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飛彈
倪匡木蘭花系列
在木蘭花喪失目力的那一段時間內,消息並未曾傳出去,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但木蘭花的視力,在第一流的專家悉心醫治之下,已漸漸恢復之際,木蘭花在世界各地的朋友,都知道了這件事,是以接連幾天,木蘭花收到了許多書信、電報、電話,都是邀她前去休養的。
木蘭花本來是不想離開本市的,但是各方面朋友的好意,她卻又不能推卻,有的朋友甚至要遠從瑞士飛來,接她去休息。
木蘭花心知自己留在本市的話,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一定會有更多的人前來,但是她必需要靜養,是以她一定要揀一個地方避開前來探望她的人們。
那一天晚上,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王人二起坐在餐桌之旁。木蘭花的視力,其實是還未曾完全復原的。
所以,木蘭花家中的燈光,完全換過,變得十分柔和,平常人或者會覺得暗些,但是,對木蘭花來說卻是適合的,因爲她的眼睛經不起強光的刺激。
在桌上,放看十幾封信,穆秀珍只拿起一封,又放下一封,像是決不定應該選擇其中的哪一封才最適合。
木蘭花則閉看眼在養神,穆秀珍終於拿起其中一個信封來,道:“蘭花姐,我看到紐西蘭去不錯,那裡一直被形容爲人間天堂!”
安妮立時拍手道:“是啊,我們順道還可以遊玩一下南太平洋上的那些島嶼,那些島嶼,是世上最美麗的地方了!”
可是木蘭花卸緩緩地搖了搖頭,道:“請我們去的人,是當地的大商人,到了那裡,應酬一定更多,煩死了。”
穆秀珍嘆了一口氣,放下了那封信,道:“蘭花姐,我們已足足花了兩小時了,揀來揀去,都沒有結果,究竟你想到什麼地方去呢?”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我也決定不下。”
安妮忽然道:“我有辦法了,我每遇上解決不了的事情,我就抽籤,我們何不讓蘭花姐閉着眼睛,在這許多信中,揀上一封?她揀中什麼人的來信,就算是接受了什麼人的邀請,我們就到那地方去,這樣可好麼?”
木蘭花笑道:“這倒是好主意,安妮,你將信封疊起來讓我抽上一封。”
安妮將十幾封信,疊在一起,整頓齊了,來回掉動了幾次,穆秀珍雙手合什,低聲道:“上帝保佑,別揀到一個人跡不到的去處!”
安妮將疊好的信封,送到了木蘭花的面前,木蘭花閉上了眼睛,手指在信封的邊緣上輕輕地碰着,終於,她指尖挾住了一個信封,將之抽了出來。
“是什麼地方?”心急的穆秀珍立時問。
木蘭花睜開了眼來,笑道:“是日本!”
“日本!”穆秀珍聳了聳肩,“也好,請我們前去的是什麼人?在日本,我們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朋友啊!”
木蘭花將信遞給了安妮,安妮取出了信紙來,看了一眼,立時擡起頭來,道:“是一個叫作大庭龍男的人。”
木蘭花怔了一怔,道:“大庭龍男?”
“大庭龍男?”穆秀珍也立時驚訝地反問,“那是什麼人?怎麼我從來也未曾聽到過這個人的名字?蘭花姐,他是誰?”
木蘭花並不出聲,她仍然閉着看眼睛,但是從她臉上的神情,可以看得到她正在凝思,穆秀珍已站了起來,一伸手,在安妮的手中,搶過了那封信來,大聲念道:“蘭花師姐,我們雖然從來未曾見過面——蘭花姐,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他是你的師弟嗎?”
木蘭花道:“是的,他是我空手道和柔道的授業恩師兒島強介的弟子。我聽得師父說超過他,但是即未曾見過他,聽我師父說,他在負責一項十分秘密的工作,他工作的單位,對外是不公開的,他還囑咐我就算見到了他,也不可以問他。”
穆秀珍道:“原來如此。”
“他信中怎麼說,你念下去。”
“好,”穆秀珍繼續念道:“我們雖然從來未曾見過面,但是你的英勇事蹟,一直是我所欽佩的,我想我們應該見見面,你最近受了歹徒的傷害,一定非常需要休養,我在琵琶湖的南岸,有一個小小的庭園,那庭園的四周圍,全是參天古木,十分幽靜,而琵琶湖的湖水又是世界上最清澈的,在琵琶湖上泛舟,實在是鬆弛神經的最好去處。蘭花師姐,或許你會以爲我們未曾見過面,而不肯貿然前來,那我實在太失望了。”
穆秀珍唸到了這裡,攤了攤手,道:“看來,那倒是一個好地方,琵琶湖不是日本最大的湖,和最著名的風景區麼?”
“是的,”木蘭花緩緩地說,“在京都附近,其實,它是在滋賀縣的中央,兒島師父就是在琵琶湖授業的,這封信喚起我的回憶了。”
“還有哩!”穆秀珍繼續念,“如果你決定來的話,請打電報通知東京防衛廳,我將在羽田機場接你們,你們一定會有一個十分滿意的休息的。”
“蘭花姐,這個大庭龍男,是在防衛廳做事的嗎?”
“我不很清楚,只知道是秘密工作,我從來也未曾見過他┅┅”木蘭花猶豫了一下。
穆秀珍忙道:“那我們揀過第二處好了。”
“不!”木蘭花卻立時回答,“既然恰好抽到了這封信,自然應該接受他的邀請。秀珍,你去打電報,安妮,去收拾東西!”
“好啊!”安妮叫了起來,將其餘十來封信,一起拋上了天空,任由它們落下來,跌在地上,她控制看輪椅,轉了開去。
穆秀珍已經向門外衝去,不一會,便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木蘭花仍然閉看眼,在她的眼前,已浮起了明媚的琵琶湖景色來。
琵琶湖的確是極其美麗的,到琵琶湖畔去休養,本來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但是木蘭花這時,即另有所思!
她想的是:爲什麼多年不通音訊的、從來未曾謀面的師弟,會寫信來邀自己前去休養呢?難道真的只是爲了想和自己見見面?
兒島師父一直只說大庭師弟負責的是秘密工作,卻未曾說明是哪一種性貸的秘密工作,是不是他邀自己前去,和他的工作有關呢?
木蘭花想了一會兒,得不出什麼結論來。她不禁覺得好笑,心想那一定是自己太緊張的生活,令得自己的神經變得太過敏了,或許,大庭龍男師弟,真的只不過是想和自己見見面,那自己又何必想東想西,庸人自擾?
她笑着,走到唱機前,選了一張悠揚悅耳的唱片,又關上了燈,整個客廳都沐浴在暮色之中,木蘭花在沙發上舒服地坐了下來,欣賞着音樂。
穆秀珍是一小時半之後回來的;當她回來之後,所有的手續都辦好了,訂下的機票是明天上午十一時起飛的,木蘭花吩咐她們兩人,別帶太多沒有用的東西,便上牀休息了,雖然這時她已經可以看東西了,但是她還是依照醫生的吩咐,保養視力,不敢在就寢之前看書,雖然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
第二天上午,她們三個人在十點鐘已到了機場,雲四風是先來到木蘭花家中,和木蘭花一起去機場的,高翔則在機場相候。
木蘭花笑道:“怎麼啦,我們常常獨自駕着噴射機飛到西半球去的,這短短的旅程,算得了什麼,還一定要來送我?”
