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章
(許久不見的暖心吻戲出來了~)
到了毓德宮門口,如蘅方下暖轎,身形卻是微滯,宮門口竟換下了侍衛,必也是皇帝的意思了。如蘅只頓了一刻,便扶着素紈的手進去了。
還未走幾步,卻見何德急急走過來,近前行了禮,如蘅擡眸道:“爺呢。”
何德面色爲難,忙道:“太子爺自一下朝,便直直進了書房,奴才們也進不去,太子妃您去瞧瞧吧。”
還沒等何德說完話,如蘅已然轉頭吩咐道:“將世子爺抱下去休息。”
素紈剛領了命,如蘅已朝書房的方向去了。待到了書房門口,果然書房門緊閉,如蘅走至門口,微微頓了頓,輕輕推門進去,轉身將門闔上,屋內與尋常一般,卻是安靜極了,如蘅輕着腳步朝裡走,透過從窗柩的桃花玻璃紙落入的光暈,如蘅看到齊毓靜坐在那兒的背影,手執一枚黑子,卻是久久不曾落下。
“這裡不需要人伺候,何德,你下去吧。”
齊毓溫沉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如蘅緩緩走過去,脣畔倏然勾起一抹笑意,柔聲道:“一個人下棋有什麼意思,怎地不叫我。”
齊毓身影微楞,緩緩擡起頭來,看到如蘅立在眼前,莞爾一笑,齊毓扯出一絲笑意:“回來了。”
齊毓拉過如蘅的手,如蘅順勢坐在齊毓的身邊。
“阿瑾呢。”
如蘅笑着回握住齊毓的手道:“這孩子能吃也就罷了,偏偏還能睡,方纔在姑母那睡了大半天,一路回來也不見醒的,我便讓乳孃抱着回去休息了。”
齊毓微微頜首。屋內又陷入了一片沉寂,齊毓未說話,如蘅便也不問,只靜靜守在一旁。
過了許久,齊毓略帶晦澀的聲音響起:“那夜舅舅來,讓我答應他,今日之事。要置身事外。不要替賀家說一句話,我終究食言了。”
如蘅輕輕偏頭,靠在齊毓的肩上。語聲輕緩彷彿夫妻的閒談一般:“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做的。”
如蘅繼續柔聲道:“父皇今日也只是一時之怒,過幾日,便會好的。朝堂之事繁忙,如今你也可以趁着休息幾日。陪我與阿瑾。”
齊毓知道如蘅是在安慰他,輕輕點頭,脣畔略微浮現一絲笑意:“好。”
恰在這時,便聽得外面何德猶豫爲難的聲音響起:“爺。聖上方纔又派人宣了口諭。”
如蘅微一頓,緩緩坐起了身子,齊毓與如蘅對視一眼。淡然道:“進來吧。”
殿門被輕輕打開了一點,何德斂着步子走進來。恭恭敬敬行了禮,垂着頭,猶豫了半晌,微微擡眼道:“聖上下旨,將國……賀大人流放至嶺南。”
齊毓眸中微亮,如蘅心下鬆了口氣,流放遠比圈禁終身的好,終究還是自由身,嶺南雖是偏遠窮僻之地,不過聽聞也算是民風淳樸的地方,總好過在宗人府內不見天日的好,更何況拜高踩低的人,宗人府內必是少不了的。虎落平陽被犬欺,只怕更會折磨人。
感覺到齊毓身子微微一鬆,如蘅笑着道:“嶺南雖遠,聽聞卻是山清水秀,舅舅去那兒,倒也好。”
齊毓微微頜首,然而何德卻爲難道:“可是……”
如蘅擡眼看去,何德終究垂下眼眸道:“聖上還下旨,減掉了咱們毓德宮上下三個月的月銀。”
如蘅微一愣,卻是聽明白了,皇帝這聖恩給的是不情不願的,如蘅倒是毫不在乎般看向齊毓,脣畔微微勾笑道:“三個月罷了,從咱們宮裡的賬簿來看,每月光各個莊子上的收成,還有各地一些商鋪的盈利,就夠咱們宮裡的人吃喝了,更何況,還有暗裡典當的生意。”
