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花燈初上,萬花樓中笑意盈盈,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舞姬披着薄衣載歌載舞,曼妙的身段和的柔媚的歌喉讓衣冠楚楚的貴人公子們無端沉醉而不知自拔,二樓廂房裡的武子胥正閉目養神,秦昊雖然心急如焚但見武先生成竹在胸於是也漸漸沉下氣。
“蒙大人,你好久沒來看奴家了!”
酥軟嬌柔的聲音響起,武子胥徐徐睜開蒙塵般的雙眸,遠處的一面珠簾被撩起,交纏搖曳叮咚作響,月娘率先出現在眼前,她雙手拉拉着蒙冀,蒙冀從簾外猛地一撲將月娘摟在懷裡,眼底的笑意還沒劃開突然瞥見室內的兩個陌生人,頓時驚呼:“來......”
月娘一個轉身,擡手捂住蒙冀的嘴,笑盈盈的道:“大人不必驚慌,這是月娘的兩位朋友!”
“朋友?”蒙冀輕輕的將月娘的手推開,烏黑的雙眼折射出探究的鋒芒,“你們如此大費周折的引我出面,目的想必應該不簡單吧!”
“子胥此番前來,只爲替大人帶來一個在盛金宮邀功請賞的機會,不知蒙大人可有此意?”
武子胥語氣平淡,右手攏住寬大的袖子,左手執壺斟下兩盅酒,一派閒雲之態,在奉安城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能夠如此淡然自若,忽然間蒙冀不由對着這位找着面具的男子刮目相看,在者提到盛金宮邀功請賞任何人都無法抵抗這種巨大的誘惑,即便是執掌奉安城兵馬的大督司。
“原來還有這等我不知道的美差?”蒙冀奸詐一笑,對權勢天生的追逐欲很快讓他將那位溫憐可人的美人拋出腦後,大步上前走到武子胥的面前坐下,“既然如此不妨說來聽聽!”
武子胥雙手端起酒杯,對着蒙冀行了個酒禮,“大人可聽說過耶律垸此人?”月娘望一眼伍子胥然後不動聲色的退出廂房。
“原來你們是嶺西的說客!”冷冷一笑蒙冀,眼角堆起細密的皺紋,手中的酒杯還沒碰到乾燥的嘴脣,忽然重重的擱下,大半的酒水隨之濺落案上,“這個功我怕是無福消遣,一切到此爲止!”
“大人若是願爲他人作嫁衣裳,子胥唯有告退了!”
武子胥悠悠的擱下手中的酒杯,沒有過多的情緒,從軟墊上站起來舉步向那面珠簾走去,此番欲蓋彌彰的話讓蒙冀反倒清醒了幾分,他突然很想知道武子胥話裡的深意。
“先生留步!”
一切都在計劃當中,武子胥轉過身重新回
到酒案前坐下,“蒙大人之所以不肯平嶺西之亂想必是收到了來自盛金的消息吧!”
“誠如先生所言,上頭的意思我們自然只能無條件的執行!”
蒙冀端起酒杯喝掉只剩半杯的佳釀,隱約有些煩躁,因爲對於夏侯謹傳來的密函,他活多或少打心底有些反感,夏侯門閥在盛金城耀武揚威也便算了如見還要對他指手畫腳,這種感覺餵食憋屈的慌。
“無條件的執行,是紫曜殿傳來的聖旨,還是同時加蓋了尚律院三大門閥印戳的的信箋?”武子胥舉杯就脣,淺淺啄了一口,目光轉面前沉思的蒙冀,眸色微微一寒。
“如此我反倒是替他夏侯謹爲牛馬了!”
蒙冀臉色沉下去,一拳猛地砸在案上,自始至終他收到的勿要干涉嶺西事物的密函都是夏侯謹個人意願,密函中從未提起四大門閥更爲提到盛金宮,而他卻不假思索當作聖旨般去執行,如今細細想來倒是他被利用了。
原來是幕後的推手是夏侯門閥的七公子夏侯謹!
