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薛燦策馬來到朝顏身邊,若非親眼所見他還真是難以相信她能夠如此輕巧的解決掉這位敵軍統領,她用旁人想不到的凌厲手段再次證明,一個女人如何在戰場讓令男人過目相看,令我軍將士俯首稱臣,令敵軍諱莫如深屢次嚥下苦水。
“傳令立即撤退!”
朝顏輕巧的吩咐一句,縱馬來到臉部朝地的敵軍將領屍首前,俯身出手握住劍柄,戰馬揚長而過順勢帶起佩劍,一路斬殺擋在道上的敵兵,替身後的將士們衝出一條大道,狂亂的馬蹄聲捲起陣陣滲着血漬的揚塵。
一衆士兵在收到撤退的命令後立刻收手,縱馬緊追朝顏而去,此時身後的敵軍已經潰不成軍,僅有一百多人在憤力追趕,急速行進中朝顏忽然扯動繮繩立於道路一側,讓後面的隊伍先行通過。
薛燦見朝顏忽然間停下來,以爲情況有變立刻來到朝顏身邊,眉目之間有幾分憂慮,“姑娘,有什麼不對勁兒嗎?”
“沒有,我只是覺得有點心慌而已!”望着從面前打馬經過的士兵,朝顏口不應心的回了句。
“姑娘應該是這幾日沒休息好!”
“也許吧!”
朝顏斂眸低低的開口,話音放落一個騎兵駕馬上前,神色凝重的回稟道:“回姑娘,後方有三千騎兵正往這邊追來,應該是後續的隊伍!”
“後續的隊伍?”眉梢微動,朝顏手中的繮繩頓時緊捏,之前在他們發動突襲前據探子兵的消息,重甲鐵騎和步兵還在七十里開外,如此短暫的時間他們又是如何趕到這裡的,略微思忖過後,她對着薛燦道:“傳令下去立刻全速行進,務必甩開身後的追兵!”
“屬下遵命!”
薛燦抱拳對朝顏行禮,駕馬前往隊伍中部發號施令,趁着薛燦難以抽身之際,朝顏忽然扯動繮繩調轉碼頭往身後的望向馳騁而去,沿着山道不過片刻朝顏便瞥見了遠處的騎兵隊伍,不過十丈的距離她勒馬立在原地,遠處道路盡頭的隊伍也突然將停止前行,很快爲首的一人駕馬而來。
一種莫名的情緒在乾燥的空氣裡醞釀,久違的愁楚涌上心頭,終於他們還是以這種方式在這裡見面了,一年多沒有相見故人重逢的喜悅被戰刀鐵蹄所踐踏沖淡。
戰馬在一丈外的距離停下,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馬背之上兩人長久的凝視,彷彿要將彼此看穿才肯罷
休,朝顏喉頭涌動翻身下馬,凝視着對面戰馬上久經風霜的男子,擠出一抹淡然的笑容:“符大哥……”
“阿顏,許久不見你可過得還好?”
一襲鎧甲的符弋下了馬背,闊步走到朝顏面前,滄桑的眸底斂去多餘的情緒,只餘下老友重逢的無限暢意。
“一切都好!”
聽到她說一切都好,符弋笑着點點頭,然後走向遠處的山坡,朝顏薄脣輕咬,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來到他身邊站定,“符大哥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嗎?”
“當然記得!”符弋篤定的開口,側眸望向鎧甲加身的俊俏女子,低低一笑,“只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你會是個姑娘!”
“其實,從小到大也沒有誰拿我當過姑娘看待!”
自嘲般的勾起嘴角,朝顏眸底逐漸黯淡下來,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纔是。
“符盈的病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多謝你了!”
聽到符盈病情好轉,朝顏心底的鬱結也算是得到些許的慰藉,到目前爲止這是她唯一替符弋做的事情,“比起符大哥對我的恩情,朝顏做的這些簡直不值一提……”
“阿顏,事到如今我們……”
“其實,符大哥要說的阿顏都明白!”朝顏搶先一步截斷符弋的話,雙手尷尬的別再後背,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仔細想想阿顏和符大哥還真的是很像了……”
“沒錯,我們是同一類人,只不過是各爲其主罷了!”
符弋將目光從朝顏的臉龐上移開,一種無法彌補的遺憾在心底悄然滋長,今日過後他便很難再和這個姑娘如此相處了,敵我分明不同的立場使得他們南轅北轍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而繼續前行,因爲甚至彼此的執念彼此的信仰,所以他們默契般的沒有遊說彼此放下那堅不可摧的信念,而是以這樣坦然自在的方式以朋友的身份互訴心腸。
“直到今日我還記得當日趙琮在軍帳外的篝火前對我說的一字一句,他的夢想他的信仰,我也堅信總有一天他會得償所願,符大哥也將如願以償!”
“沒錯,我也始終堅信這一點,從我決意追隨他那天起,我就對此深信不疑,這麼多年過去了無數次起起伏伏,可我們終究在朝着夢想不斷的前行……”說到此處男子的眼底一掃之前的困頓,流露出高若深谷般的沉靜與堅定,“阿顏,初次見你我便知你絕非尋常女
子,事實證明你的確是個令我都敬佩不已的奇女子,無論以後如何能夠認識你我感到萬分幸運,儘管我們的選擇不同立場不同,我都真心的祝願我們彼此達成所願!”
“這個時候若是有酒喝就盡興了!”
朝顏歪着頭感嘆一句,心情卻撥開雲霧見得青天,誠如符弋所言無論他們的選擇如何,都會彼此衷心的祝福對方達成所願,有這一句話就夠了,即便是戰場相見抑能夠坦然面對彼此了。
“還真是有些可惜!”符弋惋惜的搖搖頭,“不過,它日有機會我們再喝如何?”
它日有機會再喝!
分明是酣暢痛快的話,聽起來卻滿是悲哀,後來朝顏每每想起他說這句話時的場景,都忍不住的感到心酸,後來他們終於是等到了機會喝了一杯,可這杯酒卻是她一輩子都不願意同他喝的。
“好啊!”她揚起頭,回答的響亮,冥冥之中卻也知道這所謂的機會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藉口罷了,“日後定然不醉不歸!”
想了又想朝顏最終補了這麼一句。
“我答應過錦寧了,這場仗打完後就回盛金娶她,五皇子會作我們的主婚人,我耽誤了她太多年也算是給她一個交待!”
“交待?”朝顏完全沒想到符弋會將這場婚事當做是對賀錦寧的交待,一直以來他都以爲他對賀錦寧是有感情的,只不過這份感情裡有些愧疚和感情的成分,“符大哥對賀小姐……”
“你相信嗎?這世上有種淡薄如水的感情,介於感激和感動之間,我與錦寧就是如此!”
朝顏低下頭,輕聲的突出三個字:“我明白!”
“阿顏,謝謝你!”
“啊?”
朝顏並不明白符弋所指的是什麼,雙眸迷惑的瞪着男子,符弋輕輕的轉過臉也沒有解除她心底的疑問,反倒是調轉話題:“你和重鈺何時成婚?”
“我和他……過了這一陣應該就快了吧!”
“那我在這裡提前恭祝你!”
淡淡一語過後,符弋轉過身向遠處的戰馬走去,朝顏揚眸望向遠處,只見他翻身上馬調轉方向縱馬向大雍的隊伍而去。
朝顏雙拳緊握,折步回到道中登上戰馬,回眸望一眼遠處的男子,瞬間打馬向前而去,山道上兩人兩騎向着兩個方向呼嘯而去,帶着決心與終身信仰義無反顧的去堅守屬於他們的戰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