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可不能胡鬧,沒有時間耽擱了!”紅衣驚呼一聲,看着元媛兩隻爪子上紅紅白白的脂粉,差一點昏了。
頂着大花臉的元媛露齒一笑,白生生的牙齒襯着那張花貓臉更有趣了,她調皮的眨眨眼睛,說道:“時間不多了,你還等什麼,快去打水啊!”
紅衣心中一凝,連忙吩咐人去端水,重新給元媛洗臉。
擦乾水汽,元媛連忙推開紅衣的手,自己打開梳妝檯上的瓶瓶罐罐,尋了一瓶帶着茉莉花味道的香膏抹在臉上,又仔細塗抹了雙手,才笑吟吟的端詳起鏡子裡的自己,好一個白嫩可愛的小姑娘,不用濃妝豔抹也是脣紅齒白,眉眼靈動,這樣就夠了!
她站起來,衝着紅衣一笑,“這樣就很好啊!”
紅衣無言以對,這位陳姑娘的確是天生麗質,可如此天然就顯得她年紀很小,和世子妃的要求衝突了啊!
“姑娘,拜見世子妃您素面朝天的太失禮了,還是奴婢給你上妝吧!”
“不!那些東西弄得臉上很難受的!”元媛眼珠一轉,又說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真的不舒服啊,若是到了世子妃面前,我一時忍不住在臉上撓癢癢,變成大花臉了,不是更失禮了!”
紅衣哪裡知道她是胡說的,想着她的家境,可能從來沒有接觸過化妝品,一時不適應也是有的,素面朝天還是變成花貓臉?二選一,還是隨她罷!
“算了,也沒有時間收拾了,姑娘咱們準備出門吧!”紅衣給元媛罩上一件銀紅色薄披風,扶着她出門。
元媛站在門口,遲疑的看着黑黢黢的天空,“紅衣,你確定咱們現在就去,難道世子妃已經起牀了?”
紅衣知道她生在鄉下,不懂府裡的規矩,也沒有空仔細解釋,說道:“別院離王府還有段距離,等咱們到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姑娘快走吧,馬車都備好了!”
元媛還不想動,“我還沒有吃飯呢?”
“啊!”紅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有機會拜見世子妃,是多少官宦女子求之不得的,不要說少吃一頓飯,就是餓上三天也有人願意,這位陳姑娘怎麼還惦記沒吃早飯。
“姑娘,時間不夠了,奴婢給您備些點心您在馬車上吃吧!”
元媛想到她們的點心也很好吃,滿意的點頭,“好吧!對了,我娘和義母呢?”
紅衣看見她才邁步又不動了,急的要命,恨不得拉走她,“世子妃只召見姑娘您一人,奴婢並沒有驚動她二位!姑娘快走吧,範嬤嬤該等急了!”
上了馬車,範嬤嬤和紅衣在元媛耳邊提點拜見世子妃的注意事項,若不是時間太緊,她們原本該專門教導她一些禮儀規矩的。
元媛用銀筷子夾點心吃,不時再喝幾口蜜茶,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這樣的態度讓範嬤嬤有些不快,冷着臉說道:“陳姑娘,你少吃幾口吧,若吃多了,拜見世子妃時失禮就糟糕了!”
元媛才吃了幾口,心中不快,手上動作加快,往嘴裡送了幾樣小點心,一氣吃了,又猛灌了一杯茶水,才抹抹嘴角,放下筷子。
動作迅猛,看的範嬤嬤和紅衣都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她好歹不吃了!
紅衣送上帕子給她擦嘴,暗喜虧的沒有塗脂抹粉,也不怕弄花了妝容。
“紅衣,怎麼不給陳姑娘上妝?”範嬤嬤看見小姑娘清水般的面龐,皺着眉頭說道。
元媛笑嘻嘻的自己用帕子抹嘴巴,說道:“我的皮膚敏感,不能用脂粉,不怪紅衣姐姐的!”
紅衣暗暗鬆了一口氣,解釋道:“剛纔給姑娘上妝,她很不舒服,奴婢怕她抓傷了肌膚,只能給洗了!”
範嬤嬤也無法,都坐上馬車了,也沒有時間再回去折騰了,嘆道:“陳姑娘你也太大大咧咧了,到了世子妃面前你可要規矩些!”
“我一定聽話!”元媛完全是一副乖寶寶的模樣,認真的點點頭。
她早想好了,自己的身份定位就是一個鄉下丫頭,不懂規矩,沒見過世面,若是有什麼行爲不當的也怪不了她,學什麼規矩,自己受罪不說,東施效顰更討不了好,乾脆就本色出演就好!
