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取啥名兒了。。。就不取了)
齊毓甦醒的第二日,便傳遍了朝堂後宮,幾家歡喜幾家憂,喜的自然是皇帝,瞧着聖怒終於平息,太醫院的太醫們也有了活路,不像前些日子那般的戰戰兢兢,提着腦袋幹活一般。若說憂,不需說,朝堂內外的人都再清楚不過了。
坤寧宮內,佟皇后穿着明紅色盤領鑲金蜀錦褙子,明紅的絲綢與暗金的絲線織成團團牡丹,手腕露出一截兒明橘色,米白鑲紅邊所勾挑出的繁複枝葉紋路極清晰,那一頭烏髮高高挽起,戴着珠翠琳琅的燦金鈿子,鏤空雕花中鑲嵌着渾圓的東珠,耳邊是一對栗色的珍珠。佟皇后微微靠在那兒坐着,眉目越發沉靜。
身旁身爲太子妃的如蘅倒是簡單了許多,身穿杏紅色原錦邊盤金彩繡琵琶襟的褙子,下面兒露出粉鑲紫緞面芍藥刺繡馬面裙,柔柔的頭髮卻是第一次挽起,戴上了精緻華麗卻不失小巧的碧璽寶石鈿子,右側鬢邊垂下豌豆大小的珍珠流蘇,襯的小娘子端重卻又俏皮了幾分。
如蘅側身坐在炕沿兒邊,擰着帕子的手輕輕從雪瓷印花盤兒裡捻出龍眼,拿手一剝,便含進了嘴裡,速度倒是快的緊,眼看着半盤子都快沒了。
佟皇后瞥了眼小娘子,嘴邊凝着笑:“你倒是享福,因着腹中的小子,便樂得逍遙了,眼看着馬上到年關了,這幾日爲着除夕到十五的家宴祭祀,把人都要忙活暈了,可見你這腹中的孩子體貼。”
小娘子聽了手中微一愣,復又抿嘴笑着拍了拍手。那手中帕子擦了笑着道:“姑母說的是,我可真真兒是託他的福了,如今連齊毓都忙活着掌燈纔回來,可見我是大閒人。”
佟皇后聽了抿嘴一笑,悠然飲了口茶,喃喃出聲道:“忙活着纔好,如今除了你。越閒的才越不安呢。”
小娘子笑而不語。等着佟皇后後話,只瞧着佟皇后託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輕而擡眸看向如蘅晦莫的笑道:“如今老五和太師府只怕是咱們大周最最清閒的了。聽聞馬太師閒來無事還會寒江垂釣,可見悟出境界了。”
如蘅一聽,脣邊笑意更深,自打冬狩東宮遇襲一事出了後。人人都將目光盯向了馬縉和齊礿,誰得利誰不利。皇帝自然門兒清,竟有人將手伸到了他最寵愛的兒子身上,皇帝如何不怒,雖說尚無證據。皇帝隱而不發,但對老五連帶着馬縉都冷淡了許多,從前馬縉恨不得掰開幾瓣兒幫皇帝辦事。如今卻是閒的門都不出了,雖說日日仍上朝議政。卻儼然休假一般輕鬆。
“在官場這麼多年的馬縉掉進了坑兒裡,心裡不痛快的很,聽聞他那寶貝嫡長子可沒少挨教訓。”
如蘅一聽,啞然失笑,心裡不痛快了就收拾兒子,倒真讓人平添幾分無奈了。
“種什麼因,結什麼果,若非他們心懷不軌,也不至於如此。”
如蘅輕而出聲,是的,冬狩時齊毓原本不曾妄動,然而那老五卻是極耐不住,竟幾次在齊毓周圍設伏,幸而齊毓身邊兒的親衛多,個個也非吃乾飯的人,那老五到底還沒敢出手。
與其日日防備,坐以待斃,倒不如主動一擊,齊毓便自顧演了這一出好戲,將老五陷進了被動裡。
如蘅還曾笑嗔齊毓,原以爲苦肉計多是後宮內院兒慣用的招數,未曾想到這大男人還用。人家齊毓美其名曰大丈夫能屈能伸,得,她還能說什麼。
佟皇后漫不經心的將指上的護甲一隻一隻取下擱在炕桌上道:“不過馬縉那兒子倒當真是個荒唐人,我看,跟那些日日鬥雞走狗的世家小郎君一樣,做父親的人了,心卻還沒擱在正經事上。”
如蘅沒說話,靜靜坐在那兒聽着,佟皇后繼續道:“咱們筠哥兒,錚哥兒倒幸得沒被京城花花綠綠給惑成那般。”
說着佟皇后笑着挑眸看向如蘅道:“京城的名角兒馮伶兒,三娘可曉得。”
如蘅微微一愣,不過凝思片刻便問道:“可是那晉春園的頂樑青衣,讓京城世族一擲千金的馮伶兒?”
