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林晚照一邊說着一邊還從書桌上隨手撿了五六份卷宗拿在手裡,這才幾步走到孟雪柔身邊。
“走吧。”林晚照柔聲道。
孟雪柔點了點頭兩人便一起出門去了,林晚照本要扶着她上馬車,卻被孟雪柔搖頭拒絕了。
“老張。”孟雪柔朗聲喚道。
“孟大人有何吩咐?”本就守在門口的老張走了過來,好聲問道。
“把這些卷宗拿回去,林大人累了一天,得休息了。”孟雪柔不容分說地從林晚照手裡搶走卷宗,對着老張好聲吩咐道:“記得把書房門鎖好。”
“是。”
老張答應了一聲便又從孟雪柔手裡接過東西,轉身離開了,而不等林晚照說話,孟雪柔又幾步走到林家的馬車前,對着車伕輕聲吩咐了幾句。
“這是幹嘛?”
眼見着自家馬車緩緩走遠,林晚照十分不解。
“咱們走回去。”孟雪柔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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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林晚照問。
“我想逛逛都不行嗎?”
狡黠一笑,孟雪柔忽而正色道:“你走不走嘛!”
“走。”
林晚照仍是一頭霧水卻沒奈何只好答應下來,主動牽上他的手,孟雪柔笑意盈盈。
一路被孟雪柔拉着,林晚照雖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卻實在眷戀這雙手緊握的溫暖,因此便只乖乖聽話,低頭跟着。不多時,孟雪柔終於停下了腳步,林晚照也終於擡起了頭。
“沁芳閣?”看了看頭頂上那塊嶄新的牌匾,林晚照有些驚訝。
“好久沒同王大哥一起喝酒了,怪無聊的。”孟雪柔笑說完便拉着林晚照進去,果然就迎面碰上了王繼。
“孟大人?林大人?”王繼大喜過望,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兩位怎有空過來了?”
“王老闆,可忙麼?”
着重咬着“王老闆”這三個字,孟雪柔調侃道。
王繼聞言與孟雪柔對視了一眼,隨即兩人便都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安月卻也走了過來,與孟雪柔和林晚照打了招呼。
“兩位大人稍等,我去去就來。”
行了個萬福禮,安月巧笑嫣然。
孟雪柔點了點頭,便又對着王繼微笑道:“怎麼樣王大哥,近來如何?”
“我挺好,生意紅火,日子滋潤,心上人還就在身邊。”王繼幸福地笑了笑,又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關切地問道:“兩位兄弟又如何?可還順心?”
“還成。”孟雪柔笑了笑,忽而對王繼正色道:“王大哥,你親自去挑些時新物件,湊夠一兩銀子便成,再派人送到平王府,交給榮寧郡主。”
“榮寧郡主?”王繼嚇了一跳。
“嗯。”
感受到王繼和林晚照俱是驚訝不已,孟雪柔微微一笑,朗聲說道:“往後她就是我的小姑子,做嫂子的提前打點一下都不成嗎?”
“不可。”
林晚照一急,也沒聽出孟雪柔的意思,便連忙說道:“榮寧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還是不要同她沾染了。”
“沾染?”噗呲一笑,孟雪柔對着林晚照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自然有我的主意,否則你給我想個辦法也成。何況,林大人還是注意用詞吧。”
“我警告過她了,她不敢再來擾你的。”林晚照皺了皺眉,正色道:“咱們離她遠遠的,不就…”
林晚照正說着,孟雪柔一計眼刀甩了過來,讓他立馬緘口不言。
“咳咳。”
將一切看在眼裡,王繼心裡瞭然,再回想一下方纔孟雪柔說的什麼“小姑子”、“嫂子”之類的話,他忽然就想到了什麼。
“林兄弟稍安勿躁。”笑嘻嘻地走近林晚照,王繼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孟兄弟跟我家那口子是一樣的,都是個有主意的,又是最聰明的,咱們倆能偷懶就偷懶吧,她們自有道理的。”
“是嗎?”林晚照打量了一下孟雪柔那執着的眼神,忍不住對着王繼問道。
“你不信她?”王繼佯裝吃驚。
一談到信與不信這事,林晚照心裡立刻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立馬不再做聲。
“你的法子只能教她不到跟前來,卻不知狼在暗處方纔可怕。”
無奈地看了林晚照一眼,孟雪柔沉聲說道:“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如今給她一個臺階下,也是向她示好的意思,若她執意與我過不去,我也只能抵擋。”
“好吧,一切隨你。”
孟雪柔把話說到這份上,林晚照再說不出旁的話來,可他知道就算孟雪柔不會錙銖必較,但若是真的有人惹到她的頭上,她必然也不會示弱的。
“那我先去了。”
見倆人達成了共識,王繼終於放了心,轉身籌備去了。
不一會的功夫,王繼拿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精緻竹籃走了回來,安月也換了身衣裳,來到衆人跟前。
“找個伶俐的,幫我送去吧。”孟雪柔對着安月微微一笑,說道:“就說大家永遠是兄弟姐妹,我也不是不能容人,總不至於非要撕破臉皮,大家無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這就派心腹去說。”安月點了點頭又比了個手勢,一個看長相就不會呆笨的小丫頭走了過來,接過了籃子。
“如此這般,你可曉得?”