高翔和雲四風兩人也笑了起來,高翔道:“我不單是來送機,而且,還有一點消息,可以供你們參考的。”
“那是什麼?”木蘭花十分有興趣。
“昨天晚上,我聽得穆秀珍告訴我,你們決定接受一個叫大庭龍男的日本人邀請,到日本去,我就去找這個人的資料。”
“我想你不一定找得到。”木蘭花說。
“的確是,非常之難找,我通過了很多熟人和重要的機構,幾乎花了整整一夜工夫,纔算約略得到了一些零星的資料,蘭花,你這位師弟,大概可以說是全日本最神秘的人物了,他似乎比日本天皇,還要來得重要!”
木蘭花笑道:“你得到了些什麼?”
高翔道:“他的工作隸屬於東京防衛廳,他領導一個特別工作小組,似乎他的工作只是對他自己負責,可以不受任何約束,而他平時究竟做些什麼工作,也沒有人知道,只是有一次,他曾親手捕獲過兩個人,那兩個人是想炸燬日本第一條快速火車鐵路的。”
木蘭花用心聽着,點了點頭,道:“看來,他的工作和你的差不多。”
高翔聳着肩,道:“他比我重要得多了,因爲我無法查問出他的樣子來,所有的回答全是三個字:不知道!”
穆秀珍道:“這倒是一個十分有趣的人。”
“有趣是有趣,”高翔道:“正因爲他太有趣了,所以我想,他邀請你們前去,只怕不只是爲了想請你前去休養那樣簡單!”
木蘭花在昨天晚上,也想過同樣的問題,這時高翔又提了出來,她沉吟了一下,道:“高翔,你放心,他總不致於害我們吧。”
高翔的兩道濃眉,蹙得十分的緊,他道:“那我不敢說,但是,蘭花,你總不能不承認,我們對這個大庭龍男,知道得實在太少了吧!”
“是的,知道得太少了。”木蘭花承認。
“對一個知道得如此之少的人,是絕對不能太信任的,蘭花,你說是不是?”高翔又進一步地提醒木蘭花。
“我完全同意你的話。”木蘭花點看頭。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蘭花,你看,你既然完全同意了我的話,那麼爲什麼一定要去,你不能換一個地方去休養麼?”
木蘭花緩緩地道:“我想不能了,因爲琵琶湖畔已然喚起了我的回憶,我恨不得現在就已經在平靜如鏡的湖水之上了。”
高翔苦笑了一下,不再說什麼,只是道:“保重!”
“你也是,高翔,如果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你只消通知我,我一定趕回來的。”木蘭花握耆高翔的手,柔聲地說着。
這時,擴音機已經在催旅客登機了,穆秀珍推看輪椅,向閘口走去,木蘭花跟在後面,高翔和雲四風目送看她們三人。
等到她們三人進了閘口,雲四風才道:“高翔你以爲她們這次到日本去,會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麼?”
“很難說,實在很難說。”高翔答。
“爲什麼?”
“因爲,我們對於這個大庭龍男,知道得太少了!”
雲四風嘆了一聲,不再說什麼,高翔看了看手錶,道:“飛機快起飛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隨時聯絡!”
“好的!”雲四風答應看。
他們兩人,一起出了機場,各自登上自己的車輛,疾馳而去,當高翔和雲四風的車子離開機場之際,他們都聽到飛機起飛的震耳欲聾聲音。
“巨型噴射機,將世界變得小了!”這是航空界人士的一句豪語。世界當然未曾有什麼變化,但是時間和距離的概念,即已起了根本的變化。
只不過幾小時的航程,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便已經到了東京。仍然由穆秀珍推看安妮下飛機,她們才一下飛機,便看到有一輛大型的黑色房車,停在跑道上。一般來說,跑道上,是不容許有車輛停留看的。
但是,卻也有例外的,那便是當有特別重要的人物,根本不需要經過海關,必須直接離開機場時,纔會特准車子駛進來。
當她們三人看到那輛大型房車之際,她們還只當和她們同機飛來東京的,有什麼要人在內,可是,當她們一下了機,本來站在車旁,兩個穿黑色西服的男子,便向她們走了過來,十分有禮地道:“是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位小姐麼?”
“是的。”木蘭花回答,同時打量看那兩人。
她的心中在想,兩人中哪一個是大庭龍男呢?
但是,那兩人中的一個即立時道:“三位,大庭龍男先生,要我們代表他,向三位致極深的歉意,希望三位能原諒他。”
木蘭花的心中暗忖,原來他們兩人之中,並沒有大庭龍男在!她見到兩人,雖然只不過十來秒鐘,但是她已經憑她敏銳的眼光,判斷兩人是久經訓練的特工人員!她十分輕鬆地道:“是啊!大庭龍男先生說他會親自來接我們的,爲什麼失約?”
那兩人道:“臨時發生了一件事,是非大庭龍男先生親自處理不可的,是以他不能親自來了,請三位跟我們來,三位可以立時在東京近郊的住所,和他會面的。”
木蘭花略爲考慮了一下。
正如高翔所說,她對於大庭龍男這個人,所知的,可以說少到了極點,而他自己又不到機場來,這似乎更增加了事情的神秘。
而他這個人,也更不可捉摸了。
但是木蘭花即知道,跟他們去,是沒有問題的,因爲如果不是政府機構的人,而且充分享有待權的話,是絕不能將車子駛進機場跑道來的!
所以她只考慮了幾秒鐘,便道:“好吧!”
她們一起向車子走去,穆秀珍將安妮抱進了車廂,木蘭花也坐了進去,那兩人坐在車子的前面,車子立即離開了機場。
車子駛出了機場之後,仍然保持看極高的速度,經過了市區的一角,然後便一直在郊區的公路上,飛速前進。
東京對木蘭花並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知道車子是向郊區的一個十分高級的住宅區駛去的,住在那住宅區中的人,全是非富即貴的要人。
果然,四十分鐘之後,車子已駛進了那個住宅區,而且駛進了一幢極大的花園洋房之前,停了下來。從洋房中,又走出了兩個穿黑西服的人來,直趨車前,將車門打了開來,道:“三位請到屋子內去休息。”
木蘭花跨了出來,聽那兩人的口氣,他們之中,仍然沒有大庭龍男在,她的心中,也不免十分不快,因爲若是大庭龍男仍然未到的話,那表示他實在太沒有誠意了,她有點不高興地問道:“大庭先生呢?他在不在此處?”
那兩個人十分恭敬,可是面上的神色,也十分尷尬,道:“大庭先生在五分鐘之前打電話來,說他實在有要事,分不開身。”
木蘭花比較沉得住氣,心中雖然不滿,但是卻還未曾說什麼。可是穆秀珍卻立時嚷了起來,道:“這是什麼話,又不是我們要來找他,是他自己請我們來的,爲什麼我們來了,他卻推三阻四,不肯見人?這算是什麼道理?”
那四個人的神色,都極其惶恐。
他們爭看道:“請別誤會,三位請別誤會,大庭先生說有事,那一定是他真的有事,三位請原諒,請到屋中去休息!”
在那樣的情形下,木蘭花即不肯貿然進屋中去了。不管大庭龍男是不是真的有事,他人影不見,事情未免太“巧”了一些!
她搖看頭,道:“我想不必了,我們自己會去找地方休息的,只不過向你們借一這輛汽車用一下,我想你們一定不會拒絕的!”
那四個人的臉上,現出了極其爲難的神色來,道:“蘭花小姐,如果那樣的話,那我們一定會受到大庭先生的責怪——”
木蘭花剛纔在講話之際,已經向穆秀珍使了一個眼色。
穆秀珍本來是想將安妮抱出車廂來的,但是她一看到了木蘭花的那個眼色,便不再去抱安妮,而踏前一步,來到了前面的車門之旁。這時,木蘭花不等那幾個人講完,便突然一聲大喝,道:“秀珍,我們該走了。”
穆秀珍一聲答應,她們兩人同時拉開了車門,向車子中閃去,而穆秀珍不及坐下,便已經伸腳踏下了油門,車子猛地一跳,向前疾衝了出去!
