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長公主歇下,二人又幫着送別客人,等回到永平郡王府已經是深夜,可他們卻一點沒有睡意。
回了房,羅寧說道:“元媛,我怎麼看老祖宗最後好像有些不高興了?難道不喜歡我那戲法?”
元媛嘆道:“是啊,之前老祖宗一直是很開心的,直到最後看見你放出來的那副畫。”
羅寧一怔,有些摸不着頭腦。
“難道那副畫像有問題?老祖宗常常在我面前提起祖父,一定很懷念他,爲什麼會如此呢?”
元媛嘆道:“可能是因爲太思念祖父了,所以觸景生情。”
羅寧懊惱,“早知道我就不這麼做了,你說我這算不算是畫蛇添足啊!”
看他苦惱的抓頭,元媛笑道:“怎麼會?你如此用心,老祖宗當然明白。她可能只是一時傷感。我猜她應該很高興看見那幅圖,只不過女人的心思比較細膩!”
羅寧還是不太明白,“算了!我明天一早就去看看老祖宗。她這麼大年紀了,要是太過傷心了也不好。”
元媛拍拍他,“放心!等明天我給老祖宗看看,相信不會有事的。”
夜深了,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打算睡覺。
雖然沒有了隨身空間,二人還是在牀鋪打坐修煉一夜。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早早來到了王府。
爲了準備這場壽宴,王府裡的人已經整整忙碌了大半個月。
想不到永平郡王夫婦還是這麼早就來了。
長公主身邊伺候的老嬤嬤笑道:“郡王爺,郡王妃!今日可真早,主子還沒起呢。”
元媛笑道:“是我們來早了!老祖宗昨天也累了一日,是該讓她再歇歇,我們在這等等吧!”
又過了一會兒,朱王妃,世子妃都過來請安。
“你們兩個怎麼還這麼勤快?忙了這些天也夠辛苦的,怎麼不歇歇!”
元媛看世子妃眼底的青黑,笑道:“我們哪有大嫂辛苦,我看大嫂該好好歇歇,調理一下!”
朱王妃早已拉着羅寧的手問長問短,“昨天席面上也沒看你吃東西,回去後有沒有吃東西墊墊?這麼早就過來做什麼?”
羅寧呵呵笑道:“母妃放心,您瞧我這精神頭,就知道我一切都好!”
朱王妃仔細一看,果然是神清氣爽一臉精神,這才安心。
這兒子打小就病病歪歪,如今結實,健壯,她不禁心花怒放。
“有元媛照顧我,母妃只管放心。”羅寧笑道。
朱王妃不由得把視線落在那邊,看二個媳婦親親熱熱說話,猛然想到昨日繼母和大嫂說的話。
這兩個媳婦的親孃,昨天在宴席上也是這般親親熱熱,不覺心頭一堵。
她剛要開口,就聽到正房的門打開了。
“主子起了,請諸位主子進去。”
朱王妃這才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下,領着他們進屋給長公主請安。
上座的長公主一臉和藹的看着他們。
“爲我的壽宴你們辛苦了,怎麼不多歇歇,這麼一大早就來。”
羅寧笑道:“老祖宗,我們年輕怕什麼起早,就是擔心您老人家昨日怕是累着了!”
元媛擡頭仔細打量長公主,果然見長公主眉間有幾分憔悴,眼中也多了些血絲。
再看她的面色,元媛心中一驚。
怕自己看錯了,索性走上前拉住長公主的手。
見她一臉鄭重,一旁的羅寧也緊張了。
元媛搭上長公主的脈門,小臉繃緊一絲笑容都沒有,長公主卻慈祥地笑了。
靈氣很快鑽入長公主身體,這一看,元媛秀氣的眉頭皺起,臉色越發的難看。
長公主卻和藹的笑笑,“你這孩子,苦着一張臉做什麼?”
元媛緩緩放開手,哽咽的叫了一聲,“老祖宗。”
羅寧已經急了,“老祖宗怎麼了?”他也抓住長公主的脈門。
其他人見小兩口神色不對,也緊張的站起來。
看大家都圍上來,長公主輕輕推開二人,笑道:“這麼大的人了,還天天猴在人家身上做什麼,去去!坐好了!”
元媛把有些失魂落魄的羅寧扯回去。
世子妃看她臉色不好,壓低聲音,追問道:“元姑!出了什麼事?”
元媛暗歎一聲,竟不知道怎麼開口。
上頭的長公主已經笑道:“沒什麼事,只是我昨日太高興了,今日就覺得有些疲乏了,元姑就是怕我累着,所以有些小緊張。”
朱王妃忙道:“昨日的壽宴辦的很好,不過母妃上了年紀,不該這般鬧騰,也是媳婦沒有管束好孩子!”
