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軍中,衆人聚到一起,觀賞覃明帶回來的怪魚。
“大家說說,這條魚到底有什麼奇怪的?”覃明看着水盆裡的魚,問大家。
一個西夏將軍說:“大國師,末將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魚。你看,它的頭像鮎魚一樣,尾巴卻不是魚尾巴,魚尾巴都是兩翼的,它是四翼的。普通魚都有鱗片,它沒有鱗片,紅色的皮膚,看起來無比光滑,和人的皮膚很像,還有細微的毛髮,毛髮也是紅的。瞧,它還有牙齒,上下牙都有,上牙很尖,下牙卻很整齊……”
“說了這麼多,你倒是說句話,這是什麼魚啊?”劉天豹聽得煩了,立即打斷了他。
“大俠,這不是普通的魚。”西夏將軍說。
“誰不知道它不是普通的魚,你這不是廢話嗎?”劉天豹大怒。
“劉堂主。”一直很少說話的空見和尚站了出來,說,“此物不是魚。”
“不是魚?那是什麼?”劉天豹問罷,大家也都急於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此物不是中原之物,乃是順着大江,從西方而來的聖物。”空見說,“此物乃大江起源之處,天池之中萬年不化的寒冰之魂。貧僧曾聽祖師爺說過,此物一萬年,纔會出現一次。”
“那它出現了,會對人類有什麼影響嗎?”杜詩問道。
“祖師爺說,此物雖是聖物,可是,並不會預兆任何天象,無法感知兇吉。”
“那不就成了廢物了嗎?”杜詩心直口快地說。
空見也不計較,說道:“此物據說,只要吸食三滴陽血、三滴陰血、三滴不陰不陽之血,九天之後,就會化爲嬰兒。每日以血爲食,同樣也是吸食三滴陽血、三滴陰血、三滴不陰不陽之血,百日之後,就可以長成大人。因此,祖師爺說,它也可以叫做血人,或者血魚。”
“這麼神奇?”藍海心大吃一驚。
所有人也都大吃一驚。
“那麼,我們試試,看看能不能把它養大。”杜詩興沖沖地說,“陽血指的是男人的血,陰血指的是女人的血,不陰不陽之血,不會是太監的血吧。”
“不,陽血指的是陽間之血,不論男女老少或是飛禽走獸,陰血指的是剛剛死去的動物或是人的血,不陰不陽之血,指的則是專門吸食血液爲生的生物之血,因爲它們剛剛將血液融入自己體內,血液處於非生非死非陰非陽之間。”空見說,“此物孕育之時,世間哪有太監?”
杜詩這回克急了,“這就難了,前兩樣好辦,後一樣可是難找啊,我們需要餵養它百日,上哪找那麼多非陰非陽之血去。”
“我看也不必去找了,反正大師的祖師爺也沒有說過血魚有什麼特別之處。我們何必爲了這沒有任何意義的東西而浪費寶貴時間呢?”蘇蔚然說。
覃明卻說:“不,我們一定要找到。不過,我們可以進皇宮裡去找,讓大宋皇帝去找。”
“大國師的意思是……”西夏將軍不解地問。
“大宋皇帝剛剛登基不久,我們就獻上祥瑞,大宋皇帝怎會不高興?”覃明說,“空見大師、清虛道長,血人就由二位呈獻給大宋皇帝,讓大宋皇帝想盡一切辦法,去幫我們把血魚養大。”
“是!”一僧一道答應了下來。
“大夏國將士聽令。”覃明說道,“今日我等會聚於此,乃是要與大宋一決高下,不惜一切代價,要將大宋徹底消滅。”
西夏軍隊聽罷,氣血翻騰,興奮不已,齊聲高呼。
“大家請看,山下,就是大宋的都城臨安,皇帝就住在山下的皇城裡。今日,我只需三萬精銳將士,夜襲皇宮,就可以一舉滅掉大宋。”
西夏軍隊再次齊聲歡呼。
覃明說:“經過滅金之戰,大家的勇猛,本國師已經瞭然於胸,你們都是大夏勇士、都是大夏功臣。聖上旨意,大家滅宋之後,就不必回大夏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宋朝國庫的財寶,任由大家自取,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覃明一言既出,所有人都嚎叫起來。
“諸位!”覃明說,“那麼,今夜,我們兩座山頭的六七萬人之中,將只留下三萬人,一個也不能少,但是,多一個也不要。本國師、本元帥要的,只是最勇敢、最強大的武士。今夜子時之前,我們立刻出發,到時候,本元帥再來看望各位,各位想辦法去吧!”
