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樂大劇場這百年來不知演義過多少話劇,又上演過多少帝國與聯邦的電影,然而此刻,帝國人與聯邦上卻是上演了真實的槍戰劇。
黑暗中發出噗噗幾聲悶響,不知道有多少子彈射中了那些帝都守備軍,又有多少子彈射中了堅硬的水泥牆壁。
黯淡的光線中,只能見到那個方向十多個帝都守備軍影影綽綽的身影,在自己開槍的瞬間或臥倒或是翻滾進了掩體中,只有兩個黑影接連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石辰雖然並不知道帝國人爲何如此‘準備不足’,遭遇到的火力阻擊遠小於他的想象,但他從來都是一個果決的人,也是一個不會輕易服輸的人,既然帝國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給了他一絲渺茫的機會,那麼怎麼說也要在試試突圍逃亡出去,哪怕僅僅是掙扎。
所以他在踹開艙門前,除了拿起武器包之外,就是用圍巾將自己的面龐隱藏起來,雖然他從伊莎那兒學過易容,但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着實不好動用,而且帝國人此刻恐怕連他是誰都弄錯了,若是連自己的性別也隱藏住,那便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這直接關係到他之後能夠在帝都內安生。
因爲沒時間穿上陶瓷防彈衣,爲了不暴露自己的目標,石辰一邊貓着腰在大劇場的坐席間極速穿行,而舉槍射擊的右臂擡地極高,可饒是如此。那羣訓練有素的帝都守備軍,依然準確地判斷出了他的方位,一陣急促的彈雨響起,尖銳的破空之聲大作,無數碎木屑伴隨着水花被擊起亂飛。
手臂上像是接連被蟲子叮了幾口,一直靠着一個標準的戰術翻滾衝進拐角處的石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急促地呼吸,胸膛不停起呼,感覺着右臂上的幾處痛楚。然後忍痛將扎進肉裡的木刺拔了出來。
雖然幸運的沒被子彈直接射中,但這些木刺同樣令他十分痛苦,甚至有一塊食指大的碎木直接貫通了他的上臂,鮮血正在流淌。痛楚正在摧毀着他在太空中就已經開始飽受折磨的神經。
黑暗中的他臉色蒼白卻無人見,雙眼明亮到了一種十分可怕地程度,他大口地呼吸着,不再理會那些帝都守備軍能不能聽到,不停地搖晃着自己的腦袋,努力讓自己一直模糊的視線恢復正常。
比手上傷勢更嚴重是他的腦子,雖然魚鱗艦遠超帝國人想象的維生系統救了他一命,讓他沒有因高空墜落直接碎成了一地番茄醬,但腦震盪卻是十足十,這讓他的意識和思維都變得極爲遲緩。頭暈噁心在無間斷的折磨着他,大劇場上空投下的光線更是讓他不敢直視,那會有一種亡靈被聖光直接閃瞎狗眼的目眩感。
大劇場內的滅火裝置還在噴射雨簾,焦糊味道倒是淡了一些,然而血腥味道卻是開始濃重起來。
石辰強忍着那種噁心目眩的不適感。開始強行突圍,時間完全是站在帝國那邊,孤身來到他鄉的他若是在此處耽擱太長時間,便唯有客死他鄉的結局,他必須趕在帝國大部隊趕來之前逃離這個漩渦。
突突突突的爆裂槍聲再次響起,無數子彈射穿了那道安全出口的門,射在了石辰原先站在的位置。濺起火花與碎屑。
做出翻滾的石辰只能儘可能地像縮着身體,以免自己被那些在通道內四濺地流彈所波及。
槍聲初停,身後那條安靜黑暗的安全通道里,就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應該又是一隻小隊從安全通道里包抄了過來。
石辰面無表情地爆了句粗口,卻毅然沿着安全通道衝了過去。於轉角處與那隊守備軍相遇。
自古狹路相逢勇者勝,此刻任何一絲猶豫和遲疑,都只會葬送自己性命,石辰本能的朝着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守備軍撲去。
而這隊守備軍明顯沒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悍不畏死地以一己之力衝陣,更沒有想到對方無論是反應還是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乃至於開槍的瞬間遲了那麼瞬間。
也便是這一瞬間,石辰沒有絲毫猶豫的近距離內摳動了扳機,衝鋒槍當即掃倒了後排的一片人影,然後趁着彈夾用盡的瞬間扔下波那寧,拔出軍刺,猛地撞到了身前最近的一名帝都守備軍的懷中。
一聲悶響間,鋒利的軍刺直接送進了對方咽喉裡,可屍體卻被他用軍刺吊在身前,抵擋了一陣翁鳴的彈雨,然而趁着槍聲的間隙間,再次依次撲向了其餘幾人。
昏暗的安全通道里依次響起利器刺入肉體的聲音,響起肢體與肢體相撞的聲音,響起身體組織爆裂的聲音。
泰坦十三區那破舊廉租房內用血淚從阿爾薩莉雅那兒學來的西斯格鬥術在這一瞬間內,在這生與死的關頭淋漓盡致地發揮了出來。
有人碎心倒地,有人肝腸寸斷,有人眼珠炸裂,有人變成了無頭屍體,
只是須臾,身周已然沒有活人。
悍然襲擊殺十數人的石辰沒有絲毫停頓,他沒有直接衝出大劇場,因爲他知道各個要口定然被重重包圍,於是只能沿着樓梯,來到了大劇場的天台,天空果然如同預料中的沒有任何飛行器,但大劇場的周遭,卻已經被身着黑色制服的帝都守備軍所包圍。
他向後退了幾十米,然後深吸口氣,開始直接加速,在臨近街道時所有的力量都涌入腳下。
砰!