那四個穿着黑西服的人一起驚叫起來,呼叫看向後跳了開去,車子像一頭怪獸一樣,衝向大門口。只聽得那四個人中,有兩三個人一起叫道:“關大門!”
隨看他們的呼叫,兩扇鐵門已經緩緩地合攏。
但是穆秀珍還是使車子在大門完全合攏之前,駛了出去,只不過車頭在鐵門的邊緣上撞了一下,將車頭燈撞得粉碎。
而車子也因爲那一撞,而突然向一邊側開去,幸而穆秀珍的駕駛技術,十分高超,在車子還未曾撞中圍牆之際,便將車頭轉了過來,接着,車子發出驚人的聲響,衝上了公路,以每小時八十公哩的速度,向前直衝了出去。
在車子疾衝而出之際,木蘭花回頭看了一下。
她看到那四個人也追了出來,在門口揮看手,他們似乎在叫些什麼,但是在車子中的木蘭花,當然聽不到他們的叫嚷之聲。
而車子是開得如此之快,轉眼之間就看不見那四個人,穆秀珍十分得意,道:“蘭花姐,你看,我的身手可還敏捷麼?”
木蘭花卻皺起了眉,道:“或許他真的有事,不能接待我們,那我們這樣做,未免顯得太過小氣一些了!”
穆秀珍撇了撇嘴,道:“是他怠慢我們在先的,可怪不得我們!”
木蘭花不再說什麼,過了片刻,才道:“將車子在可以僱到街車的地方停下來,我們到區去,找一家酒店住下來再說。”
安妮是第一次到東京,她感到十分興奮,叫道:“我們到帝國飯店去!”
木蘭花搖頭道:“帝國飯店的房間是一定要預訂的,只不過┅┅不要緊,現在並不是旅遊的旺季,我想他們肯破例一次的。”
穆秀珍駛看車子,她回過頭來,道:“爲什麼要換車子,如果大庭龍男要找我們的話,讓他知道我們的行蹤,又怕什麼?”
木蘭花也並不堅持自己的意見,因爲這並不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她道:“那也好,只不過你可得小心駕駛!”
穆秀珍揚了揚手,道:“放心!”
對東京的道路,穆秀珍不是太熟悉,但是也不致於生疏,她駛看車,駛進了千代田區,到了內幸町,繞過了半個日比谷公園,便在帝國飯店門前,停了下來。車子才一停下,立刻有兩名穿看制服的侍者,走了過來,將車門打開。
穆秀珍和木蘭花兩人相繼下了車,又將安妮抱出來,自行李箱中將摺疊的輪椅取出,讓安妮坐了上去,一個侍者推着安妮,一起走了進去。
木蘭花走到了櫃檯之前,另一個看了制服的中年人,非常有禮地鞠躬,木蘭花道:“很對不起,我沒有事先預訂房間——”
可是她的話還未曾講完,那中年人已經道:“我是代代木副管事,小姐,大庭龍男先生,已爲小姐訂下了最華麗的套房,是在敝店新館的十樓。”
木蘭花陡地一呆,這幾乎是不能相信的事!
因爲她們纔來到帝國飯店,她們到了還不到一分鐘,那麼,大庭龍男是怎麼知道她們會來,而替她們先訂下了房間的呢?
木蘭花禮貌地反問,道:“你是說——”
“大庭龍男先生爲三位訂下了房間。”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代代木副管事笑了起來,日本人就是那樣子,看來他像是對你十分恭敬,但是他的笑容中,即又包含相當程度的狡猾。
那時的代代木副管事,就是這個樣子。
他笑着,道:“小姐,大庭先生吩咐過我,別提及這一點,他在電話中有幾句話留下來,我已經記了下來,小姐請過目!”
他雙手將一張留言紙送了上來。紙上寫的是日文,但木蘭花完全可以看得懂,那紙上寫看:“蘭花師姐,我手下竟不會招待你們,十分抱歉,茲已代訂下帝國飯店新館最華麗的套戶,實因身有要事,不能立時相會,抱歉之極!”
木蘭花一面看那字條,一面心中在急速地轉着念,在想着大庭龍男,如何會知道她會到帝國飯店來的。木蘭花究竟是思想十分縝密的人,她只想了半分鐘,便已經恍然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駕來的那輛車子,一定是有無線電示蹤儀的,那樣,大庭龍男就可以知道她們是向看帝國飯店來的。
而且,大庭龍男的訂房,一定是就在一兩分鐘之前的事情,所以代代木副管事的笑容,纔會如此狡猾,而大庭龍男也要掩飾這一點!
一想明白了其中的曲折,木蘭花自然也不再奇怪,她只是道:“好,請帶我們上去。”
代代木副管事拍了拍手掌,幾個侍者立刻走向前來,有的已經提了行李,他們一起走到了電梯的面前,升到了十樓。
大庭龍男替她們訂下的套房,的確是華貴之極,安妮控制看輪椅,直來到了窗前,向外看去,只見不遠處,就是樹木蒼翠,日本天皇的皇宮。
安妮推開了窗,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道:“在中心居然能吸到那麼新鮮的空氣,真是難得,蘭花姐,我們到哪裡去玩?”
木蘭花已經遣走了侍者,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她剛一坐下,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木蘭花拿起了電話,便聽到了一個十分低沉的男人聲音,道:“請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道:“我就是。”
“噢,蘭花師姐,我是大庭龍男!”那聲音立時道。
“大庭師弟,我總算聽到你的聲音了!”木蘭花回答看,她的話中,多少帶有一些譏剌的意味,暗示大庭的言而無信。
大庭主時道:“師姐,我實在是逼不得已的,我想今天晚上,我一定可以和你見面的了,當你知道我爲什麼不能早和你相見時,你一定會原諒我的;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到琵琶湖去了。”
“如果你真有事的話,可以不必陪我,我倒想住在琵琶湖邊、師父授業的故居,那裡也十分之幽靜。”
“可以,可以,我先派人去打掃整理一下。”
木蘭花道:“好的,那我們晚上見。”
“晚上見!”大庭也說看。
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放下電話的。木蘭花狡猾地笑了一下,她對大庭說“晚上見”,但是卻沒有說在什麼地方見。
木蘭花決定晚上到一個十分奇特的地方去,讓大庭龍男找不到她們!她站了起來,道:“安妮,你想到什麼地方去玩?”
她知道安妮的腦筋,最是稀奇古怪,安妮要去的地方,一定是古里古怪,人家都想不到的,那就正合乎她的需要了。
安妮聽得木蘭花那樣問她,轉過身來,道:“蘭花姐,我說也沒有用,你一定不肯依我的,還是你說吧!”
木蘭花笑看,道:“不,我一定答應你。”
安妮閉上了眼睛,說道:“那麼,我要去看馬戲!”
“看馬戲!”那的確是木蘭花再也想不到的怪主意。
“怎麼樣,你不肯答應的,是麼?”安妮有點失望。
“你錯了,我們去看馬戲,可是,安妮,你是怎麼會有這樣古怪念頭的?”木蘭花走向前去,撫摸看安妮的頭髮。
“剛纔車子經過一個廣場的時候,我看到的,好像是一個從歐洲來的大馬戲團,有看世界知名的各種精彩節目,太好看了。”
穆秀珍笑道:“還有,可以一面看,一面不斷地吃東西!只不過┅┅馬戲棚中,燈光太強烈,不知道蘭花姐是不是適合。”
“不要緊,我可以戴黑眼鏡的。”
穆秀珍笑道:“好,我吩咐櫃檯去訂票。”
“不,我們自己去買,稍爲休息一下就去!”