說罷,覃明轉身進了自己的營帳。
衆人在覃明轉身的一霎那,已經開始了殊死搏鬥。爲了自由、爲了錢財,誰不用命?
而一些老弱兵士,則自行離開了。
聽着營外人聲鼎沸,刀光劍影,覃明很爲自己的決策而興奮。這就是他的選兵之法。
可是士兵們哪裡知道,等着他們的,不是金銀財寶和自由,而是化爲魔獸。而爲了自由,爲了錢財,他們又能如何?
子時將近,覃明起身視察軍營。突然探子來報,玉皇山下,慈雲嶺中,出現了大股宋軍。
覃明覺得奇怪。雖然玉皇山、大慈山就在皇城附近,可是一天一夜以來,從來見不到宋朝的巡邏兵、偵察兵來探哨,怎會突然間出現大股軍隊?
於是,他來到慈雲嶺,向山谷看去。只見數千輕騎,軍馬匹匹勒口,軍士人人銜錢,馬足和人腳上都包了布包,速度極快地從山谷通過,卻不是朝山上而來,而是朝皇城而去。
“難道,是有人想要謀反?”覃明心下自問。
突然,一名斥候又來報,說:“稟報大國師、大元帥。大宋御營統制官苗傅與威州刺史劉正彥逼宮,已經將皇帝趙構軟禁。逼高宗退位,擁立先皇幼子趙旉爲帝,改元明受,隆祐太后垂簾聽政。”
“哦?有這等事?”覃明詫異地問,“他們爲何謀反?”
“據奴才探知,苗傅自負世代爲將,因王淵將軍被重用,嫉妒不服。而朝廷裡宦官康履專權,與王淵關係甚密,王淵被皇帝調入樞密府爲官,苗傅等認爲是康履推薦,由此更懷恨在心,便暗中與威州刺史劉正彥密謀,以除宦官爲名,設伏兵於城北橋下,待王淵退朝之後,一擁而上,將其擒拿,誣陷王淵勾結宦官謀反。他們先將王淵斬首,後又誅殺了殺康履等宦官百餘人。接着,他們逼宮軟禁了皇帝。”
“原來如此。”覃明說,“再探。”
斥候離去之後,覃明心想:“難道這就是苗劉之亂?”
突然,山谷裡出現了一騎快馬。馬上,是一名女子,馬速極快。覃明知道,這人就是梁紅玉。
梁紅玉生於宋徽宗崇寧元年,祖父與父親都是武將出身,梁紅玉自幼隨侍父兄練就了一身功夫。宋徽宗宣和二年,睦州方臘嘯聚山民起義,迅速發展到幾十萬人,連陷州郡。梁紅玉的祖父和父親都因在平定方臘之亂中貽誤戰機,戰敗獲罪被殺。樑家由此中落,梁紅玉也淪落爲京口營的官妓。但由於她精通翰墨,又生有神力,能挽強弓,每發必中,生具一顆保國安民之心,對平常少年子弟便多白眼相看,毫無娼家氣息。後來與軍中一名小校韓世忠相遇,兩人志同道合,兩情相悅,於是韓世忠爲其贖了身,兩人長相廝守。韓世忠正妻死後,梁紅玉由偏房轉爲正室,從此與夫君一同轉戰南北,建立了不少功勳。
覃明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大名鼎鼎的梁紅玉。
正思忖間,斥候又報:苗劉二人扣押了在秀州擁有重兵的韓世忠的兒子以及夫人梁紅玉。宋高宗的宰相朱勝非與隆裕太后密商,派梁紅玉出城,馳往秀州,催促韓世忠火速進兵勤王。太后封梁紅玉爲安國夫人,封韓世忠爲御營平寇左將軍。商量妥當之後,假意投降的朱勝非對苗傅說:“韓世忠聽到事變後,沒有立即前來,說明他正舉棋不定,若你能派他的妻子梁紅玉前往迎接,勸韓世忠歸降,那麼你力量大增,別的人就用不着懼怕了。”苗傅不知是計,立即派梁紅玉出城。
“本帥已經見到梁紅玉了。下去吧!”
