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仁心中暗喜,春風樓的美嬌看上只鐲子自己沒有給她買,正鬧小性子呢!這下可以買回來哄哄她了。
而趙氏也暗自盤算着同樣要買個鐲子,夫妻兩個異口同聲的說了數目“十兩!”
“十兩?“陳老太眉頭一緊,嘴角的法令紋更深了,下意識的摸摸腰中的荷包,搖頭道:“沒有!”
見老孃回絕的乾淨利索,陳有仁意識到自己要求太高了,連忙又擺出一副不想爲難二老的姿態,說道:“兒子也是想還人情這纔想岔了,還是娘說的對,禮輕人意重,咱們家是個什麼樣子,兒子都懂,不會讓爹孃爲難的!”
他的姿態擺的很低,卻沒有說少要多少,陳老太最見不得大兒子這模樣,自己兒子那可是堂堂秀才老爺,怎麼能夠爲這點銀錢傷腦筋呢!
可是,這十兩銀子也不是小數啊!再這樣下去,老孃手裡的銀子可就要被掏空了啊!
陳老太滿臉的肉疼,陳老漢也只能深深地嘆氣。
這屋裡還有一個人一直在看戲,那就是陳老太最最心愛的小閨女,咱們的元媛姑娘。見識了老大兩口子花樣百出的啃老技術,她終於開口了。
“還是大哥你貼心啊!知道爹孃手裡沒有錢,就不會爲難老人了!“元媛笑眯眯的端詳着陳家大房的夫妻兩個。
瞧瞧這穿衣打扮,可不像是口袋裡沒有錢的樣子呢!
“元姑!“陳有仁看着這個最小的妹子,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小姑娘審視的目光讓他心中發緊,連忙賠笑說道:“今日忙糟糟的,竟忘了和元姑說話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把銅錢遞給元媛,笑道:“大哥沒有空給你買糖吃,這些你拿去自己買吧!”
元媛好笑的看着掌心的五個大錢,笑眯眯的說道:“大哥剛纔還跟爹孃哭窮呢,怎麼又有錢給我了?”
“這,才這點錢大哥還是掏的出的!“幾個銅板,陳有仁壓根不當一回事。
元媛若是不知道大房啃老的秉性,還真的以爲這個大哥是什麼好人呢,見狀,索性笑道:“對啊!大哥是秀才老爺呢,自然能夠掙好多的銀子呢!”
被小妹子捧,陳有仁也暗暗得意,自己好歹也混成了秀才,比起那些鬍子花白的老童生可強多了。
他卻忘記了,自己也是當了幾十年童生,同樣的鬍子花白,這才走了狗屎運,剛剛脫離了童生的帽子,就忘形了。
元媛見不得他洋洋得意的模樣,暗道'讀了幾十年的書,才混個秀才,有什麼可驕傲的?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嘴裡卻好像抹了蜜糖似的,笑道:“我說秀才老爺,您這樣有能耐,住的青磚瓦房,穿的綾羅綢緞,可不能忘記了家裡的爹孃,老人家一輩子還沒有見過秀才兒子的孝敬呢!”
元媛這番話,很有些挑撥離間的嫌疑,聽的陳老漢眉頭暗皺,陳老太滿臉的狐疑。
趙氏見小姑子小嘴兒吧嗒吧嗒一通話,明着是誇讚,可內裡卻是在損自家,心中怒火直冒,可當着老傢伙的面,還不敢罵回去。
再看兩個老不死的臉色的懷疑,心中更恨,卻發作不得,只得按捺住性子,可憐巴巴的訴苦道:“元姑啊!夫君雖然中了秀才,可並沒有當官,你讓他到哪來弄錢啊!”
陳老漢眉頭松下,是啊!這中了秀才,最多也只是免了家中的賦稅,老大還沒有能力掙錢啊!
陳有仁也不知道小丫頭是吃錯了什麼藥,這一通胡說,已經讓老孃變了臉色,連忙說道:“是啊!元姑,大哥現在剛中了秀才,還沒有什麼能力,不過你放心,等大哥中舉後,一定不會忘記爹孃和你的!”
陳老太那顆剛剛被元媛挑撥的心也涼下來了,見老孃臉色鬆動,陳有仁繼續畫大餅,說道:“等兒子做了舉人老爺,一定給咱們家買上幾百畝地,再給爹孃蓋一座大宅院,您二老就天天穿金戴銀在家享福吧!”
見元媛一臉的不以爲然,陳有仁又吹噓道:“還有元姑,到時候,你就是舉人的親妹妹,哥哥一定給你找個最好的人家!”
趙氏也添油加醋的說道:“說起來,我們元姑是天生的貴人命,你大哥中舉了,就是送元姑進宮當娘娘也是使得的!”