小姑娘乖巧又聽話,範嬤嬤也不好多說,只得又簡單介紹一下王府的情況。
世襲安定王府的主子乃是第二任安定王,長公主的獨子羅勝,娶妻帝師孫女朱氏,朱王妃生下世子就沒有了動靜,隔了十幾年才老蚌生珠生下小郡王羅寧。
那孩子在孃胎裡受過人暗算,生下來又酷似逝去的老王爺,長公主最疼愛他,帶回自己的公主府養在身邊,好在長公主府和安定王府只一牆之隔,王妃便日日過府,伺候婆婆,照看幼子。
世子爺娶了禮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謝氏,成親十幾年,世子妃一連生下三個嫡女,大姑娘羅慕春剛出嫁,二姑娘羅冰夏已經定親了,定了明年出閣,三姑娘羅含秋年十四,尚未定親。
這位謝氏世子妃一口氣生下三位千金,就再也沒有動靜了,世子爺也納了幾房妾室,接連生下三位庶出姑娘,愣是沒有一個男丁,隔了十二年,世子妃才生下嫡子,乳名叫冬哥的小爺只有兩歲,是世子妃的心頭肉。
此番去拜見世子妃,二姑娘,三姑娘不一定在,小少爺冬哥一直養在世子妃院裡,應該能見到,元媛暗想,只是去拜見世子妃,應該不用知道王府人口問題,最多注意不能得罪了他家的寶貝蛋子。
天剛發白,馬車就到了一座巍峨的府邸,三間獸頭大門,門邊蹲着兩個大石獅子,門前有穿戴不凡的僕從行走。
從角門進了王府,行不多久,就有婆子趕了清油小車,元媛坐上小車,紅衣和範嬤嬤跟車走路,一路向內宅行去,不時看見僕從,下人行色匆匆的忙碌着。
小車走了多半個小時,行至一出垂花門前,紅衣打簾子扶元媛下車。
“走了這麼久,這個王府該有多大啊!”元媛暗歎一句,本姑娘今天也體會了一把黛玉進大觀園了!
此處應該是內宅了,再不見男僕,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正中是穿堂,地上是一座雕刻山水的大理石屏風,繞過屏風,一個小小的三間廳房,廳房後面是正房大院,五間上房,兩邊穿山遊廊廂房,一色的雕樑畫棟,檐下掛着各色雀鳥,嘰嘰喳喳叫的正歡。
幾個穿紅着綠的丫頭,進進出出的忙碌着,正房裡則是燈火通明,一個青色比甲的姑娘看見來人,笑着迎上來,“可是陳姑娘來了!”
範嬤嬤笑道:“琥珀姑娘,世子妃可得空?”
琥珀姑娘掃了元媛一眼,纔開口道:“世子妃才起了,這會兒正哄冬哥呢!嬤嬤先帶陳姑娘去廳房等着吧!”
“冬哥今天可起的早啊!莫非是夜裡沒有睡好?”範嬤嬤一臉憂慮。
琥珀笑道:“沒有的事,昨兒睡早了,今天可不就早早醒了,不知道怎麼不喜歡珍珠準備的衣衫,鬧着要穿那件鑲狐狸毛的棉袍子,世子妃還沒有梳洗呢,就先過去看他了,指不定還要怎麼鬧騰呢!”
“原來如此,我們冬哥真是有活力!”範嬤嬤讚了一句,才帶來元媛進了廳房。
自有小丫頭奉茶,紅衣原本就是世子妃院裡的二等丫頭,一看只是普通的白茶,知道元媛只吃了幾塊點心,肚子估計餓了,熟門熟路的尋到後面小茶房,端了蜜茶點心過來。
“姑娘先墊墊,紅衣你伺候好了,我去看看小少爺!”範嬤嬤在世子妃面前是有體面的人,擺擺手,就去了正房。
元媛無聊的吃着東西,打量四周,小小的廳房裡擺放有四張大椅,都搭着暗綠撒花的椅搭,底下四副腳踏,兩邊是高几擺放有茗碗瓶花,牆上一式四副的梅蘭竹菊掛畫,佈置的十分舒適。
一個小廳房都如此講究,不知道世子妃的正房又是何等的精美了!
點心茶水再好,也不如舒舒服服的喝粥吃包子,元媛暗嘲自己天生就是窮人命,喜歡的還是普通人的食物,若是陳老太知道了,還會不會說她是貴人命格了?
正胡思亂想着,就聽到門口一陣鶯鶯燕燕的說笑聲,她正要側耳細聽,紅衣已經笑道:“是二姑娘,三姑娘來給世子妃請安了!”
“陳姑娘莫緊張,二姑娘天生不愛說話,三姑娘卻是個愛說笑的,都是極好相處的!”說着,她已經掀開簾子迎了出去。
元媛一想,這裡是人家的地盤,自己還是謹慎些的好,便站起來,理理衣裙,向門口走去。
“聽說今天來客人了,可到了?”一個俏生生的聲音帶笑的說道,隨即一個紅衣少女就走了進來,正和元媛走了一個對面。
這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女,一張小巧的瓜子臉兒,被身上那件大紅色百蝶穿花紋的遍地金的披風,映襯的紅撲撲的,未語先笑,“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