覃明來到軍前,三萬將士已經等候多時了。他們雖然剛剛經歷了反覆的較量,但是精神狀態極佳。見了覃明,都精神抖擻立正站直,即使身上有傷有痛,依舊鐵骨錚錚。
“大宋皇帝今夜有難,被叛軍所困,我軍今夜不必入城了,好好休息,明日中午飽食之後,立即開拔。黃昏時分,劉天豹領軍一萬人出兵方家峪,從錢湖門入城,封鎖和寧門、東華門;龍嘯天領軍一萬人把守嘉會門、麗正門、東便門,不讓任何人出城,另一萬人由本帥親自率領,駐守鳳凰山居高臨下,隨時掠陣。此役,勢必全殲大宋叛軍。等到大宋韓世忠將軍來時,我們立刻從嘉會門,退回玉皇山。”
衆人領命而去。
翌日中午,三萬大軍兵分三路,迅速來到目的地設下埋伏。黃昏時分,全部按照原先的部署就位。
城內防守不是很嚴密。因爲南宋本來就已經沒有多少軍隊了。老將宗澤在汴京駐防,領去了全國三分之一的軍隊,韓世忠、張俊、劉光世等將領又帶領了大部兵馬駐防秀州等地。城中軍隊僅僅是御營,也就是御林軍,也就萬餘人。
劉天豹、龍嘯天幾乎在同一時間下令攻城,基本沒有多少戰鬥經驗的御營軍士,不多時已經丟了城門。
天黑之後,韓世忠的部隊也衝殺進來了。看到那麼多身着西夏軍服的士兵,韓世忠起初有些吃驚,以爲西夏已經攻入都城了。可是看到指揮將領乃是漢人之時,即刻下令合力剿殺叛黨。
韓世忠到後不久,劉、龍二位堂主就下令撤退了。韓世忠也不阻攔、不過問,繼續指揮作戰。
韓世忠不愧爲名將,不到半個時辰,就生擒了苗傅、劉正彥被,救出了高宗。
覃明在鳳凰山上,打量了萬具火把,打出了“光復大宋”的字樣,城內的高宗皇帝、韓世忠看到了,都默默頷首。
高宗皇帝向韓世忠道:“此乃何人?”
韓世忠道:“臣不知。”
梁紅玉道:“此人集結三萬餘人勤王,而又不露面,更不邀功,可見愛國忠君之心。”
“他日若能相見,朕必重用之。”
第二天一早,空見和尚和清虛道人二人趕着一輛大馬車,來到了東華門。
守門軍士見二人摸樣怪異而又結伴而來,將馬車攔下就要搜查。
“軍爺不可亂動!”清虛浮塵一抖,施禮道。
“有何不可?”軍士問。
“阿彌陀佛,車中乃是貧僧和清虛道長從西天極寒之地尋到的寶物,除了陛下之外,其餘人等,不可擅動。否則,必有殺身之禍。”空見說道。
“老和尚,你在唬人吧!”軍士說。
“此寶乃是進獻皇帝的,你膽敢窺視,不是找死是作甚?”清虛說道。
軍士聽罷,一懍,戰戰兢兢地說:“我去稟告上司。”
一會兒,城門都尉來了,聽了空見、清虛的說辭,連忙親自駕車,向大內趕去。
層層通報之後,剛剛復位的宋高宗接見了空見和清虛。
“二位大師有何寶物,要獻給朕呢?”高宗問道。
“陛下!”空見揭開用紅布蓋着的一隻魚缸,說道:“貧僧出生之日剃度出家開始,到如今已經五十有六年。自十六歲起,貧僧雲遊天下,所見過稀奇古怪之事,層出不窮。可是,唯獨這一件事情,貧僧覺得最爲神奇。”
“大師請細細說來。”高宗被提起了興趣,問道。
空見道:“陛下請到近前觀看。”
高宗移步到魚缸之前,邊聽空見解釋,邊細細欣賞這條神魚。
“大宋在此戰亂紛爭之際,居然天降祥瑞,如此說來,果然是上天護佑大宋,大宋國祚,可以千秋萬世了?”