安妮高興得叫看,拍着手。
她們休息了並沒有多久,便離開了房間,穆秀珍推看輪椅,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六時左右,木蘭花帶她們到一家專賣日本食品的小店中,吃了一個飽,然後,她們又散步到了馬戲團演出的空地上,買了票,進了帳幕。
一路上,木蘭花都在留意看是不是有人跟蹤看她們,但是即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她們在對號入座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穆秀珍已買了兩大卷棉花糖,和安妮兩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惹得不少人都對她們看。
還未曾正式上演,但是馬戲帳幕中那種特有的氣氛,即已經傳染到了每一個人的身上,人人都是興高采烈的。
七點半,馬戲正式開演了,一羣戴耆彩色繽紛彩絡的白馬繞場疾奔,安妮使勁地拍看手,以致她的掌心也變得通紅了。
精彩紛呈的節目一項接一項地表演看,時間也慢慢地在溜過去,已經是十點鐘了!木蘭花心中想,大庭龍男一定找不到自己了!
她滿意地笑了一笑,而這時,一陣急驟的鼓聲,表示有一項極精彩的節目,將要開始了,一道布幕,隨着鼓聲拉了開來。
在布幕之內,是一尊漆成粉紅色的大炮。
那尊大炮十分之大,足有兩個人高,而且口徑也十分之大,足可以容得下一個人!
安妮興奮地轉過頭來,道:“蘭花姐,這是大炮飛人,最精彩的節目了,他們將一個人,從大炮中射出去!”
木蘭花笑道:“你可別眨眼啊!”
鼓聲越來越急,兩個穿着古代炮兵制服的人,擡着一個小丑走了出來,那小丑的身子,直挺挺地,但是他臉上即擠出各種古怪的神情來,令人發笑。
安妮又開心地笑了起來,接看,那小丑便被塞進了炮口之中,他兩蘋腳在炮口之外,不斷地踢看,然後,只見一個人用力扯動了一根繩子,燈光射向上面,帳幕之上,已經卷起了一大塊帆布,現出了一個五尺見方的大洞。
突然,鼓聲靜寂了,人人都屏氣靜息,忽然,一個炮兵拿看火炬,走近炮身,火炬向炮後碰了一碰,突然之間,“轟”地一聲巨響,那小丑直飛了出去。
帳幕之中,幾乎每一個人,都響起了一陣驟呼聲,因爲那小丑被射出來之後,整個人已從帳幕頂上的那個洞中,直飛了出去!
帳幕至少有三十尺高,那小丑直穿了出去,真難以想像,他落下地來時,會有什麼樣可怕的結果!而就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全場的燈光,突然一齊熄滅,本來燈光是如此之強烈,忽然黑了下來,在那剎間,實是什麼也看不到!
但漆黑的情形,只不過幾秒鐘而已,接着便立時大放光明,而在大放光明之際,音樂響起,人人都可以看到剛纔被射出去的那個小丑,正在場中,大翻筋斗!於是,掌聲、歡呼聲,久久不絕,這節目實在太精彩了!
木蘭花也和別的觀衆一樣,鼓着掌。
但也就在這時,她聽得身邊,突然響起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道:“蘭花師姐,這個節目非常精彩,是不是?”
在人聲喧騰中,那聲音實在顯得十分低沉。但是,這聲音卻令得木蘭花陡地一怔,她一聽便認出,那是電話中大庭龍男的聲音。
她連忙轉過頭去,只見就在她的座位旁邊,坐看一個男人,正在向她笑看,那男人,自然就是大庭龍男了!
她吸了一口氣,但是她即也難以掩飾她的驚訝,她一時之間,又不明白何以大庭龍男會知道她在這裡,而趕來與之相會的。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他一直派有人跟蹤看,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他派出的跟蹤者,跟蹤的本領,可以說是一等一的了。
木蘭花立時道:“大庭師弟?”
那男子立時點了點頭。
木蘭花在那半分鐘之間,已經將對方打量得很清楚了。
大庭龍男雖然說是她的師弟,但是年紀卻在她之上,師弟和師姐的稱呼,自然是根據先投入兒島強介的門下而來的。
大庭龍男大約三十二、三歲,他有看長方形的臉,和很挺直的鼻子,而他臉上最特出的,便是他的眼睛,那一對眼睛中,充滿了機智,但是都又一點也不浮滑,反倒顯得十分深沉,他的左太陽穴上,有一道疤痕,好像是利刀所留下來的。
他穿耆一套非常稱體的西服,是以更顯得他風度翩翩,木蘭花和他握了握手,大庭龍男道:“蘭花師姐,你比我想像中更美麗。”
木蘭花微笑道:“對師姐是不可說那樣的話的。”
大庭龍男笑道:“是,遵命!”
這時,安妮和穆秀珍兩人,也轉過了頭來,木蘭花道:“秀珍、安妮,這位就是我們的主人,大庭先生!”
大庭龍男站了起來,和她們兩人一起握手,然後道:“我們一起看馬戲,看完了馬戲之後,我帶你們去遊夜東京!”
“游完夜東京之後呢?”安妮興致極高。
大庭龍男攤了攤手,道:“只好休息了,第二天早上,我們就要到琵琶湖去,啊,那裡簡直是人間仙境!”
大庭龍男的聲音,十分富於吸引的,他的神態,也絕不討人厭,這是一個十分易與親近的人,木蘭花的心中想,而且,木蘭花也知道,自己實在不必對大庭龍男懷疑什麼,雖然大庭處處都在表現他的才能,例如他總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
木蘭花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在看馬戲?”
大庭龍男有點抱歉地一笑,道:“我有兩個助手,我派他們在保護着你,蘭花師姐,你來到東京,很多人會心驚肉跳的。”
木蘭花道:“我這次純是爲休養而來的。”
“是啊,可是做壞事的人,總是心虛的,他們一知道大名鼎鼎的女黑俠木蘭花來了,便自然而然,會立時想到:她是來對付我的!”
“你真會說話,看來我們得快一些離開東京了,哦,你的緊急事務處理得怎樣了?可以使你有空閒了麼?”
大庭龍男皺了雙皺眉,望向場中。
場內正在表演美女飛刀,但是大庭龍男望向場中的眼光,卻顯而易見,是心不在焉的,木蘭花是觀察力何等敏銳的人,她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出,那件緊急事務,並不是假託的,是真有其事的,而且,這件事,現在還未曾解決,正困擾看他!
然而,大庭龍男卻道:“這件事,現在已經算是告一段落了。”
木蘭花沉聲道:“大庭師弟,我不知道你負責的是什麼工作,而且,兒島師父也吩咐過我,就算我們見了面,我也不要問及你工作的情形。但是我還是要說,如果你有什麼疑難的話,我們可以在一起研究一下、商討一下的。”
大庭龍男忙道:“蘭花師姐,我的工作,對你來說,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我領導一個特別工作小組,凡是軍方、警方有什麼茫無頭緒,或是無能爲力的事,都撥歸我這個小組處理,你┅┅這次來,純粹是休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木蘭花道:“我明白,你雖然心事重重,但是你不願求助於人,是不是?可是你別忘記,我是你的蘭花師姐啊!”
“是,是!”大庭龍男有點狼狽,他顯然是自尊心極強的人,而木蘭花雖然並沒有說什麼,已經使他有點敏感了。“我自然不會忘記,但是這件事雖然棘手,我想,我還可以應付得來,不致於干擾你的休養的。”
木蘭花點頭道:“好,那麼,你若是沒有時間的話——”
“我有時間,”大庭龍男立時道,“別爲我擔心!”
