的親人也都沒有得到應有的補償。她還有鳳鳴……太多太多的事情都等着她去做,她就算要死也要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再說。她纔不會和那個女人一樣,眼看一切都超脫了自己的掌控,便直接一死了之,丟下一個爛攤子給別人去頭疼。
那不是她的風格。這樣的事情她也做不出來!
低下頭的她沒有發現,皇帝在說到這些事情的時候,眼底已經漸漸蒙上了一層幽深的陰影。陰影很快將他的雙眼徹底矇蔽,他忽然長臂一伸,一把抓住正在給他擦背的手臂,猛地將之往前一拽!
“呀!”
裴映雪冷不防便被拽進了浴桶裡,周身濺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她的視線也暫時被水矇蔽了,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而皇帝卻在將她拽進來的轉瞬之間便將她按在浴桶邊緣,一手捏住她的肩頭,一手掐上她的下巴:“裴映雪,你給朕聽清楚了!”
低沉有力的聲音迎面而來,鑽進她的耳朵裡,讓她不由精神抖擻,忍不住豎起雙耳。
“因爲你,朕已經得罪了朕幾乎所有有能耐的兄弟;因爲你,朕做了這輩子想都沒想過的事情;也因爲你,現在朕已經無路可退。是你把朕逼到這個地步的,你承不承認?”
“如果不是你自己心有所想,我怎麼逼你也沒用啊!”裴映雪小聲道。
皇帝面色一沉。“你再說一遍?”
過分冰冷的音調讓她冷不丁一個哆嗦,裴映雪連忙搖頭:“我認!我認!”
皇帝這才從鼻腔裡逸出一聲冷哼。“既然你承認了,那你就該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欠朕的!既然朕不好過,那你也不許隨心所欲!這輩子,你都要留在朕身邊贖罪,聽到了沒有?”
憑什麼呀?
裴映雪很想問。明明做壞事的是那個人,最終選擇走上這條路的也是你自己。而且你身爲九五之尊,雖然失去了許多,但也得到了許多別人一輩子無法得到的東西,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的日子根本就沒有不好過好不好?我也已經盡力在彌補了,你還想讓我怎麼贖罪?還一輩子!你根本就是在強買強賣!
她很想這樣和他對着叫。要是過去的話,這樣的話她也的確叫得出來。可是今天的皇帝……雖然他光溜溜的坐在浴桶裡,渾身是水並無天子的王霸之氣,但那雙死死盯着她的幽幽的眸子莫名就讓她心裡一陣發寒。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瞬息沁入四肢百骸。她想逃走,然而皇帝死死將她按在浴桶邊上,她被掐住的肩膀和下巴都在隱隱作痛,可想而知這一位用的力氣有多大。她一個弱女子,根本就掙脫不開。
而外頭雖然不少人在守着,但皇上和皇后在這裡較勁,他們誰又敢跑進來湊這個熱鬧?便是素錦,她只怕也已經沒有了上次用琉璃盞砸皇帝的勇氣。
被皇帝這樣盯着,看着,她終究還是害怕得不行,無奈點了點頭:“是,我聽到了。”
“大聲點,朕沒聽到!”
“是,我聽到了!”裴映雪不得已揚高了嗓音。
“聽到什麼?”
“我這輩子都會在皇上身邊,伺候您,哪裡都不去!”
話出口,裴映雪羞憤欲死,皇帝卻終於是滿足了。他放開手,目光上下將溼漉漉的裴映雪打量一通,便嫌棄的別開頭:“皇后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自己就跌到浴桶裡來了?”
跌你妹!浴桶沿這麼高,你自己跌一個給我看?
裴映雪咬牙切齒,卻也對着喝過睜着眼睛說瞎話的皇帝陛下無可奈何。剛纔皇帝那陰冷的眼神還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她光是想想就嚇得渾身發抖,哪裡還敢和他對抗?
她連忙攏攏身上早被水浸透的衣裳,手忙腳亂的從浴桶裡頭爬了出去。
只是自己這樣的形象,出去也是丟人現眼。爲今之計,她只能故作鎮定的對外道:“素錦,給本宮遞一套衣裳過來。”
她沒有說是誰的衣裳。但素錦方纔都已經清楚明白的聽到裡頭的動靜了,雖然沒有親見,但也已經猜到裴映雪的衣裳肯定都打溼了,便連忙捧了一套她的乾爽衣服進來,在衣服上頭還細心的放了幾塊乾毛巾。
裴映雪捧着乾淨衣裳到處看看,卻見淨房裡頭四四方方寬闊無比,根本沒有任何遮擋物。
難道要在這裡換衣服?
她看看依然靜坐在浴桶裡閉目養神的皇帝,暗暗咬牙:換就換吧!反正今天已經在這個傢伙跟前丟夠人了,再多丟點也沒什麼。但在下頭的人跟前,她皇后的威嚴還是得繼續保持!
不過,她還是選了個皇帝后背對着的角落,小心翼翼的解下身上溼漉漉的衣裳,再換上乾淨的衣裳,再解開發髻,拿起毛巾一點一點擦乾。
皇帝聽着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便猜到了她在幹什麼。
其實剛纔看到裴映雪慌慌張張的從浴桶裡爬出去,他心裡也有幾分後悔。方纔的舉動實屬一時衝動,他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把她給拖了進來,然後說了那些話。她一定被嚇壞了吧?
平時看她多兇悍的,其實根本就是隻小白兔。只要他比她表現得更兇更狠,她就萎了。
真是個有趣的女人。尤其剛纔她坐在浴桶裡,滿頭滿臉都是水,卻還一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模樣,呆呆傻傻的,讓他差點就想狠狠把她……
唔。連忙深吸口氣,皇帝調整一下面上的表情,繼續昂首靜坐。
只是,身後窸窸窣窣的響了半天,然後又沒了聲響。裴映雪也遲遲沒有過來繼續伺候。
她在幹什麼?不會真被嚇壞了,現在正躲在角落裡哭吧?
皇帝本來心裡就對剛纔的舉動有些後悔,現在又見不到裴映雪,他也忍不住想多了。於是,他悄悄轉頭去看,原本是想看看她在幹什麼,然後好再採取對策。
卻不曾想,扭過頭去,他居然看到一具窈窕的身姿呈現在眼前!
那個人兒背對着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衣裳稍稍沾了點水,誠實的描繪出她的曲線。她卻還不自知,依然拿着毛巾一下一下擦拭着頭髮。
目光在那優美的曲線上游移一遍,皇帝陛下的眼神又幽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