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自幼相識的閨中密友,名叫甜兒。”蘭大娘嘆了口氣,說道:“我和她相交甚篤,互爲依靠。十七年前她跟我說自己愛上了一個男子,並且還懷了他的孩子。我當時嚇壞了,問她怎會如此糊塗,可是她說那個男人答應了馬上娶她,必定不會負她。”
說到這裡蘭大娘看向溫老爺的目光便更加冰冷,接着說道:“可是誰曾想,這個男人原是有家室的,甜兒她知道自己被騙卻捨不得腹中孩兒,拼了跟家裡斷絕關係也要把她生下來。我知道她走投無路就把她接到了家裡,可沒想到幾個月後她剛生下孩子竟血崩而亡,根本救不回來。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能讓她死不瞑目,於是我便獨自撫養那個孩子,終生未嫁。”
“娘,那個孩子就是我對不對?”蘭芳哽咽道。
蘭大娘聞言含淚點了點頭,孟雪柔見此唏噓不已,又問道:“那當時爲何不報官呢?”
“我怎麼沒想過報官!”蘭大娘痛心地說道:“可是甜兒她死活不肯,一則她對那個男的餘情未了下不去狠心,二則一旦報官,芳兒就成了私生女,往後的前程也就都毀了。所以這些年,我帶着芳兒生活在京城,卻從來不靠近溫家,也從不承認芳兒是溫家的女兒。可是誰知造化弄人,我…”
蘭大娘說到這裡掩面而泣,蘭芳也走到了她身邊將她抱在懷裡,此刻滿院子的人都紅了眼眶,溫老爺更是泣不成聲。
“蘭曦,是我對不起甜兒。”
在衆人的目光中,溫老爺跪在蘭大娘面前,含淚道:“今日孟大人在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蘭大娘聽了這話沒等發火便失聲痛哭起來,溫老爺卻又對着蘭芳說道:“芳兒,爲父也對不起你,這些年來我雖知道你在哪裡卻並未盡到半分責任,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爲父都認了。”
蘭芳聽到這話猛然放開蘭大娘衝到了溫老爺跟前,溫明山見她滿臉怒氣連忙起身將溫老爺護在身後,含淚道:“芳兒,你要打就打我吧,我替父親贖罪!”
“明山哥哥…”
蘭芳一見溫明山哪裡還忍得住淚水,頓時泣不成聲。溫明山自然地把她抱在懷裡,柔聲安慰道:“無論如何,我始終是你的兄長。妹妹,想哭就哭個痛快吧。”
“嗚嗚嗚嗚嗚…”
蘭芳大哭起來。
衆人也忍不住紛紛落下淚來,就連孟雪柔也紅了眼眶。半晌,見蘭大娘漸漸冷靜下來,孟雪柔便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說道:“蘭大娘,你想讓我如何處置溫老爺就直說,只要合理我便一定做到。”
“不,不必了。”蘭大娘聞言搖了搖頭,嘆息道:“甜兒沒做的事情,我也不會做,更何況我也要爲了芳兒的前途着想。孟大人,如今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溫勤良永遠都不能承認芳兒的身世,以後更不能接近芳兒。只要他做得到,我便原諒他。”
“蘭大娘,芳兒是我的妹妹,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溫明山聞言放開蘭芳,對着蘭大娘哽咽道:“求求你不要這樣。”
蘭大娘聽了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這已經是我能給他最輕的懲罰,難道甜兒的性命就不做數了嗎?”
“我答應你。”
沒等溫明山說話,溫老爺開口道:“這是我的罪孽,我願意贖罪。”
“你們都走吧。”蘭大娘聞言心願已了,喃喃低語道:“我會帶着芳兒遠走江南,從此大家山高水長,永生不見。”
“芳兒!”
溫明山一聲呼喚,眼眶血紅。
“明山,我們走吧。”溫老爺長嘆一聲,緩緩說道:“都是爲父的錯,是我活該,咱們就別再打擾芳兒了。”
這話說完溫老爺深深地看了一眼蘭芳便轉身離開,溫明山雖然一步三回頭卻也無計可施,只能消失在蘭芳的視線裡。
“明山哥哥…”
身後,蘭芳淚流滿面。
一個月後。
“雪柔,芳兒來信了!”
送走了官差,白玉瓏對着正在研究卷宗的孟雪柔笑說道:“你快來看看!”
“好。”
孟雪柔答應了一聲就連忙放下手中的毛筆走了過來,待讀過信之後,她和白玉瓏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想不到芳兒纔到江南半個月,就已經把江南逛了個遍了。”白玉瓏高興地說道:“我原來還擔心她頹廢,這下我就安心了。”
“是啊。”孟雪柔笑眯眯地說道:“芳兒說江南景美人也美,她在那裡結識了許多朋友,等我們去江南玩兒的時候就可以認識了。”
“你說芳兒會在江南找到姻緣嗎?”白玉瓏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真希望她能收穫自己的幸福。”
“一定能的!”孟雪柔肯定地說道。
“什麼事這麼開心?”
兩個姑娘家正說得熱鬧,林晚照從後堂走了過來,疑惑地問道。
“是芳兒的來信,她說她在江南過得很好。”孟雪柔心情大好,對着林晚照也是格外柔和:“雖然沒能幫她促成婚事,不過看她現在過得好我也就開心了。”
“嗯,確實值得高興。”林晚照也贊同道:“這事多虧你了。”
“難得林大人能說這樣的好話,本官實在是受寵若驚啊!”打量着林晚照,孟雪柔驚歎道:“不如這樣吧,今晚我做東,咱們一起去酒樓喝一杯,權當解悶,如何?”
“隨你。”林晚照不冷不熱地說道。
孟雪柔一見林晚照這副彆扭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又對着白玉瓏挑了挑眉,白玉瓏見她這個調皮樣子也勾起了脣角。
“林大人,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你。”將書信拿在手裡,孟雪柔對着林晚照正色道:“跟我來書房一趟。”
“好。”一見孟雪柔一本正經,林晚照毫不遲疑。
兩人一路來到孟雪柔的書房,孟雪柔便將手中的書信交給了林晚照。
“我會帶給溫公子,讓他安心。”不等孟雪柔開口,林晚照淡淡地說道:“方纔給我就是了,何須如此麻煩。”
“自然還有別的事情。”孟雪柔微微一笑,又從書房的架子上拿出了一個木盒子。
“這是你那天交給我保管的,我現在物歸原主。”孟雪柔將木盒遞給林晚照,微笑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親自置辦的,但我知道這絕不是給我的。一個月過去了,無論有什麼心結氣惱也都該解開了,你還是把它帶給它真正的主人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林晚照被孟雪柔說得發懵,皺着眉頭問道:“你到底在胡亂猜測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