木蘭花笑了笑,沒有再出聲。
木蘭花和大庭龍男在交談,穆秀珍和安妮兩人,卻沒有參加,她們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看各項節目,直到散了場,大庭陪看她們,一起走出了帳幕,離開了空地。門外早有一輛車子等着,大庭踏前幾步,一個男人迎上前來,和他低聲講了兩句話。
大庭呆了一呆,像是那男人的話,十分突,全然出於他的意料之外,木蘭花本來是緊跟在大庭身後的,這時她也站住了。
她並沒有聽到那男子對大庭講了些什麼,但是卻聽得大庭低聲道:“三天!”
木蘭花也不知那“三天”兩字,是什麼意思,她看到大庭的神色,十分驚怒,也十分惶惑,然後又聽得他自言自語地低聲道:“好,我們總還有三天的時間!”
木蘭花如果和大庭只是客人的關係,那麼,大庭已經表示過,這件困擾他的事,他可以獨立應付,木蘭花就不該再表示什麼了。
但是,木蘭花卻是大庭的師姐!
是以她又道:“大庭師弟,三天的時間,如果是處理一件重大的事,那麼,那並不是一段很長的時問!”
大庭龍男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苦笑了一下,他隨即揮了揮手,道:“蘭花師姐,我們的計劃不變,我帶你們去看看東京的夜色。”
木蘭花緩緩地搖着頭,道:“我們並不是第一次來東京,不必人帶領,你既然有急事,那你完全可以不必理會我們的。”
大庭嘆了一聲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應邀前來,可是我卻不能好好地招待你,唉,那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木蘭花只是淡淡地笑着,道:“沒有什麼,明天早上,我們自己會到琵琶湖邊去的,你不必因之而感到歉意。”
大庭還想說什麼,可是穆秀珍卻已搶看道:“大庭先生,如果你有什麼爲難的事情,而不向而蘭姐道及的話,她會不高興的。”
木蘭花忙道:“秀珍,別胡說!”
大庭握着手,道:“我知道,可是我還想先獨力來處理這件事,當然┅┅到了最沒有辦法的時候,我一定會來求助的。”
穆秀珍是一個性格十分直率的人,她想到什麼便講什麼,也不理會聽到的人,會不會不好意思,這時她立即道:“哼,到時只怕遲了!”
大庭龍男既然是一個自尊心特別強烈的人,聽得穆秀珍那樣講法,自然也感到格外的狼狽。他笑着道:“秀珍小姐,你或許是對的。”
木蘭花忙道:“秀珍,你太低估大庭師弟了,我相信不論是什麼爲難的事,他一定有辦法解決的,我們再見到他的時候,事情一定過去了,那時,我們聽他講起事情的經過來,才知道真正的驚險哩,我想,我們該說再見了,大庭師弟!”
大庭有點無可奈何,他和木蘭花握了握手,道:“我將車子留給你們,你們可以隨意吩咐司機將你們載到任何地方去。”
木蘭花向他道了謝,只見大庭和另外兩個人,匆匆地走了開去,不一會,便已經消失在人叢之中了,那名司機十分恭敬地站在她們三人的身邊。
穆秀珍道:“蘭花姐,我們上哪裡去?”
木蘭花想了一想,道:“如果你和安妮不反對的話,我想回酒店休息了,你們可以請這位先生陪看,再到處玩一下。”
穆秀珍忙道:“不,我們也不玩了。”
安妮也道:“好的,我們一起睡覺,明天還要到琵琶湖去呢,明天我們怎麼去法?我想由公路去,沿途可以多看一些風景。”
木蘭花道:“好,我們可以請這位先生送我們去!”
她一面說,一面望着那位司機。
那司機忙道:“小姐,我叫三木,別稱呼我爲先生,那使我不自在,明天我送你們到琵琶湖去,我知道沿途什麼地方風景好。”
木蘭花等三人上了車,不多久便回到了酒店。
那一晚上,她們三個人都睡得很好,只有木蘭庇在午夜醒了一會,她在想:大庭龍男所遇到的困難,不知究竟是什麼?
但那是全然不能猜測的事情,所以她只是略想了一想,便未曾再想下去。而她在和大庭龍男會面之後,已知道大庭在日本,實在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而因爲大庭龍男是她的師弟,所以這一點,令她感到十分快慰。
第二天早上,她們就啓程了,她們的目的雖是琵琶湖,但是她們來日本的目的,即只是休息,是以也並不急於趕到目的地。
她們自己有一輛車子,在離開了東京之後,看到有什麼,值得遊玩的地方,便停車觀賞遊玩,一天也趕不了多少路。
當天晚上,她們是宿在一個小鎮上,小鎮上的旅店,還保持看古代日本的風味,恬靜而又舒適,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她們纔到達了琵琶湖邊、木蘭花的師父兒島強介的故居。那是一個隱在綠蔭叢中的院子,清靜到了使人以爲不是在人間。
木蘭花一到,就發現在屋子的附近,有很多人在保護着,那也就是說,她可以完全不爲一切事擔心,而放心地休養。
對大庭龍男這樣的安排,她心中也十分感激。到達之後的第二天,穆秀珍和安妮去划船,木蘭花坐在佈置得非常精美的園子中,閉耆眼睛,聽看泉水的淙淙聲,回憶看多年以前在這裡學習柔道和空手道的種種情形,真是怡然自得。
人處在那樣幽靜的環境之中,而又全然沒有心事,真是不知時間在什麼情形下溜過去的,等到木蘭花偶然睜開眼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她竟然就那樣地坐看,坐了兩個多小時!
木蘭花自己也覺得好笑起來,她伸直了雙臂,伸了一個十分舒服的懶腰,就在這時候,她聽到了一陣“軋軋”的機聲!
那一陣聲音,可以說將大自然的美景,全然破壞了,木蘭花實是想不通何以在那樣幽靜的地方,會有那樣的聲音傳來的。
她連忙擡頭循聲看去,只見在暮色蒼茫之中,一架小型的直升機,正在低空盤旋看,顯然是在尋找着降落的地點。木蘭花呆了一呆,連忙站了起來,她才一站起,便見到一個僕人向她走了過來,道:“那是大庭先生來了!”
木蘭花“噢”地一聲,道:“他不應該用直升機前來的,他將這裡優美的情調,全都破壞了,你說是不?”
“是的,”那僕人回答着,“但是我相信,大庭先生一定有十分看急的事,不然,他是不會用直升機來代步的,看,他奔來了。”
大庭龍男的確是奔來的,他奔到了木蘭花的前面,道:“對不起,我必需搭直升機來,我沒有打擾你麼?她們兩位呢?”
“她們在湖上划船,”木蘭花回答着,“你那件事情,可是已告一段落了麼?”
大庭默不作聲,在木蘭花的對面,坐了下來,嘆了一聲,道:“沒有,而且,事情變得更加棘手了,我可以說已遭到了失敗。”
木蘭花並沒有說什麼,因爲大庭龍男那樣的回答,早在她意料之中的,大庭的神色上可以看出,他一定是受了挫折。
而這時候,他趕到琵琶湖邊,是爲了什麼而來的,木蘭花也可想而知,她知道,根本不必自己發問,不消多久,他就會請出一切來了。
暮色越來越濃,整座庭院,都籠罩在暮色之中,雙方大約沉默了五分鐘,才聽得大庭嘆了一聲,道:“這件事,可以說是我有生以來所遇到的事之中,最難應付的一件了,到現在爲止,我們一點線索也沒有,可是敵人方面,卻已造成了兩次破壞。”
“是什麼破壞呢?”木蘭花平靜地問。
“說出來,你或許會不信,蘭花師姐,敵人造成了兩次火山爆發!”大庭龍男揮看手,雖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出他神情之激動。
木蘭花聽了,也不禁陡地吃了一驚,道:“這┅┅難道有人已研究成功,可以控制火山的爆炸了麼?這┅┅不可能吧!”
