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商船抵達西秦的貢城,三月最後一天朝顏和薛燦等人來到西秦的皇城大興,朝顏在客棧稍作梳洗就前往大興城最有名氣的酒樓一品居,出乎意料的是昔日賓客如雲的酒樓此時卻大門緊閉,更令她想不到的是酒樓被官府上了封條。
這座酒樓的主人是西秦的太子殿下,誰敢輕易得罪這位儲君,除非這是燕帝的意思,如今燕靖樓怕是被燕帝囚禁於東宮之中不得而出吧,怎麼辦她必須向辦法與他見上一面纔是!
空手而歸朝顏決定前去幽驪小築一探究竟,事實證明師叔和燕驪至今還未返回大興城,就連昔日負責收攬情報安插重熙行會人馬暗樁的同源商行也都換上了全新的面孔,無一人她認識更無從探聽到任何有效的訊息,思前想後朝顏還是覺定從燕靖樓入手,找到合適的機會想辦法前往東宮。
在大興王城稍加打聽就能探知事情的原委,這一品局就酒樓是昨日燕帝親自來封上的,原因說來也很是荒唐,據說是燕帝欲爲這個寶貝兒子湊成姻緣,禮部司署的兒女聶芊芊恰成了最佳人選,在燕帝的安排下燕靖樓的聶芊芊在宮內“不期而遇”,聶芊芊故意跳湖意引燕靖樓出手相救,而燕靖樓卻在岸邊拍手稱快絲毫沒有憐香惜玉,聶芊芊最終被內廷的侍衛救起,半死不活之際在這位太子脅迫下侍衛對聶芊芊以嘴渡氣,聶芊芊以爲救醒她的太子,誓死要嫁入東宮,家宴上燕靖樓卻故意說出實情,聶芊芊五雷轟頂回到府邸一哭二鬧三上吊,燕帝大怒於是就查封了一品局並且將燕靖樓禁足於東宮不得外出一步。
就在朝顏費勁心思欲要與這位太子取得聯繫的時候,東宮裡的燕靖樓卻也正閒的發愁,此刻他正手腳相加的往庭中一臂粗的木槿樹高處攀爬,樹幹筆直而又光滑,一襲紫衣的西秦太子卯足力氣往高處登去,卻是上三寸滑兩半,累的只喘粗氣,而此刻在樹幹的背面卻靠着一架雲梯。
“太子殿下,您還是下來吧!”
五個翠衣雙髻的婢女慌慌張張的注視着燕靖樓,神經緊繃生怕燕靖樓有個閃失她們人頭難保,然而當事兒燕靖樓卻一副坦然,擡手望向高處粗壯的枝葉,賭氣似的呸道:“我還不信我爬上去!”
這位從來以“我”自稱的太子猛地緊咬銀牙,狠蹬樹幹繼續向上而去,譁得一聲婢女們嚇得默契的捂住嘴巴,眼睛瞪
着圓溜,不出所料的燕靖樓從樹上栽下來,還好她們早有準備在樹下鋪了厚厚的軟墊。
“太子殿下,您可是哪裡摔着了?”
誠惶誠恐的婢女們圍到燕靖樓身側,只覺得頭頂懸着把鍘刀。
“你們說我摔哪裡了!”燕靖樓四平八穩的躺在軟墊上,想起酒樓被查封還是被自己的老子給封了就覺得心裡來氣,一日不開張他得損失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想想都覺得心在流血,除此之外他也又有點懷念以前的日子,那個姑娘在大興的那幾日,無奈的閉上狹長的鳳眸,他用雙手枕着後腦勺,有氣無力的嘟囔道:“肯定是腦子摔壞了……”
他的聲音極輕周圍簇擁的婢女也沒聽清,但是從燕靖樓享受的做派裡,懸在半空的心也徹底的放下,這位燕太子毫髮無損安然無恙,初春時節空氣攜帶着溼潤的氣息,擡起頭滿樹花枝婷婷尿尿的,在碧空裡扯出一方明豔的景色。
倏忽微風起,一支五彩斑斕的紙鳶飄入視線,然後以緩慢的速度向東宮這邊移動而來,婢女擡手指着晴空裡驀然闖入的紙鳶,明亮的眸子難掩激動之色。
“殿下,您快看是紙鳶……”
“還真是!”說時遲那時快燕靖樓從軟墊上坐起,懶懶地望着已經飄到頭頂上空的又大又醜的紙鳶,雙手頓時在軟墊上猛拍一巴掌,“該死,竟把這麼醜的紙鳶放到我東宮裡污我的眼,簡直是太過陰險狡詐……”
“太子殿下……有嗎?”