這老大夫妻的確是能說會道,幾句話聽得陳家老兩口是滿心歡喜。最後聽到進宮當娘娘的話,陳老太已經是心花怒放了。
“正是這話,旁人我不敢說,可我們元姑,那是算命先生都批的好命啊!當個娘娘也不是不可能的!“陳老太大言不慚的點點頭。看向元媛的目光,彷彿是在看一尊金人。
“不要胡說八道了!“聽到他們兩口子越說越離譜,陳老太也跟着得瑟,元媛冷着臉出聲了。
“這樣的話,也是隨便胡說的!“元媛衝着幾個人中最正常的陳老漢說道:“爹!您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咱們要低調些,否則女兒的福氣就會跑光了!”
當初元媛胡扯的一番觀音菩薩點化的話,那是深深地刻在陳老漢心中,他連忙點頭說道:“什麼當娘娘的不當娘娘的?這樣話也是能亂說的?這讓人聽了可還了得?以後不許胡說八道了!”
陳老太也恍然道:“不錯!老大!你們兩口子都給我記住了!咱們自家心裡明白就行了,不好在外面胡亂張揚,小心壞了我元姑的福氣!”
陳有仁不以爲然,趙氏更是暗自冷笑,哼!就這個丫頭片子,也就這兩個老不死的當成寶貝?還什麼貴人命,真沒有看出來!
不過面子上,陳有仁夫妻兩個卻做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這兩個人還指望着從老太太手中再弄些銀子呢!
陳有仁點頭道:“都是兒子無能,這一把年紀了,纔剛剛中了秀才,要拖累爹孃晚幾年才能夠享福了,是兒子的錯!”
陳老太的心中,這個大兒子還是挺看中的,見他臉色慚愧,心中不忍,連忙說道:“老大你沒有錯,眼下已經是秀才了,再下場拿個舉人也沒有什麼難的,爹孃都看好你!”
'真是好大的口氣!'元媛暗自翻翻白眼,秀才都不知道是撞了什麼大運纔到手的,還敢肖想舉人?古代的科舉制度可比現代的高考更難,您還當是地裡撿大白菜呢?
陳老漢還是有些理智的,老大考個秀才就花了三十多年,真的還能再進一步?還不如把寶壓在曾孫身上更穩妥呢!
陳有仁聽了老孃的話,順着話音就說道:“是!兒子心中也有幾分把握,只是再有幾個月就下場了,兒子還想買幾本新書,多看看不是更有把握嗎!”
“多讀書是好的!“聽到兒子有把握的話,陳老漢心中也活泛了。
陳有仁見老爹也被自己說動了心中暗喜,面上卻是一副更加慚愧的樣子,期期艾艾的說道:“只是新書頗費銀錢,兒子不想再增加家裡的負擔!”
趙氏趁機在旁邊架火,抽出帕子按按眼角,苦悶的說道:“都怪兒媳手裡沒有私房,幫不了夫君!”
“唉!我孃家底子薄,當年也沒有多少陪嫁,這些年斷斷續續的都補貼給夫君買書了,可惜還是不夠啊!“趙氏假惺惺的哭道:“夫君,可憐你好好一個文曲星的命,卻被爲妻耽誤了,我對不起你啊!”
趙氏這一番唱唸做打原本是想給丈夫加重砝碼,好讓陳老太乖乖掏錢,誰知道卻演過頭了。
爲什麼呢?誰讓她好死不死的提什麼文曲星?
陳老太正猶豫要不要掏錢呢,可她本質上還真是一個守財奴,只要能夠找到一個不用掏錢的理由,那就足夠了。這不,趙氏就主動撞上了。
“好啊!你這個該死的賤人,我說我好好的兒子,打小苦讀,怎麼到現在一把年紀了才中了秀才,原來都是被你給拖累的!”
陳老太怒吼道:“老大小時候算命的就說他的文曲星下凡,我還思量怎麼這麼多年了也沒有個前程,原來都是被你這個掃把星帶累了!”
呃?趙氏被陳老太劈頭蓋臉的一通大罵,給罵暈了,怎麼畫風不對了?不是應該這死老太婆掏心掏肺的給他們銀子花嗎?怎麼還罵起人了?
“娘!我,我?這和我沒有關係啊!“趙氏當然知道自己男人有幾斤幾兩,就他怎麼可能是文曲星下凡?
“怎麼沒有關係!“陳老太沖着她是破口大罵,直噴的趙氏一臉口水,卻又不敢躲閃,只得低頭忍耐着。“瞧瞧,你這福薄命短的窮酸樣,不是你是誰,好好的文曲星都是被你這個掃把星帶壞了,你還敢犟嘴!”
陳老太一開始只是找個由頭不掏錢,可罵着罵着自己也相信了,對!就是因爲娶了趙氏這個掃把星,才把兒子的文曲星給埋沒了。
“當初我就說不能要這個賤人,可老大偏偏和我擰着,非要讓她進門。要是當初聽我的,娶了李舉人家的閨女,我們老大早就是舉人了,還有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