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意味深長的看了謝氏一眼,半晌才說道:“如此,也好!你看着辦吧!”
謝氏心中暗喜,笑道:“索性今天也沒有什麼事情,孫媳婦這就打發人去接,咱們要留了元姑長住,總要讓她親孃安心纔是!”
見長公主沒有反對,謝氏側身對琥珀吩咐了幾句,琥珀輕輕出去,尋了馬嬤嬤安排接人事宜不提。
房中,朱王妃嘆道:“寧兒這性子也不知道像誰,打小就不喜歡親近小姑娘,我那侄女兒娉婷容貌人品樣樣好,可他一看見人家就紅眉毛綠眼睛的攆人,也是娉婷性子寬和不同他計較,爲了他這場病,那孩子愣是茹素幾月,給他抄寫經文,寧兒醒了還是一句軟和話沒有,剛纔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氣的娉婷眼淚汪汪的回家去了!”
長公主暗暗搖頭,小孫子那是記仇呢!目光黯然,這個孩子不但長的神似亡故的夫君,這愛記仇的小性子也十足的像他!
“娉婷那丫頭是好的,可惜和寧兒不對付,一定是他們八字不合,往後還是少把他們往一處撮合吧,省得孩子不高興,你也落了埋怨!”
長公主這話就有些重了,朱王妃臉上一時掛不住,訕訕的笑道:“母親說的是,媳婦以後一定注意!”
想當年世子娶親,朱王妃就有心選孃家親侄女做世子妃,可惜,她幾個弟弟家都沒有年紀合適的嫡女,那年紀相仿的又是庶出,根本不夠資格做世子妃,她才歇了心思。
後來她生下幼子,可巧二弟妹緊接着就生了朱娉婷這個嫡女,那個時候朱王妃又起了心思,時不時的接侄女過來小住,想培養兒子侄女青梅竹馬之誼,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兩個孩子越大越玩不到一處,朱娉婷看着是對寧兒一片心意,可寧兒十分的不待見她。
原本還指望兒子大了會懂事,可惜自己也暗示過幾回,寧兒卻更不高興了,她又不敢再逼迫,只能三五不時把侄女接來,天長日久的相處下來,寧兒說不定會發現娉婷的好呢!
如今被婆婆這樣點破,朱王妃就有些不自在了。
世子妃謝氏見狀是一點也不同情她,對這個王妃婆婆她是表面上恭順,心中卻有些埋怨。
當年她嫁了,也曾經實心實意的想孝敬婆婆,可惜被她無意中知道朱王妃的心思,原來婆婆更中意她孃家侄女,若不是朱家嫡女年紀太小,庶女又身份不夠,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做世子妃。
一時有些心灰意冷了,只維持表面功夫,後來謝氏連生三個閨女,朱王妃又暗中抱怨這個兒媳婦差勁,連個兒子都生不出,早知道當年就選了孃家庶女,人家那頭三年抱兩,比謝氏好多了!
爲這個謝氏沒少在背後落淚,可她也不是好妒的,府裡側妃,侍妾不少,一個接一個生的都是丫頭,總不能都怪在她頭上。
可朱王妃心機不足,有什麼心事都流於表面,心裡不待見長媳,府裡的下人自然是看出,暗地裡對謝氏陽奉陰違,讓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完全掌握了王府的管家權。
謝氏那幾年是身心俱疲,還好她性子堅韌撐了下來,如今回頭想想,心裡還是頗多的怨恨,慢慢地婆媳兩個只剩下面子情了!
見婆婆的心思被老祖宗點破,暗暗暢快,你那孃家就那麼好,一個兒媳婦不行,又想另一個兒媳婦,可惜啊,你那寶貝小兒子就不喜歡那個朱娉婷,哼!選了鄉下村姑也不愛你那高門貴女!
雖然心裡暢快,有些話謝氏還是要說的,“母妃,表妹真的是哭着回去的?那可遭了,朱太夫人看見了還指不定怎麼想呢!”
朱王妃聞言臉色一白,朱家太夫人是她的繼母,二弟妹是繼母的侄女,朱娉婷紅着眼睛回去,讓她們看見了,一定會埋怨自己的!
這位王妃的性子說好聽是溫柔和順,說不好聽就是耳根軟,自己立不起來,明明是超品的王妃,卻沒有一點王妃的威嚴,在王府裡震懾不了側妃妾室,當年她懷了身孕,就是被安定王羅勝的侍妾衝撞了,才早產造成羅寧病弱。
在孃家總想着孝道,對繼母言聽計從,三番五次爲了繼母孃家的事情求安定王羅勝幫忙,爲此王爺慢慢冷落了她,又怕她糊塗做出丟人的事情,索性把管家權交給了兒媳婦,這也讓朱王妃對世子妃謝氏的不滿升級,婆媳關係一度十分緊張。
後來,羅寧出世就體弱多病,朱王妃把所有的精力都給了小兒子,謝氏才趁機抓牢了管家權。
一直站在朱王妃身後的貼身丫頭鶯歌見狀,連忙說道:“王妃,表姑娘並沒有回府!”
