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排山倒海般的悲慟與仇恨,攪得夏侯胥五臟六腑都要位移,他沒想到夏侯謹會如此堂而皇之的對着他的母親,夏侯府的當家主母何氏動手。
難以置信的注視着手持青淵的七弟,只見他眼神清冽,一雙星眸閃爍着懾人的鋒芒,似乎倒在軟椅上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奴婢。
夏侯謹事不關己的置身事外的淡然,令痛失母親的夏侯謹氣得雙脣直達哆嗦,環顧室內並麼有什麼可以與青淵劍抗衡的利器,被仇恨逼得失去理智的夏侯謹索性抱起遠處隔架上粉彩瓷瓶,高高舉過頭頂狠朝夏侯謹砸去。
“夏侯謹,我要殺了你!”
哐噹一聲脆響,瓷瓶摔碎在地上,瞬間碎了成無數的瓷片,輕而易舉躲過一劫的夏侯謹漆黑的眸底陰雲翻涌,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你還是如此的沉不住氣,這就是你我之間最大的不同!”
雷霆般的陳詞像是無數支塗了砒霜的羽箭,劃過密不透風的沉悶空氣,紮在心底最爲幽閉的敏感禁區,雙眸赤紅的夏侯胥當場懵住,從小到大盡管他無數次被父親被家族否定,儘管他早已從心底坦然接受了自己不如夏侯謹的事實,可如今這些傷疤被活活連皮帶肉的扒起,卻還是帶着錐心蝕骨的刺痛。
若是以前他必定已經對這位耀武揚威的七弟破口大罵了,而眼下萬千怒吼都只都化爲一個眼神,一個來日方長我們走着瞧的眼神。
因爲那把沾染着母親何氏血跡的青淵正緊貼着他的脖頸,只要持劍的那人稍微用力他就會一命嗚呼,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個七弟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他也明白一旦他與他硬碰硬,最終得意的還會是這位七弟。
他的父親可以失去一位夫人,也可以失去他這個嫡長子,卻無法失去眼前的這個七弟,他是父親眼中的天之驕子是夏侯門閥的驕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日的血海深仇他會慢慢的向他討要回來,沒有人會沒有致命的軟肋,冷血絕情的夏侯謹也不例外,而他願意等待,等待一舉將他徹底擊垮的時機。
兩人目光交匯,激烈的碰撞中夏侯謹運劍回鞘,忽略掉夏侯謹嗜血般的仇恨眼神,然後闊步走出惠明苑,院外蘭花開的喧鬧,幽幽的清香帶着凝神的效果,夏侯謹深深了吸了口氣,心底竟然莫名的生出幾許失落。
這就是耀耀的夏侯府,這就是他費盡死心誓死捍衛的家,從此兄弟鬩牆至親離散,一切都在此刻顯得格外
滑稽!
何氏到底是夏侯豫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慘死很快驚動了身在尚律院的夏侯豫,夏侯豫聽到消息後當即在參議會上撒手而去,勢如雷霆般的回到府上。
夏侯胥抱着何氏的哭天搶地,口口聲聲的控訴着夏侯謹的弒母的滔天罪行,被尚律院門閥之爭而攪得頭昏腦漲的夏侯豫愈發的煩躁起來,在象徵性的寬慰兒子幾句過後,他趁着臉回到了裕華院。
何氏的死很快在夏侯府傳來,夏侯豫見父親走後也放下了懷裡的屍體,幾個前來湊熱鬧的兄弟們也悄然退場,在夏侯謹之後乘坐馬車回府的侍衛承九得知少爺對何氏動手後,立刻在院中把風探聽消息,在親眼見到老爺從惠明苑出來後立刻鍵入如飛的回到雅舍稟告消息。
“少爺......老爺他......”急的直冒冷汗的承九顧不得規矩,推門便冒失的衝進書房,哪知書房內竟然空無一人,正納悶的時候卻聽見雲殊清亮的聲音。
“少爺說是去裕華院了!”
