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承九轉過身怒視着朝顏,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如果眼神能夠殺人她早已被千刀萬剮,朝顏眉梢一挑絲毫不忌憚承九的敵視。
“我們走……”
只是稍稍的遲疑夏侯謹邁開步伐,朝顏深吸一口氣,就在這一瞬間周圍忽然起了響動,冰天雪地裡有細碎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無數道黑影如鬼魅般涌來,察覺到暗伏的騰騰殺氣,朝顏的右手緩緩的撫向腰間,在那裡是藏的是一把染了毒的鋒銳匕首。
右手還沒拔出匕首反被強勢的握起,朝顏眸光閃爍,夏侯謹去而復返,張了張嘴話卻堵在喉嚨口,男子月白隱青的長袍清雅如山間一束月光落在眼前,和着周圍瑩瑩的雪色交相輝映,紫色的大氅繡着淡金色的點點墨竹,流水般披在肩頭,妖冶而又清冽!
“拿着!”
夏侯謹將佩劍青淵交給朝顏,緊握着劍的手向男子推去,朝顏毫不猶豫的決絕他的一番好意,夏侯謹不耐煩的鬆開手轉身向前幾步,朝顏底下頭這才驚覺腰間的那把匕首已經被男子摸走,此時正緊握在手。
“姑娘……”
朝顏執意向前欲要將青淵還給夏侯謹,卻被倩兒搶先一步攔下,耳廓微動,眨眼的功夫頭戴玄色面具的黑衣人瞬間現身,從四面八方成圍合之勢將他們困住,這些人顯然不是蒼梧當地的軍隊。
會是誰了?
暗暗的向倩兒使了個顏色,朝顏一寸寸的拔出青淵,就在這柄泛着幽光的利刃出鞘的瞬間,月色裡無數只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激射而來,朝顏頓時持劍猛劈,青淵鋒銳無比削鐵如泥,鐵箭雖短小精悍可遇青淵卻如同枯木般易折。
弩箭接連不斷殺傷力極強,朝顏和倩兒有劍在手尚能應對一時半刻,可此時夏侯謹手裡卻只有一把匕首,承九自顧不暇根本顧不得替夏侯謹擋箭,而且觀察之下她也發現射向夏侯謹的弓弩更爲密集。
若沒有青淵劍,他恐怕也撐不過多久!
心一橫,朝顏持劍頂着密集的箭雨,與夏侯謹背對背而立,“你還好吧?”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不耐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顯然夏侯謹並不領情,有點惱怒的回眸瞪一眼夏侯謹,她正要反駁卻被夏侯謹斥責一句,“退後!”
“退就退……”
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朝顏握着青淵斬斷罩面的來的短箭,向前逼近六七步,月色漸隱細雪激揚,面對
激射而來的利箭夏侯謹忽然扯起身上披的大氅,揚起在空中肆意翻卷,如漩渦般將十幾支箭吞噬殆盡。
“阿……”
眼皮輕跳,朝顏凝眸望去倩兒被一支短箭刺中小腿,半跪在地,還好近處的承九迅速上前作掩護。
弓弩的強攻之下他們始終處於被動地位,只能疲於自保根本無法衝出箭陣,在這麼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與此同時朝顏也生出一種疑惑來,這裡如此大的動靜不可能沒驚動軍隊,方纔過去的騎兵爲何遲遲未返,難道這些頭戴面具的黑衣人其實就是他們的人。
這……
背脊微微發麻,朝顏決定冒險一試,剛衝出兩步,就有清亮的哨音響起,一長兩短似乎是在傳遞某種信號,吹哨的不是旁人正是夏侯謹,正不知所以的時候兩匹馬從正北方向橫衝直撞而來。
對方陣列混亂騷動趁此嫌隙,夏侯謹單手挽住繮繩,將馬兒拉到朝顏身邊,眼神靜而深,盯着朝顏的目光,看不見任何漣漪:“快……上馬!”
危急關頭容不得半點猶豫,朝顏微微點頭翻身上馬,與此同時倩兒也承九也高坐馬背,向前策馬狂奔而去,朝顏暗暗鬆了口氣,向夏侯謹伸出手。
“還等什麼?”