附在小丫頭耳邊吩咐完,孟雪柔微笑道。
“奴婢省得了。”小丫頭答應着。
“叫玄澈送她去。”望向林晚照,孟雪柔語氣篤定。
“好。”林晚照毫不遲疑。
吩咐了玄澈親送小丫頭去榮寧郡主那裡,林晚照又同孟雪柔等人一起去了十香樓。
“此番過分張揚,怕不是妹妹的本性吧?”
一邊手挽着手走着,安月對着孟雪柔低聲問道。
“她若識趣,自然到此爲止。”孟雪柔看向安月,微笑道:“她們兄妹要對我不利,我卻實在懶得日日提防,因此少不得助她一臂之力。”
“也罷,你自己當心就好。”安月聞言放下心來,又對着孟雪柔關切地問道:“你同林大人,當真了?”
“嗯。”孟雪柔會心一笑,答應道:“我不會輕易放棄他,但願他也一樣。對了,你們如今怎樣,家裡公婆待你可好嗎?”
“我如今…”安月說着卻重重地嘆了口氣,讓孟雪柔整副心腸都揪了起來。
“怎麼了?公婆不好?”孟雪柔心裡一緊,連忙問道。
“我怕是不能在沁芳閣待着了。”安月望向孟雪柔,愁眉苦臉的說道:“我這一個月的身孕了,公婆要我回家養着去,可我又不想幹待着。”
“你…有孕了?”孟雪柔聞言大喜過望,不禁輕呼出聲。
“你小點聲,頭三個月不許張揚的。”安月嚇了一跳,連忙說道。
“對對對,我可不能嚇着孩子。”孟雪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一次對着安月問道:“公婆待你可好?”
“你呀,放心吧。”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孟雪柔的手背,安月笑說道:“我如今懷着子嗣,又主管着沁芳閣,王繼也對我事事依從。再者,我從嬤嬤那學到的東西可不是裝門面的,我如今在王家沒有一處不是細緻周到,公婆自然慢慢也就真心尊重我了。”
“這我就放心了。”孟雪柔微笑道。
兩個女人家在前面嘀嘀咕咕,兩個大男人在幾步之外卻是安靜,還是王繼終於忍不住,率先開了口。
“林兄弟,你向孟大人提親了沒?”王繼望着林晚照,好聲問道:“你可抓緊些,別讓旁人搶了先。”
“提親?”
林晚照聞言無奈一笑,索性就將那日的事情言簡意賅地同王繼說了一遍,又繼續追問道:“你可有法子?”
“這…自是林大人有些不妥。”生怕惹毛了林晚照,王繼有些小心翼翼。想了一想,王繼又正色道:“林兄弟你忘了,我家娘子從前也是多番顧慮的。就像孟大人說的,若當真答應得毫不遲疑,咱們反而不踏實的。如是多番思量計較,不過是態度誠懇,且爲了穩妥二字,林兄弟便耐心些吧。你也知道女兒家不比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紅顏知己,她們,也只有一個夫君罷了。”
“我明白。”
沉默片刻,林晚照沉聲說道。
說話的功夫,一行四人便已走進十香樓,熟門熟路地到靜室喝酒說話去了。
一個時辰後。
一行四人,兩對眷侶,終於在燈火通明之時飲夠了酒吃飽了菜,各自回家去了。
拒絕了王繼想用馬車送他們的提議,孟雪柔依舊挽着林晚照的胳膊,大搖大擺地走着。
“累不累?”感覺到孟雪柔挽着他的力道漸漸下垂,林晚照疼惜地問道。
“還好。”孟雪柔緋紅着一張臉,指着不遠處微笑道:“晚照,前面那個攤子有糖葫蘆,你買給我吃吧!”
“好。”
林晚照答應着。
“呦,公子,夫人,要糖葫蘆吧!”賣糖葫蘆的老漢十分見機,一見林晚照穿得不差孟雪柔又年輕漂亮,連忙笑說道:“兩位想必是新婚燕爾正溫存得緊,就像小老兒這糖葫蘆似的,香甜可口,多少時日也不膩的!”
“我…”
老漢幾句話讓孟雪柔羞得不行,直想撒腿就跑,然而林晚照早就機警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又把頭向她湊近了些。
“娘子哪去,爲夫給你買糖葫蘆呢!”
帶着三分酒香,林晚照的氣息氤氳在孟雪柔的耳畔鼻尖,讓她連耳根子都染上了紅色。
“公子您拿好。”
很識趣地趕着將兩串糖葫蘆包好,老漢又對着林晚照微笑道:“祝公子與夫人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多謝。”林晚照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將銀錢遞了過去。
接過糖葫蘆,林晚照卻突然起了壞心眼,就想逗一逗孟雪柔,他是這麼想的自然也是這麼做的,只把糖葫蘆往孟雪柔手裡一塞,他一個彎腰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你幹嘛?”
孟雪柔防不勝防,驚呼出聲。
“送你回家。”
儘管語氣裡充斥着化不開的情愫,林晚照依舊笑得坦然。
“我自己能走。”孟雪柔弱弱地反抗着。
“你再不聽話,我就帶你回住處去,偏不放你走。”林晚照面色不變,語氣卻愈發一本正經:“你自己選罷。”
“回家吧。”
人在屋檐下,孟雪柔咬了咬嘴脣,只好低頭。
“娘子聽話,咱們回家去嘍!”
臉上的笑容再也收束不住,林晚照步子穩健,不疾不徐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