世子妃也緊張道:“不如請太醫來看看,給老祖宗開些調理的方子。”
長公主笑着搖搖頭,“不必這麼費事,我只是有些疲乏了,歇歇就好了。”
“我這裡也沒有什麼事,你們回去吧!對了,寧兒和元姑留下,我還有話要說。”
朱王妃和世子妃見長公主雖然臉上帶着疲憊,精神尚好,只能先離開。
長公主衝着二人招招手,“你們跟我進來。”
二人把長公主扶到暖閣,讓她坐到貴妃榻上。
元媛不由自主的跪在長公主膝下,“老祖宗!”
長公主拍拍她的頭,又衝着羅寧招招手,羅寧便跪坐在長公主另一邊。
長公主,一手一個攬着他們,笑得很慈祥。
“生老病死原本平常,你們這兩個孩子應該慢慢適應!”
羅寧心頭巨震,“老祖宗。”
長公主笑道:“其實我早有感覺,知道是大限將至,沒想到在臨死前還能過一個熱鬧的壽宴,我早就心滿意足了。”
羅寧嗚咽着,眼淚已經滾了下來。
即便他已經是築基修士,對於人的壽命也是無能爲力的。
俗話說得好,閻王讓你三更死,你就不能活到五更?
人的身體保養再好,壽元將至,也沒有法子阻止死亡的降臨。
剛纔元媛就從長公主的臉上看到了死氣,再一探脈相,發現她所有的器官都已經衰竭,即便是用青木回春訣梳理,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長公主拍拍羅寧的頭,“好孩子!你有心了,祖母還要謝謝你,在我臨死前讓我看見梅花盛開,還能看見你祖父的音容笑貌!”
元媛也哭泣不止。
長公主又摸摸她的腦袋,笑道:“雖然我不知道修仙是怎麼回事,不過你父王曾經提起過,修仙是逆天行事,想來你們以後的壽命一定比普通人要長,以後你們還會經歷,越來越多自己的親人在面前離世,你們要學會看淡生死!”
“生老病死只是一個輪迴,沒什麼好傷心的。”長公主語氣輕快。
羅寧卻紅着眼睛,“老祖宗!我捨不得您!”
長公主笑道:“我這一生榮華富貴,夫妻恩愛,兒女孝順。七十歲也是長壽,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說完她雙眼閃爍夢幻般的光芒,微笑道:“昨夜我又夢到了你祖父,他說要來接我。其實我等他來接我,已經等了好多年,你們要爲我高興!”
二人泣不成聲,長公主又笑道:“在我這哭一會兒就行了,回頭可不許再哭了!”
“生死有命,比起那些早死去的人,你祖母我已經佔了大便宜了。所以你們該想開些!”
夫妻二人離開時,雙眼都是紅通通的。
回到永平郡王府,依然是悶悶不樂。
過了好一陣,元媛突然道:“羅寧!我真的很害怕。”
羅寧同樣心情沉重,嘆道:“我很矛盾!看的出來,祖母很高興能夠去陪祖父,可是我真的捨不得她!”
元媛靠在他的懷裡,難過的說道,“老祖宗那麼好的人,爲什麼就不能長命百歲呢?”
羅寧摸着她的長髮,嘆道:“壽元將至,便是修士也無能爲力,其實我們雖然已經踏上仙途,不過也是與天爭命。若是我們不提高修爲,等到壽元將至也一樣會魂歸地府。”
元媛無聲的嘆道:“可是我還是很傷心!”
說完她擡頭,大眼睛裡滿是恐懼,“老祖宗七十歲,那我爹孃他們會不會……?”
羅寧連忙安撫道:“沒事的,你不要嚇唬自己。”
元媛卻沒有那麼輕易放下心中的恐懼。
七十在現代也許普遍,可在古代已經難得了,畢竟這裡人平均年紀在四十左右,這般一想,她更擔心了。
“怎麼沒事?我聽說許多人都是活不過四五十歲!聽說大哥的親家公已經過世了,好像才六十多歲,就都說是喜喪了!”
“老祖宗和我爹孃差不多大,可是羅寧,我真的害怕他們離開我!”
羅寧反手握住她,“我也捨不得老祖宗,可我真的無能爲力。”
羅寧有些懊惱,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腦袋。
元媛連忙抓住他的手,把自己那點小擔心先拋開,安慰道。
“你不要自責,我們也不是神仙,既然無能爲力,接下來的日子,便好好陪陪老祖宗吧!”
自從那壽宴後,長公主就住回安定王府,他們兩個索性也搬去安定王府,日日陪在長公主膝下。
長公主知道這兩個孩子的心意,淡笑並沒有說什麼。
此後,長公主的身體便日漸消瘦,便是請了宮裡太醫開了方子調理,長公主還是在三個月後安然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