“的確如此。”沖虛道人說。
“那麼,要讓聖物變出人形,果真做得到嗎?”高宗又問,他最關心的還是聖物顯靈。
“當然能。”沖虛說道,“不過,百日的時間,太長了,陛下可要耐心等候。”
“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血人快速成長呢?”高宗問道。
“這個嘛……”
見二人支支吾吾,高宗催促道:“二位大師快請速速告訴朕,朕急於想見萬年血人。”
“陛下,可是可以,不過……”沖虛面露難色。
“如何?”高宗追問。
沖虛道:“萬年血人乃至寒至陰之物,必須用至熱至陽之物導引。”
“快說是何物?”
“人血!”
“何種人之血?”
“陛下,必須用朝中二品以上大員的血,配以其正妻之血,嫡長子之血,每日餵養九滴,餵養三九二十七天,血人就會在第二十七天子時,成爲真人般大小的紅色之人。”沖虛說。
“朕有的是官員,二品大員也多得是。朕這就召來,請二位大師遴選。”說罷,高宗立即着人傳旨,召集二品以上,正妻、嫡長子俱在的大官前來。
小半個時辰之後,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六戶十八人。
高宗一一介紹了衆人的官職、姓名之後,沖虛道人來到宰相秦檜面前,對高宗說:“陛下,唯有宰相最爲合適。”
“陛下,您讓臣等來,所爲何時啊?”秦檜問道。
高宗解釋之後,秦嚷嚷開了,道:“陛下,這是迷信,不可相信啊。如今國家剛剛獲得一點喘息之機,不可容妖人作祟。”
“愛卿稍安勿躁。其實朕的心中,也希望能夠選中愛卿。”高宗說,“二位大師所選之人,與朕的心思不謀而合,這豈不是天意嗎?二位大師請說說,爲何選中了秦愛卿?”
沖虛道人說:“秦大人名諱,乃是一個檜字,其中有個木字,木能生火也。而大人的長公子叫秦熺,其中更有一個火字,秦夫人王氏,閨名秋嫣,秋字也有火字在其中。這些,正好符合至陽之選。其餘各位大人,如張浚大人乃水性,克火爲陰,李綱、趙鼎、李光、胡銓等諸位大人,都不及秦大人一家合適。”
“好,那就這麼定了。諸位大人請回吧。”高宗遣散了其他人,只留下秦檜一家三口。
沖虛道人拿出一根繡花針,在宮燈的火焰上炙烤消毒之後,就來到了秦檜面前。“秦相,請拍拍胸脯,加速血液循環。”
秦檜本不願意,可是高宗就在面前,怎可不配合,於是依言照做。沖虛拉過他的左手,自肩到腕往下迅速一推,扼住了他的手腕。空見則接過針來,一針扎進他的食指。秦檜的血頓時一滴滴地滴進魚缸裡。
說也奇怪,萬年血人見血滴進,立刻將血一口口吞進腹中。三人的血都各吸食九滴之後,它的身體顯得更好了,在魚缸裡換快地遊着。
高宗目不轉睛地看着血人,希望它立刻顯出人形。可是,血人還是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