最後一步的落點金屬構件直接塌陷了下去,出現了一個深坑,而石辰則如同獵豹一般,隔着十八米寬的街道,朝着另一側的建築飛躍而去。
這一刻,是石辰感覺自己再飛...
然而下一刻,石辰就被劇烈的痛楚所驚醒。
許是因爲大劇場上方鋼材塌陷的聲響驚動了包圍在大劇場外的守備軍,噠噠噠的槍聲再次響起,身在半空中的石辰接連爆出幾道血花,這才成功落在對面的建築樓頂上,接連翻滾幾圈以卸去衝力,卻是留下一地斑駁的血跡。
深受重傷的石辰卻不敢做絲毫停留,順着這片建築羣不斷朝着遠方接連跳躍,只是腳步因爲出血過多有些踉蹌,身體搖搖晃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奄奄一息的重病患者,隨時可能倒地身亡。
很幸運,他沒有倒下,很不幸,他需要清醒着承受越來越劇烈的痛楚,讓他的意識都開始感覺到有些麻木。
此刻還是黃昏,身爲帝都的蘇秦市熱鬧非凡,雖然因爲破陣樂大劇場的‘天災’引起了短暫的混亂,但短時間內人流已然沒有減少太多的跡象,身在帝都的他們,在守備軍的情況下,這些有着基本權利的公民有着天然的安全感,甚至還有不少帝國人開始結伴去圍觀...圍觀被開了瓢的大劇場和被‘流星’撞歪脖子的始皇帝。
石辰甚至都不敢在長時間停留下天台的邊緣處,臉色慘白的石辰只能本能的儘量遠離大劇場那個事發地點。
困到極點的人不能看見牀,餓到極點的人不能看見食物,痛到極點的人精神不能有絲毫鬆懈,此時的石辰心中有無盡的誘惑產生,想讓自己就此倒下,昏迷不醒,也不願意再承受這混雜的痛苦折磨。
或許是因爲在前半生,他已經承受過太多次傷痛和苦難,所以...他撐了下來,雖然撐的很辛苦。
好在這些痛苦和辛苦有價值,這一路奔馳,似乎已經甩掉了守備軍的蹤影。
必須得改變眼下的局面,雖然因爲腦震盪的干擾,讓他的意志思維有些短暫的障礙,但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抓住。
許是上天的眷顧,就在他來到一條商業大街邊緣時,他看到了一輛停靠在服裝店旁的馬車,這輛馬車由四輛清一水兒的白馬拖拽,而車廂的裝點也極爲典雅華麗,甚至就連駕車的車伕都是一位可人的少女,讓石辰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一位官家千金的座駕。
而許是先前看‘流星’的緣故,車窗是洞開的,只有一卷窗簾在微風中搖曳,宛若紅樓裡的當紅小姐招攬客人的紅袖招,端的十分誘人。
機會!
此刻大部分民衆都被先天從天空滑落的‘流星’吸引了注意,石辰沒有放過這個一閃即逝的機會,艱難地深吸一口微涼的帝國凌冬之風,似要冒煙的嗓子稍微一潤,雙腿驟然發力,腿上的褲腳絲絲碎裂,最後的暴發力量反震,帶動他的身體化作一道灰影,瞬間掠過了街道,直接躍進了車窗中,躍進了馬車裡。
石辰只感覺一陣溫軟入懷,耳畔更是聽到女子因爲突遭變故或是被他壓住的驚呼聲,他沒時間去看這位官家小姐長得是否靚麗,只是本能按照自己心中的劇本,準備攬住對方的脖頸,再捂住對方的嘴,用自己猙獰的面目去恐嚇對方直至屈服,帶自己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還未待他的想法付諸行動,脖頸便是一窒,被那位官家小姐纖細力氣卻大的可怕的胳膊勒住,然後身體就被反轉過來,狠狠的壓在柔軟的座位上,身後傳來女子慵懶中帶着一絲羞怒的聲音:
“好大的狗膽,你還是第一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襲擊本宮的蠢貨!說!是誰派你來的?”
直至這一刻,石辰腦袋還有些範迷糊,劇本不該是這樣的啊!
只是...這聲音怎麼有些熟悉...
ps:不知道是瀏覽器還是後臺出了點兒問題,上傳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