朱王妃驚喜道:“娉婷沒走,太好了!”
世子妃謝氏暗笑,明眼人誰看不出朱娉婷相中了羅寧,她根本不捨得回去!
羅寧深受長公主寵愛,在皇帝面前比一般的皇子更受重視,本身又是陛下親封的永平郡王,一般王府次子也能得封郡王,只是每一代就降一等,五代後就成了庶人。
可羅寧被長公主疼愛,陛下也憐惜他體弱多病,竟開金口,特許他的郡王爵位世襲永續,只要他的後代不謀權篡位,就可以一直享受爵位!比皇帝的親兒子還好!
如此的身份地位,多少高門貴女對他趨之若鶩,就算是知道羅寧體弱多病不得長壽,他也是京城中排名第一的良婿人選!
就連宮裡熙貴妃所出的嘉玲公主也對他有意,朱娉婷更是仗着自己是朱王妃的親侄女,時不時的打着看望姑母的旗子來王府,可惜羅寧始終不理會她。
其實,羅寧常年多病,性子有些古怪,還真的沒有哪個貴女能真正靠近他呢,誰也想不到他會喜歡陳元姑那樣的鄉下姑娘!
世子妃謝氏想起當日世子和她提起,二弟再三的要求他去尋找陳元姑一事,那個時候,她就有了一個想法,後來,謝氏的外甥靜國公世子司鳴送回羅寧的玉佩,羅寧因此病情好轉,謝氏那心思更深了幾分。
招來馬,範兩個心腹暗中商量一番,也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派她們二人去了陳家莊,誰知道這一趟竟成事了,陳元姑模樣舉止都不錯,更可喜的是,她一來羅寧就大好了,還得了老祖宗的首肯,事情慢慢向她預想的方向靠近了,謝氏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母妃,表妹應該是一時說了氣話,如此我就放心了,只是她畢竟是嬌客,總不能讓她在我們王府受委屈,回頭媳婦就親自去看她,正好我那裡新得了幾樣首飾布料,送給她也讓她高興高興!”
朱王妃知道侄女沒有走,心已安定,笑道:“如此甚好,娉婷顏色好,只是打扮的素淨了些,是該給她尋些首飾料子好好打扮一下!”
長公主看看沒心沒肺的朱王妃,暗暗搖頭,這個兒媳婦是自己親哥指派的,還給自己生了兩個好孫子,就不同她計較了!
“對了,元姑纔來,可給她準備了衣裳首飾?”
謝氏笑道:“因爲來的急,只給元姑裁了兩身衣裳!已經安排了錦繡坊的繡娘給元姑趕製衣衫了!”
長公主搖頭道:“這就是你做事不妥了,元姑一個姑娘家怎麼不多做幾身換洗衣裳!這樣,既然留元姑住下,索性她的一切用度就從公主府走賬吧!你安排府裡的針線房把手裡的活放一放,先給元姑做衣裳!”
“瞧老祖宗這話說的,元姑是我派人請來的,自然是我出錢來招待,怎麼還敢勞動老祖宗呢!”
謝氏拍手笑道:“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老祖宗願意攬了元姑的一切用度,也是便宜孫媳婦我了,不用自己掏銀子,還得了這麼好的一個妹妹,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長公主大笑,“果然是油嘴滑舌的,罷了,寧兒喜歡元姑,這孩子就安排在他的松柏院,一切用度比照寧兒的!讓你省了銀子,可得給我把人安排妥貼了,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世子妃謝氏笑道:“老祖宗發話了,孫媳婦不敢怠慢,不過您這話說遲了,剛纔二弟就領着元姑參觀了松柏院,元姑喜歡碎玉軒,二弟早就打發人收拾呢!這會兒我再親自去看看,一定讓他們滿意了!”
“碎玉軒?我記得那裡有一株紫藤,嗯!地方不錯就是小了點!罷了,既然是元姑看中的,你就好生收拾了,缺什麼東西,只管開庫房去尋!”
長公主點點頭,又囑咐一句,“元姑是女孩子,我記得庫房裡有一臺鑲嵌玳瑁彩貝的梳妝檯,就尋那個給她!”
“看來我們元姑是真得了老祖宗的青眼,那梳妝檯我也眼饞了許久,只是也沒有功勞不好意思開口問老祖宗要,誰知元姑一來,您就給她了,罷了,算我遲了,孫媳婦這就去辦!”謝氏說笑一通,才帶人離開。
朱王妃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才起身告罪,“母妃,媳婦想去看看娉婷,這孩子心裡不痛快,我有些不放心!”
長公主微閉在眼睛,嗯了一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