武子胥面具後的眸子宛若清波流霞,三言兩語間蒙冀就輕而易舉的道破玄機,得知推波助瀾的人夏侯謹,武子胥當即將話鋒直指涇陽的那位皇子,“在沐小王爺被貶至嶺西開始,嶺西便不單單是以前那個嶺西,盛金宮的神經始終爲嶺西緊繃,眼下蒙大人不出兵,消息傳到涇陽那位必定會插手,情況當是如何?”
“五皇子貿然行動只會惹火燒身!”
蒙冀十分篤定的回答一句。
武子胥搖搖頭:“五皇子的脾氣秉性蒙大人應該很清楚,再者眼下三皇子最近因爲牽連黨派之爭被禁足於王府,即便是被雍帝被尚律院排擠的五皇子也漸漸被大家所注意,捍衛大雍疆土與結黨營私二者相提並論雍帝會如何裁度,更何況沐小王爺也是雍帝的心頭病,五皇子平嶺西之亂,雍帝非但不會罰相反還會變着的法的賞賜,如此良機蒙大人不該替七皇子牢牢的攥在手中嗎?”
蒙冀的妹妹蒙蕙蘭爲雍帝的惠妃,五年前突然瘧疾而亡,育有一子趙崇,也就是七皇子,當然這位皇子在盛金很少被人提起,如果說趙琮的被排擠是因爲他的出色,那麼趙琮的默默無聞則得益於他胸無大志,正因爲如此蒙氏一族根本對這位身上流淌着蒙家一般血液的皇子並不傷心,換句話說他們根本沒指望趙崇能夠有所建樹從而爲蒙氏門楣增光,相反他們只求這位皇子安分守己莫要連累他們
蒙氏。
“既然沐重鈺是雍帝的心頭大患,如今讓嶺西自生自滅豈不是正合了盛金宮的意?”
蒙冀斟上一杯酒好奇的反問道,對於已經快要被蒙氏遺忘的皇子趙崇此時忽然有了一種特殊的期待,武子胥的一語像是一柄利刃刺破冰封的湖面讓他心潮涌動。
“雍帝將沐重鈺發配嶺西而不直接處死原因是什麼?”
蒙冀笑着答道:“當然是因爲沐王爺當日血濺軒轅臺!”
“無論沐重鈺當日是否有謀亂之嫌,沐王爺之死足以震撼整個大雍帝國,軒轅臺那是地方我們一清二楚,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有些罵名他照樣不願意揹負!”
武子胥的聲音極爲清冷,好似破冰而出的水,靜靜的流瀉,不帶一點情緒。
“話雖不錯,但是......”
“這麼多年來蒙氏一族偏安一隅,也是時候藉此機會嶄露頭角了,耶律垸出自西戎一族,西戎爲帝國隱患,此次你們若能徹底剿滅耶律垸軍隊,不僅是蒙大人甚至是七皇子也必定能在軍機營謀得一席之地!”武子胥斂衽對着蒙冀深深一拜,然後緩緩起身,“一念之間自是天壤之別,還望蒙大人決斷!”
“先生,我......”蒙冀雙眉緊蹙,瞬間的猶豫過後突然站起來,平靜的注視着淡定自若的武子胥,鄭重的允諾道:“我願意出兵,當然......我有個條件!”
“冀大人但講無妨!”
蒙冀雙手別在背後,闊步走到堂中,渾濁的雙眸洇出濃烈的殺意:“宋子祿必須死!”
“在冀大人抵達嶺西前這個願望自當達成!”
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武子胥就派秦昊打探過宋子祿此人,在奉安稍有眼力勁的人都會對蒙冀恭敬有加,而宋子祿就是一個例外,因爲其父的原因他對蒙冀格外關照,然而宋子祿卻得寸進尺貪得無厭,更是時常讓蒙冀在下屬面前掛不住面子,所以蒙冀對他頗爲不滿,將他調到嶺西也是圖個眼不見心不淨。
蒙冀摸了摸胡茬,轉過身望向武子胥:“先生這就隨我來......”
眼下之意就是前往大督府,武子胥輕輕頷首,闊步緊隨蒙冀走出燈火旖旎的萬花樓,渺渺的歌聲飄蕩在耳畔,月娘立在萬家樓匾額的樓頭,水光瀲灩的明眸始終盯着一襲青衫的武子胥,直到他同蒙冀登上馬車緩緩的駛向遠處的夜色裡,這才感覺到夜色漸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