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辰陷入不安時,莉雅似乎又在相同的數據庫地點查到了三十多年前的東西,本能中察覺到應該是什麼,於是帶着沉重的心情將其打開。
全息光屏上隨着莉雅的操作,頓時出現了一幅背景應該是某處生物實驗室的畫面,鏡頭轉了轉,然後對準了一個人,正是蘇耶西斯。
在看到畫面中那個女人的剎那,那張臉彷彿和石辰記憶中母親的畫面重合起來,雖然知道眼前的女人和自己母親某種意義上來說並不是同一個人,但石辰依舊覺得心口都像是被突然揪緊生疼。
畫面中的女人身着普通的作戰服,但明顯因爲戰鬥而多處破損,面龐也不知是因爲受傷還是寒冷的緣故異常的蒼白。
右上角顯示的時間是3067-2-21日。
鏡頭前的蘇耶西斯深吸口氣,有些虛弱的看着鏡頭道:“我是蘇耶西斯,黑荊帝國第十三任皇帝,當你看到這份錄像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正在看視頻影象的你,不管你是我帝國的臣民,還是聯邦人,亦或是已經沒有帝國或是聯邦,我沒有權利命令你去做什麼,所以我只能以一個學者的身份,請求你能夠將這份影像交給當局政府,提醒他們立刻結束所有關於戰爭使徒的研究,那將是災難的開始,而這種災難,我已經自人類的歷史中見證過兩次,一次是地球時代的終結,另一次,則是帝國前王朝的毀滅。”
“而可悲的是,帝國內部依舊有人爲了通過基因的優化獲得更悠久的生命而選擇執着的研究這項禁忌,如果你們不想遭遇第三次毀滅,那麼就去找到他們,然後掐滅任何類似的研究和企圖。如果有條件的話,將這裡徹底毀滅,這裡已是一片地獄。它只會成爲災厄的源泉。”
“而這份錄像,是我的實驗日誌,此刻距離我被植入感染源已經過去了三十三天,不幸中的幸運。三十三天前我對自己的靜脈注射了四十六種抑制劑,我沒有因複合的毒副作用而當場暴斃,我能夠感覺到,體內的那個存在因爲抑制劑的作用終於消停了不少,但它沒有死去,它在吸食我的血肉,甚至,在消化乃至篡改我的基因信息。”
“也因爲這個原因,我不敢輕易死去,我有種直覺。即使我此刻死去,這種進程反而會因爲失去壓制呈現爆發式的加快,我不知道那時候它會不會直接佔據我的身體,操控我的大腦,我不允許自己的身體被這樣褻瀆。我想要復仇,殺死這個寄生在我體內的怪物。”
“我苦思了很久,終於有了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既然她是以我體內的營養爲食糧,以基因片段爲成長條件,那麼我唯一辦法,便是將這兩者變成我手中的武器。將自己的身體化作戰場。”
“所以從今日起,慢性毒藥便是我的食糧,我的基因也將成爲它的毒藥。”說着鏡頭中的蘇耶西斯從實驗臺上拾起一根針管,針管內的液體呈現暗褐色,“這是我的某位哥哥曾經爲了毒死我而命人研製出的藥劑,他唯一的作用。便是讓基因鏈緩慢的崩解,屆時混亂的基因序會自行組合,最終暴斃而亡。”
蘇耶西斯的嘴角勾起,“最終我親自將那管藥劑注入了他的勁動脈,然後關入了天牢裡。據說他在牢裡嚎叫了七天七夜,最終暴斃而亡,可笑的是卻不是死於基因崩解,而是被自己嚇死了。”
“我不知道這個方法有沒有用,卻值得一試。畢竟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不是嗎?”說着她將針管刺入了自己的靜脈血管中,帶着笑容將基因崩解藥劑注入了進去。
這段影像也告一段落,莉雅蹙着眉,繼續點開了下一個視頻文件。
這一個視頻的時間顯示是四十多天之後。
畫面中女人面色更加蒼白慘淡起來,但那雙眼睛卻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她對着鏡頭笑着說道:“能活到現在,只能說明我賭對了,那該死的東西絕對有智慧,它竟然減慢了攝食速度,不過很明顯它還是中招了,它像是喝醉了酒一樣,通過高倍顯微鏡,我發現了另一件有趣的事情,它爲了存活下去,只能加倍複製我尚且完好的基因片段,甚至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甚至因爲這個原因,它自己本身的基因片段反而被我的基因所壓制了下來,這真是一件挺好笑的事情。若是按照這個進度,是不是它也會有迷失自我的一天?”
“這個想法讓我難以自拔?也許,我反而可以通過這個途徑去操控它!”
而接下來的視頻基本都是幾天一次,成了這位前皇帝名副其實的實驗日誌。
但其中一個日期爲3067-4-12的視頻內容卻是再次引起了石辰二人的注意。
畫面中蘇耶西斯的身體因爲長期食用帶毒素的藥劑,身體已經變得極爲消瘦,但極爲醒目的卻是她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腹。
蘇耶西斯一隻手抓着自己的小腹,淡淡道:“某種程度上我成功了,它與我達成了某種共存的妥協,也因爲藥劑的原因變得虛弱而混亂,我知道它想借助我的身體得到生存,它甚至開始試圖組合某種化學物質來延緩我的生命,但很明顯,藥劑開始發揮作用,我已經活不了太久了,而我若死亡,它也難以在我腐爛的身體上存活下去。”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痛苦起來,“可我有些不甘心,明明我就已經快要成功了!我能夠改變它!可我的時間已經不夠了!也許,可以試試那個辦法。”
畫面重新回到了中控大廳,蘇耶西斯在一些儀器上擺弄着什麼,各種被她不知從哪兒搬來的器械擺滿了整個角落,而其鏈接的中心,是一臺冷凍櫃。
“這是我從某位學者的筆記本中看到的課題,論記憶載體的轉移。”蘇耶西斯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我想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瘋了,竟會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某位瘋子還停留在理論的實驗上。”
“這具身體行將朽木,所以我取下了這座研究基地中控大廳的人工智能主板芯片,接下來,我將通過既定的程序將自己記憶與神經元轉化,存留在那塊芯片裡,如果理論上真的能夠成功的話,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得到某種意義上的永生?呵呵,也許那真的是癡人說夢。”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成功可行性也不切實際的實驗,所以我也沒有奢望它會成功,不過不管成功否,在冷凍櫃裡的長眠,能夠讓我和它一同在深寒中步入消亡,只是有些可惜呢,也許只要再多給我半年時間,就能夠驗證我的想法正確與否。也許,我之前的判斷出了些許差錯,也許,還能夠通過其他的途徑去解決...”
畫面中的蘇耶西斯躺入了那隻冷凍櫃裡,將所有的器材都鏈接在自己的身上,在玻璃蓋關上的剎那,她撫摸着自己鼓起的小腹,喃喃道:“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智慧,有人曾說,生物無分善惡,爲本能驅使之,也許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你生存下去的本能,所以,在我們生命步入終結時,我原諒你的一切,也承認你存在,我的孩子。”
蘇耶西斯口中的那個它似乎聽懂了她的話語,小腹鼓起了一個小包,蹭了蹭了她的手。
蘇耶西斯感受到了它的依戀,露出一個充滿母性光輝的溫柔笑容,就此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