“蘭花師姐,請你跟我進屋子去,我給你看一點和這件事有關的文件,這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蘭花師姐,關係着兩千萬人的生命財產!”
木蘭花又呆了一呆,她也站了起來,道:“你太誇大了吧,全日本,也只不過一億一千萬人,你卸說兩千萬人受看威脅。”
“的確是那樣,我並沒有誇大。”大庭龍男回答看,他們已經走進了屋子,大庭立時將一封信交給了木蘭花。
木蘭花先看了看信封,那是十分普通的一個信封,信封上是英文打字機打出來的字,打看“東京防衛廳最高長官”收的字樣。
木蘭花坐了下來,取出了信紙,也是用打字機打的,既沒有稱呼,也沒有署名,只是一句話:“如果我們說,亞斧島上的死火山,會在八月七日下午兩時突然爆發,你們相信麼?”而在那句話之下,則是一個星形的記號。
八月七日,木蘭花對這個日子,是有印象的,因爲那正是三天之前,是她到達日本的那一天,可是木蘭花看到了這張字紙之後,她即仍然有莫名其妙之感,道:“那是什麼意思?”
“這封信,是八月四日寄到的,最高防衛廳長官的秘書處,將信轉交警方,認爲這封信可能帶有威脅的意味,警方又將這封信轉給了我,因爲信上所說的事,十分奇特,超乎常識之外,這一類的怪事,常常由我來處理的。”
木蘭花用心地聽着,道:“那又怎樣呢?”
大庭龍男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只是拍了拍手,立時有兩個人各自提看箱子,走了進來,他們打開箱子,裡面是幻燈機,他們迅即找到了電源,大庭龍男道:“蘭花師姐,我們先來看一看那個小島的位置,以助瞭解。”
木蘭花點頭表示同意,大庭向那兩人,做了一個手勢,幻燈機發出“喂”地一聲響,對面的牆上,立時出現了一幅地圖。
那是日本本洲東海岸的地圖,在一連串的小島之中,有一個箭嘴,指看其中的一個,寫明着“亞斧島”三字。
木蘭花道:“看來,那像是一個沒有人住的荒島。”
“是的,那是一個沒有人的荒島,整座小島,就是一座死人山,最後一次爆發的記錄,是在明治三年,也就是一八七O年,已將近一百年了,在那一百年中,絕沒有這座死火山的任何活動的記錄——這就是在我看到了這封信後的調查所得。”
“嗯,你對工作很認真。”
大庭龍男苦笑了一下,又道:“但我們既然收到了這樣一封信,當然不能就此調查一下便了事,我們還派了專人到亞斧島去調查了一下,這便是攝得的圖片。”
他又揮了揮手,幻燈機轉換看圖片,一張又一張,一共有六張之多,那六張圖片,全是這個荒蕪的小島的各方面,有一張是從空中俯攝的,可以清楚地看到死火山的火山口,火山口已經長滿了小樹,那當然是久無活動跡象的死火山了。
大庭龍男又繼續道:“我們又去請教了火山專家,在我國,火山的研究是十分發達的,但是專家異口同聲地說,那簡直是笑話,亞斧島火山,是根本不可能爆發的了,因爲那不是一座休眠火山,而是一座死火山!”
木蘭花靜靜地聽着,在大庭龍男的敘述告一段落之際,她道:“那樣說來,這件事情,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
“是的,我也這樣以爲,我命手下將我們的調查所得,和火山專家的意見,寫成了一個報告,送了上去,一切資料就歸入檔案了。”
大庭龍男講到這裡,略停了一停,又道:“到了八月七日,那天我一早起來了,因爲你是在那一天到的,你們的飛機是下午兩時半到的,兩點鐘,我正準備離開辦公室時,卻接到了最最緊急的報告:亞斧島的死火山爆發了!”
在燈光之下,大庭龍男的面色,十分難看。
木蘭花急速地吸了一口氣,那的確是太不可思議了,有什麼人,竟能夠預言一座死火山的爆發日期呢?
而且,這預言又是如此之正確。
大庭龍男苦笑了一下,道:“我接到了這個報告,自然不能再到機場去接你們了,我立時和幾個火山專家,一起出海,去看亞斧島火山爆發的實際情形,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岩漿還在不斷地涌出來,和我一起前去的那幾個火山專家,正是前幾天斷言亞斧島死火山,絕對沒有再爆發的可能的那幾個!”木蘭花完全被大庭龍男的話吸引了,她忙問道:“那麼當他們看到了實際的情形之後,又說些什麼呢?”
“他們無話可說,他們說,亞斧島的死火山,是絕不會爆發的,但現在居然爆發了,人類研究火山的所有成就,將全被推翻!”
木蘭花道:“那當然是他們未曾考慮到人爲的因素的緣故。”
“是的,我立時想到,亞斧島火山爆發,可能是人爲的,人爲的火山爆發,這雖然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既然在事先,有人能如此正確地提及這次爆發的時間,那麼就不應該抹煞這個可能,蘭花師姐,你說對不對?”
“對的。”木蘭花同意。
“既然假定那是人爲的,那麼就一定會有下文的,所以我留下火山專家,自己又趕了回來,果然,一回來之後,又有了新的發現,使得我本來,要和你們見面的打算,又被打亂了。”大庭龍男嘆了一聲,“真對不起。”
木蘭花忙道:“我應該對不起你纔是,當時,我竟對你起了疑,搶了車子走了,我想不到原來你有那麼要緊的急事!”
大庭苦笑着道:“我一回到辦公室,便看到了這第二封信,那是最高長官剛派人送到我的辦公室中來的!”他將另一封信,交給了木蘭花。
那第二封信,和第一封一模一樣,信紙也是一樣的,而且,一望便知是同一個打字機所打出來的。
那封信如此道:“第一次的預言,你們或許不信,但是卻已經實現了。現在,我們再說,奄美列島以南八哩的海底,有一個火山口,將在八月十日下午兩時爆發,你們可會相信?你們如果要觀察的話,最好保持距離,因爲這次海底的火山爆發,將造成相當猛烈的海嘯,並且請預早通知所有的船隻避開,我們暫時,絕不想造成過大的傷害。”
信末仍然沒有署名,只是一個星形的標記。
木蘭花在看完了之後,放下了信,道:“八月十日,那就是今天,我想,不幸的事,已經發生了,是不是?”
大庭龍男點看頭,道:“是,我才從那裡回來,一下機到了辦公室之後兩分鐘,直接飛來這裡,蘭花師姐,最高長官已託我代向你請求,要你助一臂之力,因爲我們又收到了一封信,你一定猜不到他們下一個目標是什麼!”
木蘭花道:“不,我已猜到了。”
大庭愕然,道:“猜到了?”
“是,”木蘭花一字一頓地道:“富士山!”
大庭龍男嘆了一聲,又將一封信取了出來,道:“不錯,是富士山,蘭花師姐,你再看這第三封信。”木蘭花立時拉出信紙,那第三封信道:“兩次,我們的預言都實現了,你們第二次的空中觀察,組織得很完善,一定有所發現,但不論你們發現什麼,你們都將沒有時間來深究,因爲八月十五日下午兩時,富士山將爆發,富士山爆發的結果如何,你們一定是知道的,簡言之,便是整個東京的毀滅。但是事情也可以遏止,如果你們在八月十五日正午十二時(東京時間)之前,將一筆存款,存進瑞士銀行之中的話。”
“這筆存款的數字應該是一千零八十七萬七千二百一十七英磅,或許你們會覺得這數字十分零碎,但是這是這一年統計的東京人口數字,對遭受毀滅命運而言,等於每人只需出一磅之資,那不是太便宜了麼?”