淡淡一笑,朝顏示意夏侯謹上馬。
昔日刀劍相向的仇敵如今卻成爲共進共退的戰友,在夏侯謹眼底無不顯得滑稽而又極具諷刺,當然他也並不反感如今陷於困境中的自己,至少證明了他沒有看錯,她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樣,她嫉惡如仇的同時卻也恩怨分明,她有自己無法撼動的信仰和原則,這些東西不會隨着時間流逝也不向任何人任何力量妥協退讓。
相對於朝顏的冷靜自持,此時的夏侯公子卻一反常態的磨磨唧唧,不過在朝顏鄙夷的目光下夏侯謹最終還是上了馬,箭矢呼嘯而過她將青淵遞給前面的夏侯謹,衝破對方包圍的一瞬間對方忽然停止射擊。
朝顏回過頭望向遠處,飄飄雪幕裡,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雪丘上,隔着玄色的面具她似乎已經將那人看破,馬蹄嗒嗒一路踏碎雪泥,身後的黑衣人也緊隨其後。
一路追到勃勃山前雙方再次對峙,夏侯謹緊握青淵跳下馬背,朝顏心頭一沉料到他接下來的舉動,在夏侯謹用刀背猛拍馬腹的瞬間,她大着膽子翻身下馬。
馬兒受驚一聲嘶鳴狂奔而去,朝顏悶哼一聲跌坐在雪地上,腳踝如烈火焚灼般的陣痛,夏侯謹沒想到她會如此鋌而走險,冷
眼斜睨着肆意妄爲的女子,上挑的眼角盛滿薄怒:“你這是幹什麼?”
“自然是找死……”
朝顏不緩不急的搪塞一句,從雪地上站起來,周圍的黑衣人蠢蠢欲動,朝顏聳聳肩對着着夏侯謹輕輕的眨眼,隨後持劍上前電光火石間對方一人手裡的長刀脫手而出,哐噹一聲落在腳下,朝顏擡腳勾起長刀在手,往後一擲隔空拋給夏侯謹,彼此默契的對望一眼,廝殺一觸即發。
長風當起劍走偏鋒,猩紅的血線飛濺,一個又一個黑衣人在夏侯謹面前倒下,礙於這些人很可能是重鈺派出來的,朝顏存了一些心思只是抵擋並未狠心痛下殺手,雙方交戰正酣倩兒和承九趕來相助試圖突出重圍。
大雪席捲有拉動弓弦的滋裂之聲,驚覺有些蹊蹺,夏侯謹回首方要提醒朝顏留心周圍暗箭,猛見一點白光飈射,卻是對方的弓箭手認準朝顏,冷箭襲來,夏侯謹駭然大驚,想也未想當即合身反撲擋向朝顏身側,撲哧一聲脆響那鐵箭透肩而入。
朝顏被護在夏侯謹身下,頭腦頓時一片空白,聽得承九一聲驚呼,忽然間反應過來,只見夏侯謹雙眉如刀子般皺在一起,滾滾冷汗自他的額頭滴落於她的臉頰上,滾燙如火,擡起冰冷的手撫上男子的肩頭,入手是一片粘稠的血液,細看卻是漆黑如墨。
“這……有毒……”
朝顏攙扶着夏侯謹掙扎着站起來,承九已經持刀上前,右腳輕輕勾起青淵緊握在手,朝顏眉宇間生出森然的冷意,“看好你家少爺!”
撂下一句,朝顏持劍向前,此時此刻有一個疑問她必須徹底弄清楚,抱着誓要一探究竟的決心她一路殺到不遠處的雪丘上,在那裡置身事外的正是方纔對她放冷箭的人。
似乎看清她的意圖,就在朝顏即將靠近那人之時,四名黑衣人頓時閃身而上,手中的長刀向着她的頭頂猛然斬下。
出手,出劍,拿腕,飛刺!
沒有什麼花哨的招式,咔嚓一聲骨折碎響,伴隨刀鋒劃過喉嚨的窸窣之聲,彈指之間,四名黑衣人委頓在地或氣絕而亡,或手骨折斷慘叫連連,飛身一個漂亮的騰空,她手中幽芒涌動的刀鋒從半空輕輕的劃過一筆。
玄色面具裂爲兩半遽然墜地,面具之後的那張面容暴露於眼前,熟悉的臉龐令遠處的倩兒握住短劍的手忽然失了幾分力道,而朝顏眸底卻抑制不住的涌出各種複雜的情緒,從最初詫異到一絲僥倖的釋然最後化爲一種無可言說的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