佟皇后笑着點頭道:“是了。”
如蘅雖說打大婚後,便日日窩在宮內,不似從前還能偶爾得一兩次出宮的機會,但坊間的八卦她還是知道的。要說怎麼知道的,自然是在宮裡宮外各色的夫人宴會上知道的,男人在酒桌上不是拼酒就是論政,那女人在酒桌上就只有胭脂水粉加八卦了。
那馮伶兒名氣正盛,自然是被那些世族貴夫人們時刻念在嘴邊兒,聽聞唱功扮相極好,一出《斷橋》,一出《釵頭鳳》演的極好,戲臺上那身段氣質倒比那世間的女子更溫婉精妙。
“姑母提他做什麼?”
佟皇后眸中帶着笑意:“太師府的大公子在京城的汲水衚衕置辦了幾進幾齣的大宅院兒,演了好一齣金屋藏嬌。”
原本淡然聆聽的小娘子眸中驟然一凝,擡頭看向佟皇后:“馬縉可知道?”
佟皇后笑着道:“氣的鬍子都快飛了,暗中把那宅院兒給封了,將人一氣扔去東南大營了。”
如蘅眉間微微一皺,倏爾又勾起一絲笑意,似是在謀思什麼,佟皇后瞧了抿着笑道:“你也無需派人去了,這會子人正在冠勇侯府內的一處僻靜院子裡。”
如蘅猛地一擡頭,復又笑道:“姑母倒是極快。”
佟皇后笑而不語,恰逢這時,西月輕手輕腳走了進來,微微蹲身道:“娘娘,陸順兒來了。”
陸順兒,如蘅微一凝思,便想起來,那陸順兒是敬事房總管太監王勝身邊兒帶着的小徒弟。
果然,屋外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衣料聲,小宮女剛將軟簾打起,一個機靈的身影兒便麻利兒地進來,啪啪一甩袖跪在地上垂頭恭敬道:“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給太子妃請安。”
“起吧。”
“謝皇后娘娘。”
陸順兒一聽叫起,麻利兒地起了身,兩手裹在袖攏裡搭在身前,恭謹地垂頭低目。
佟皇后喚陸順兒來爲了誰,不消說,如蘅靜靜坐在一邊兒只聽就好。
“這幾日皇上還是在永和宮?”佟皇后不緊不慢的挑眉看向陸順兒。
“回皇后娘娘話,是。”
陸順兒擡頭回了,復又機靈的一轉眼補了一句道:“如今聖上除了永和宮,旁的宮去的越發少了,幾乎大半月都是宿在順貴妃娘娘處。”
佟皇后翻着陸順兒呈上來的起居注,淡淡一擡眉:“每日夜裡需叫起幾次?”
眼看着佟皇后淡然合上了起居注,陸順兒提溜一轉眼:“多是三次,時而四次也是有的。”
佟皇后微微點頭:“好了,跟着你師父好好學,去吧。”
陸順兒一聽佟皇后的叮囑,機靈一笑道:“是,奴才告退。”
看着陸順兒喜氣的背影,如蘅卻是明白,如今永和宮的順貴妃不僅僅是專房之寵,更是幾乎引得從此君王不早朝的人了。
齊家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擔心後輩的皇帝們飽暖思淫慾,越發不勤政了,因而每至后妃侍寢時,門口皆由敬事房總管在外候着,一旦至時辰,便要在外面叫起,一般情況下,皆是一次便可,都說事不至三,如今那王勝卻還要叫個四次,可不是快要君王不早朝了。
不過,即便皇帝想,佟皇后第一個也是不同意的,眼前順貴妃的聖寵至頂是佟皇后樂意看到的,但若是引起了朝堂不滿,佟皇后自然不答應,一來是爲着服六宮,二來便是不想毀了順貴妃這步好棋。
要知道,佟皇后再怎麼保順貴妃,一旦與朝堂相悖,那便是與老祖宗留下的規矩相悖,佟皇后自然是會向着後者,順貴妃是聰穎之人,必然不會越這雷池的。()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