“還有,存款的戶口號碼是六O七四一三,這個號碼,我們和銀行方面已有了默契,一等到大量存款收到之際,立時取消,而代之以另一個號碼,而另一個號碼當然只有我們知道,所以你們如果想從這個號碼上找些什麼,那一定是白費心機的。”
“我們想,即使你們肯忍受整個東京的被毀,也一定不肯讓富士山被毀滅的,因爲富士山是日本的象徵!”在那封長信之後,仍然沒有署名,而只是一個星形的標搖
木蘭花看完了那封信,呆了半晌,道:“這封信,已經過你們的討論了麼?”
“還未曾全面討論,但我知道結果將如何。”
“屈服?”
大庭龍男難過地點了點頭。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來回踱了幾步,又道:“信上說,你們的空中觀察,一定會發現什麼,你們發現了什麼?”
“空中觀察的報告說,在雷達螢光屏上,有高速飛行的物體,落入海中,在幾秒鐘之後,海底的火山爆發便發生了。”
“高速飛行的物體?那可能是什麼?”
“不知道。”
木蘭花呆了一呆道:“是飛彈?”
大庭龍男直跳了起來,道:“飛彈!蘭花師姐,你想得對,將飛彈射入火山口中,由飛彈的爆炸,而引起火山的爆發。”
木蘭花搖頭道:“你還是先冷靜一些,這個可能十分之小,那樣的飛彈,一定要有良好的發射基地,而且還要有高強的性能,如果是遠距離發射的話,那麼,要將飛彈射進火山口,技術上的成就,也已經極其驚人了!”
大庭龍男大踏步地走着,又怕着手掌,向走進來的人吩咐道:“命令調查海岸一切可疑的船隻,向岸上報告,火山爆發,可能是飛彈所引致的。”
那個人答應一聲,立時走了出去。
大庭龍男仍然大踏步地走着,又問道:“蘭花師姐,你肯幫助我麼?”
木蘭花立時道:“你這一問實在是多餘的!”
大庭龍男道:“那太好了,蘭花師姐,那我們應該向何處着手纔好呢?”
木蘭花對這個問題,即沒有立時回答,她只是呆了一呆道:“富士山是一個世界罕見的大型火山,它的火山口直徑不會少過七百公尺,是不是?”
“是的,”大庭回答,他苦笑說:“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始纔好,我們只有五天的時間了,而我們卻一無頭緒。”
木蘭花道:“第一點我們要肯定的是,是不是有人真的有使富士山復活的力量。”
大庭龍男不出聲,在他的臉上,現出一個苦笑來。
大庭龍男苦笑了一下,又來回踱了幾步。
木蘭花又重覆地道:“這是必需研究的,如果根本沒有這個可能,那麼,也就不必理會這封信上所說的一切!”
大庭嘆了一聲,道:“蘭花師姐,我們不能說不可能,因爲對方已成功地進行了兩次!並不是空口說白話的!”
“那兩次只是小型的火山,而富士山是大型火山,我建議你先找火山專家去研究一下可能性,同時,我們再設法對付。”
“可是——”大庭龍男苦笑着,“只有五天時間了,等火山專家研究下來,我們可能根本已沒有時間再去對付他們了!”
木蘭花並不說什麼,她站在窗後,向外望去,天色已很黑了,她聽得穆秀珍和安妮的笑語聲,隱隱地傳了過來,她們顯然已劃完了船回來了。
木蘭花到日本,本來是來休息的,她實在未曾想到,會遇上一件如此棘手的事情!這件事情之難以着手,是難在它一點頭緒也沒有!
現在唯一的線索,只是那三封信用打字機打出來的信,和信末的那個星形標葉已,而這樣的三封信,對於尋找歹徒的下落,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
木蘭花心中急速地轉着念,在穆秀珍和安妮兩人的笑語聲漸漸接近時,她才轉過身來,取了那三封信在手,仔細地審查看。
大庭也一直沉默看,直到這時,才道:“那是一種德國制的輕便型的手提打字機打成的,蘭花師姐,你剛纔說,飛彈引致火山爆發——”
木蘭花腦中十分混亂,她可以說一點頭緒也沒有,但是,她聽得大庭說,那三封信是“輕便型的手提打字機打成的”,她的心中,卻爲之突然一動。在那一剎那間,連她自己也難以說得上來她究竟是想到了一些什麼。但是,她卻感到了奇怪。
木蘭花的確是相信自己的想法不錯,那便是,兩次的火山爆發,都先由於飛彈射入火山口,飛彈在火山口中爆炸而引起的。
現在,這個組織(木蘭花還全然不知道那是什麼組織,然而那是一個組織,這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竟向日本政府勒索如此驚人的鉅款,那麼它一定也是個極其龐大的組織,那三封信,毫無疑問,是發自這個龐大組織的。三封信能發自一個龐大組織的信,卻是用一具輕型的手提打字機打成的,這不是有點奇怪麼?因爲一般的大機構,都不會使用這種只適宜在旅行時使用的打字機的。
木蘭花心中一動之後,不等大庭講究,便揚起手來,打斷了他的話頭,道:“你肯定那是一具輕便的手提打字機?”
“我肯定。”大庭回答。
“那麼這三封信是在那裡投寄的?”
“東京。三封信在三個不同地區投寄,那是千代田區,新宿區和品川區。這個組織的代理人顯然就是在東京,可是東京有一千多萬人!”
大庭攤了攤手,要在東京那樣大的都市中,在上千萬的人中,找出一個犯罪組織來,除非已有了很可靠的線索,不然,似乎是不可能的!
木蘭花又嘆了口氣,這時,穆秀珍已推着安妮,走了進來。兩人本來一直是在說笑着的,可是她們才一進來,便已經覺察到氣氛不對了。
是以,她們都立時住了口。
穆秀珍還立即問道:“蘭花姐,發生了什麼事?”
木蘭花並沒有回答,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兩人坐了下來。她們心知有事,是以也不再問,穆秀珍仍然推着安妮,她走開了出去,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木蘭花也不再望她們,只是道:“我的看法,倒和你略有不同。”
大庭忙道:“你說!”
木蘭花卻又搖了搖頭,道:“可是我的意見,卻必須是在我的假定得到了證實之後,才起作用,我的假定是,那是一枚飛彈——”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她們只是用心聽直着,等到她們聽到木蘭花講到了“一枚飛彈”這四字之際,她們都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道:“一枚飛彈,蘭花姐,究竟是什麼事情啊?”
木蘭花沒有回答她們,只是繼續道:“如果對方根本不是使用飛彈的話,那麼我的意見,也就沒有用了。”
大庭忙道:“這——”
他纔講了一個字,他手上的腕錶,竟然發出了一陣輕微的“滋滋”聲,聽來就像是他所戴的是一隻鬧錶,這時突然鬧了起來一樣。
而大庭在一聽到那滋滋聲之後,立時自上衣袋中取出了一隻鍍金的煙盒來,他打開了那煙盒,道:“有什麼事情?”
所有的人,都可以聽到一個相當清晰的聲音自那“煙盒”中,傳了出來,道:“有極重要的發現,我們已派人送去你處了。”
“什麼發現?”
“奄美列島上空的空中雷達追蹤站,攝到了幾幅圖片,是顯示那以極高速度在空中掠過,射進海中的物體的,而且還紀錄了它的速度。”
“那是什麼東西?”大庭問,一面伸手抹了一下汗。
天氣其實並不熱,晚間,在湖邊,甚至還很涼爽,但是大庭的額頭上,卻在冒汗,那自然是他心中太緊張的緣故。
“從記錄得的速度顯示,只有固體燃料推進的飛彈才能達到,而且攝到的照片,也顯出那是一個飛彈型的飛行物體。”
“照片什麼時候可以送到?”
“十五分鐘之後。”
“知道了,海面巡邏展開了沒有?”