膽子稍大的婢女青禾忍不住輕聲反問一句,燕靖樓滿臉黑線,揚起手如搗蒜般對着青禾抖動,“你啊……審美之能力尚待提升!”
“殿下教訓的是!”
青禾強忍住笑意,低下頭不在辯駁,在東宮裡她們平日裡活的和燕靖樓一樣自在,因爲在這裡規矩戒律的都是燕靖樓說了算,而燕靖樓所謂的規矩似乎就是沒有規矩,所以她們這些婢女除了提心吊膽的擔憂燕靖樓鬧出亂子生出好歹以外,就是如現在一般聽着太子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曠世言論。
“你們都得去一品居開開眼界,終日窩在這座破院子裡早晚會分不清美醜的!”
恨鐵不成鋼的望向這幾個水靈的婢女,燕靖樓還想說什麼忽然有點犯懵,撓頭正在細細迴響,青禾卻再次大驚小怪的開口:“殿下,你看飄過來了!”
白眼一翻,燕靖樓擡眸望向天空,果不其然紙鳶遙遙墜落,眼看就要落地,一陣陰風颳過紙鳶忽然騰起又掛在頭頂的花枝裡。
燕靖樓促狹一笑,一般正經的道:“青禾,你趕緊的給取下來,讓本太子來告訴你們它到底醜在哪兒?”
“喲!”
青禾點點頭,順着雲梯攀向高處伸手去勾動紙鳶,還沒握住一角,枝丫抖動裡紙鳶順着縫隙一路直往下竄,不偏不倚砸中燕靖樓的頭頂,他將頭往前一低紙鳶隨之滑落在的腿彎。
“太子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
青禾舉起雙手,一臉的無辜。
衆人訝然面面相覷,燕靖樓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心下決定好好拿這個紙鳶出出氣,雙手拿起又髒又醜的紙鳶湊到眼前正要破口大罵,一行清晰雋秀的字跡卻出現在羽翼之上,“燕靖樓,趕緊找個恰當的理由迎我入宮,姑娘我正在外面候着了”。
寥寥數語頓時燕太子他眸底一亮,激動的從軟墊上跳起來,簡直要比此時一品居解封都要讓他開心千千萬萬倍,這普天之下敢這麼直呼其名的除了父皇以外,就是有她一個人了。
阿顏,她來大興了!
“殿下,這紙鳶到底醜在哪兒?”
青禾從雲梯上爬下來,忙不迭的上前追問一句。
“醜?”微微一怔,燕靖樓緩過神來,眸底流光溢彩,好不猶豫的矢口否決自己之前的想法,不以爲然的叨嘮道:“誰說這紙鳶醜了,它哪裡醜了?”
五個婢女異口同聲,口是心非的附和道:“不醜,不醜,不醜!”
“你們趕緊的將我們東宮裡好吃好喝的通通送過來!”燕靖樓緊趕緊的吩咐一句,捧着手中的紙鳶,燦然而笑:“咱們東宮有貴客到!”
“貴客?”
在這大雍能被太子殿下尊稱爲貴客除了燕帝以外還有誰,得知燕帝將要駕臨東宮,婢女們嚇得頓時背脊發涼,彼此對望一眼手忙腳亂的前去準備。
“阿顏,稍等片刻待我去好好打扮一番!”
挑眉自言自語的嘟囔一句,春風拂面的燕靖樓踱步前往寢宮沐浴,而此刻朝顏卻在東宮外苦等,手中緊捏的那支綠柳,碧綠的葉片已被她一片片撕的粉碎。
“燕靖樓,你該不是要耍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