“裕華院?”承九轉身望着手捧果盤的雲殊,楞了楞忽然走到院中木道上,雙腿一盤就坐在剛鋪的氈墊上,一臉鬱結的愁容。
何氏之死已經在整個夏侯府傳開了,所以對於承九擔心的她也是完全明白了,就算老爺如何器重少爺但何氏畢竟是當家主母,這件事不會那麼容易的被抹得乾乾淨淨,然而少爺未得老爺召見主動前往裕華院想必也是有了完全的準備,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承侍衛放心,少爺定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雲殊一語道破其中要害,承九贊同般的點點頭,從氈墊上站起來,順手從果盤裡拿過一顆果子邊往外走邊吧唧吧唧的啃起來,雲殊忍不住輕輕一笑然後將果盤擺放進書房。
就在夏侯謹前腳剛踏進裕華院的時候,無數隻眼睛已經在密切的關注着這對父子,當然更確切的來說是關注夏侯豫如何處置這位被他視爲夏侯門閥未來接班人的第七子,就在衆人暗自揣測的時候,一道口諭從裕華院傳出並且迅速的送達至各個府院,就在諭令被公之於衆的時候,一切的流言蜚語都被淹沒於無形之中。
惠明苑伺候過何氏的奴婢們悉數被押送至梅山秘密處死,何氏暴斃而亡的消息輕而易舉的便取代了夏侯謹弒母的忤逆之罪,目睹夏侯謹安然無恙的從裕華院走出來,衆人立刻畏首畏尾的跪地,一個不爭的事實似乎已經鐵板釘釘,夏侯門閥的七公子
在不久的將來將會成爲這座名門貴府的唯一當家人。
象徵着喪事的白幔在府中掛起,一眼望去極爲刺目,夏侯謹的五指輕輕抖動,忽略掉沿路府婢忌憚的目光,直往寒華院方向走去。
回到雅舍後夏侯謹屏退衆人,就在他伸手脫掉華麗的外衣後,累累的血痕頓時浮現在雪白的衣衫上,他走到榻前坐下從裡側的暗格裡取出一瓶金瘡藥放在榻沿,然後緩慢的脫掉月白中衣,血肉與衣服粘連在一起,撕扯的刺痛令男子的劍眉緊蹙。
“少爺......少爺你沒事吧!”
咚咚咚的叩門聲響起,夏侯謹拿着金創藥的手不由的攥緊,額頭直冒冷汗,眉眼一擡他朝着門口不耐煩的反問道:“你覺得我像是有事的人嗎?”
“少爺......我......”
屋外的承九摸摸腦袋,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語塞,察覺到他一直站在屋外,夏侯謹忍不住怒罵一聲:“還不滾出去!”
“屬下告退!”
承九朝裡面拱拱手,然後轉身闊步離去。
聽見腳步聲漸漸遠了,夏侯謹方纔替自己上藥,望着那道道出自父親之手的猙獰血痕,他似乎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雪夜,他的父親逼着他親手將年紀尚小的六弟推進了冰潭,只因爲要一命換一命,從小他就知道在這夏侯府任何的東西都需要付出代價,你想要得到什麼,就註定要承受什麼,你得到的越多就註定失去更多。
而他似乎已經失去了太多,譬如親人譬如自由譬如......那個女人!
身體的疼痛已經漸漸麻木,而心底的傷口正緩緩被扒開,望着桌上那把佩劍,夏侯謹沉默片刻,緊蹙的長眉頓時一軒,起身穿上一件鴉青色長衫,從桌上拿起青淵緊握在手,迫不及待的走出雅舍。
半個時辰後當身着喪衣的夏侯胥持刀闖入院中的時候,才發現夏侯謹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在經過仔細的盤查過後只知道夏侯謹在半個時辰前駕着馬出了盛京城,夏侯豫得知消息倒也表現的極爲平靜,姜氏之死的確需要時間來沖淡一切,而他也知道無論這個兒子如何肆意妄爲,他都會始終將夏侯門閥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在得到夏侯豫的授意後承九牽着馬走出盛金皇城,天大地大如何尋找少爺,思前想後他恍然間頓悟,離開盛金城少爺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嶺西之地了!
理由很簡單,因爲那個女人在嶺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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