“已經開始了,但還未曾接到任何報告。”
“嗯,”大庭略一考慮,“通知所有的人員,隨時隨地,等候我的命令。”
大庭“拍”地一聲,將那“煙盒”關上,擡起頭來,道:“蘭花師姐,你的假定,已經被證實了,你的意見是什麼?”
穆秀珍第三次大聲問道:“究竟是什麼事?”
木蘭花沉聲說道:“別多發問,大庭,我的看法是,如果對方是利用飛彈引致火山爆發的話,那麼,飛彈不可能是從遠處射來的,如果是遠程飛彈的話,在飛越之際,一定會被沿途的許多雷達站所發現,你說這個組織的代表人在東京,我說,這個組織,就在東京。”
大廈現出了難以相信的神色來,道:“那麼┅┅難道飛彈也是在東京發射的麼?”
“我想是的,你沿海的搜索,可能白費心機,因爲在海上,或是在荒無人煙的海島上,去建立一個發射飛彈的地方,太容易被人發現了!”
“那麼,會不會在海底?”
“當然有這個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因爲在海底發射飛彈,需要克服許多困難,甚至不是一個國家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當然,或許某些特殊人物,利用他們的新發明,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可能性究竟小得多,而在陸上發射飛彈卻比較簡單!”
大庭沉吟着,未曾出聲。
木蘭花又道:“還有一點是不可忽視的,要引發火山爆發,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飛彈之上,可能附有原子彈頭的。”
大庭龍男的身子,陡地震了一震。
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曾經受了兩枚原子彈之苦,是以一提起原子武器,日本人就特別敏感,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大庭呆了半晌,才道:“那┅┅不可能吧?”
木蘭花卻立即道:“要製造簡單的核子彈頭,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很多國家都可以做到這一點。當然,那只是我的另一項假設,可能他們另有新的辦法,來導致火山爆炸,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組織一定是掌握了極其先進的飛彈發射技術,所以不能以我們尋常對飛彈的認識來推斷他們!”
大庭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穆秀珍又忍不住了,她第四次問道:“究竟是什麼回事?世界大戰了麼?”
“不是,”大庭回答了她的問題,“請你看這三封信,你就明白了,我們面對着極大的困難,所以逼不得已,來求助的!”
他將那三封信交給了穆秀珍,穆秀珍接了過來,安妮連忙也回過了頭去,兩人一起看着,木蘭花和大庭兩人,則來回地踱着。
就在這時,一陣直升機的“軋軋”聲,又傳了過來,在他們這樣的心情下,機聲聽來,似乎格外令人心煩。
而在直升機聲停止之後,只不過一分鐘,便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男子奔了進來,將一個文件夾,放在桌上,大庭立時打開了那文件夾,文件夾內有三張放大了的相片,每一張,都有十寸乘十二寸那樣大,大庭忙取了起來。木蘭花踏前一步,大庭將三張相片,一起放在桌上。
在相片上看來,那天的天氣不是十分好,雲層密佈,是以相片也相當模糊,但是卻可以看到,在雲層之中,有着一個飛行體。
那飛行體是長形的,在尾路,有一股白氣,表示它是以相當的速度在飛行着的,三張照片都同樣模糊不清,那飛行體,實在只不過是黑色的一道而已。
穆秀珍和安妮,這時已看完信了,她們也一齊湊了過來,看那三張相片,大庭已拿起另外幾張文件在看着,那全是空中偵察站的記錄,有着許多專門名詞,而其中有一點,是對木蘭花的假設有着很大的證明作用的,那便是飛彈飛行的方向。
飛彈正是從東京方面飛來的!
木蘭花一直在凝視着那三張照片,她甚至取出了放大鏡來,仔細地檢視着,又將手臂伸直,便那三張照片,離她的眼睛較遠來觀察。
穆秀珍望着她,道:“蘭花姐,你老是看那三張相片,又有什麼作用?”
木蘭花並不出聲,她又足足看了兩分鐘,這才轉過頭來,道:“我已經從這三張相片中,看出十分可疑的一點來了。”
“那是什麼?”穆秀珍接着問。
木蘭花卻並不回答,只是笑了笑,道:“秀珍,你剛纔說我看那三張照片,起不了作用,現在,你倒來仔細地觀察一下,看有什麼發現!”
穆秀珍不甘示弱,道:“好!”
她接過了那三張相片,也學木蘭花一樣。先用放大鏡來看;然後,又從遠處凝視,可是過了三五分鐘,她嘆了一口氣。
“怎麼樣?”木蘭花問。
“見鬼了!”穆秀珍憤然道:“有什麼可以看出來的?那三張相片的攝影技術,簡直差到了極點,是誰拍的?”
穆秀珍自然知道那是雷達攝影,她這樣講,只不過爲她發現不了什麼,而自己在解嘲而已。安妮抿着嘴,笑嘻嘻地望定了穆秀珍。
穆秀珍給她笑得不好意思,瞪着眼,道:“你鬼頭鬼腦,笑些什麼?我沒有看出什麼來,難道你看出來了麼?”
“我不是笑你。”安妮忙分辨着。
“安妮┅┅”木蘭花忙着:“你是在笑秀珍,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看出什麼來了,你不妨講出來聽聽,看看我們的發現是不是一樣。”
穆秀珍不信地瞪着眼睛,安妮道:“這幾張相片,當然是電眼拍攝的,而且飛行體的速度十分快,當然是談不上拍攝技術的,但是這三張照片的軟片卻特別好,是以照片的層次很明顯,這個飛行體深淺不一,可以相信——”
她請到這裡,略停了一停,望着木蘭花。
木蘭花和大庭龍男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道:“說下去!”
而在他們兩人一起請出了那三個字之後,他們又互相望了一眼,各自一笑,顯然他們也都知道,對方也和安妮一樣,注意到了這一點!
安妮得到了木蘭花,和大庭龍男兩人的鼓勵,更是有了勇氣,忙又道:“而那種深淺不一,則看來這個飛行體,如果用彩色拍攝的話,它是彩色繽紛的!不然,就不會在黑白的相片上,出現如此不同的深淺層次,是不是?”
木蘭花和大庭龍男兩人都嘉許地點着頭。
穆秀珍卻不以爲然,道:“那又怎麼樣?”
“秀珍!”木蘭花叫着她,“這不是奇怪的一件事麼,你想想,這飛行體爲什麼要將它弄得五顏六色?”
穆秀珍瞪着眼,她答不出所以然來,但是她的心中,卻仍然很不服氣,道:“那麼,你倒說說,那究竟是爲了什麼?”
木蘭花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秀珍,當然我現在還不明白那是爲什麼,但是那總是十分可疑的一點,是不是?對方在發射飛彈,那是絕對非法的,飛彈在空際飛行時,自然也不希望被人發現,可是,爲什麼,又要將它漆成五顏六色呢?”
大庭龍男,安妮和穆秀珍三人,都緊蹙着雙眉,思索着,木蘭花自己,當然也不例外,可是他們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在他們沉思之中,屋子之中,只是一片難堪的沉默,這種難堪的沉默,大約維持了五分鐘左右。木蘭花才道:“大庭,我想,如果我答應幫助你的話,那我就不應該再在這裡,我應該到東京去,和你們一起工作纔好。”
大庭龍男還未曾回答,穆秀珍已經高興了起來,道:“對,到東京去,安妮,我們可以再去多看幾場馬戲,這個馬戲班快回歐洲去了。”
木蘭花沉聲道:“秀珍,你對這件如此嚴重的事,好像並不關懷!”
“我關懷又有什麼用?”秀珍一攤手,“第一,我們一點頭緒也沒有,而時間,只有五天了。第二,日本政府又不是拿不出錢來——”
穆秀珍還未曾講完,木蘭花的面色,已陡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