看到如蘅眼角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齊毓知道她是在安慰他,脣畔勾起一絲笑意,靜靜握住如蘅的手,語中溫然道:“三娘,謝謝你。”
轉眼間年關過了,因爲齊毓受到禁足,除夕家宴,乃至後面大大小小的家宴,皆不得出席。齊毓原不想如蘅獨自前去應對,卻被如蘅執意的笑擋回去了。
是的,前世在深宮呆了十年的她很明白宮裡是如何一個見風使舵,拜高踩低的地方,可她越是不去,就越是叫人看低了她毓德宮的人,而她,絕不讓任何人輕視他們。她要讓所有人知道,毓德宮即便是落入平陽,仍是那隻能烈火重生的鳳凰,旁人沒資格折辱。
家宴那日,她裝扮的是從未有過的莊重與華麗,算來嫁與齊毓這兩年,除了出嫁那日,還有宮中重大典禮以外,她再未如此打扮過。當她走進殿中的那一刻,似乎時間靜止了,所有人都看着她,或驚訝,或敬佩,或冷眼,或嘲諷。直至與殿上的佟皇后對視,她從佟皇后眼中看到的是欣慰,是的,欣慰,她甚至能從那一雙笑眸中看到隱含的溼潤。
家宴上,皇帝對她的態度很冷淡,甚至是對阿瑾這個皇孫。反倒是對老四家的側妃蔣氏和阿瑋,倒是好的緊,竟當着衆人的面,將阿瑋抱在懷中,說笑逗樂,倒像極了一副享盡天倫的畫面。聽聞皇帝盛怒於齊毓時,四皇子齊禎不顧一切跪在皇帝腳下替齊毓求情,衆人皆感嘆四皇子對齊毓這個長兄的兄弟情深,事後皇帝對齊禎是越發器重,如蘅脣角淺勾,他倒是從不做虧損的事情。
看着佟皇后眸中的隱忍與寒涼,如蘅覺得皇帝有些好笑,不知是不是那丹石之藥服的太多,還是同年紀輕輕的嬪妃們玩樂的太多,竟糊塗至此了。
整個家宴上,她知道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佟皇后,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佟皇后是一如既往的端莊,仿若也極喜歡阿瑋一般同皇帝逗弄着。但也專門吩咐了槿言下來照顧阿瑾,若說一個奶娃何需什麼照顧?但槿言跟了佟皇后多年,那是什麼人?所有人再明白不過了,皇帝既然給老四作臉,佟皇后便能給她作臉,在場的人再有些見風使舵之徒,也不敢擺在臉上。
而如蘅也是如同尋常的家宴般。視上面皇帝的一切舉動如無物。只同和嘉一起低語淺笑,一顰一動都端着太子妃該有的氣度,有敬酒的。不論是好意惡意,也都一杯一杯大大方方的接了,眉頭也不眨便擡手飲了,反倒讓那一衆想看她和毓德宮笑話的人反成了笑話。
皇帝雖是看似逗弄着懷中的阿瑋。眸中卻是打量着她這個長媳,只不過眼皮耷拉着。倒也叫人看不出罷了,不得不說皇帝有些不高興,眉頭緊皺着,原以爲太子妃會極盡尷尬。一個小丫頭哪裡應付的住如今的局面。可如今瞧着,人倒是遊刃有餘,不慌不亂的。那一舉一動,就連笑都跟刻了模子一樣。像極了皇后。
佟皇后笑着一轉首,看到皇帝陰沉沉的神情,順着目光瞥到了下面的如蘅,脣畔不由勾起一絲笑意,嘴角隱含幾分玩味道:“皇上,您瞧,阿瑋在望着您笑呢。”
皇帝身子微一顫,茫然的看向佟皇后,看着莞爾一笑的佟皇后,微微愣了愣,這才反應遲緩的低頭看向懷中的皇孫,卻是倏然興致懨懨的,將孩子遞給蘇培全淡淡道:“送下去吧。”
看着神情敗落的皇帝,佟皇后卻是笑意愈深,轉眼挑眸示意座下的順貴妃,柳氏領悟地點頭,款款起身走向中間,身段風、流,眼波嫵媚的奉了酒盞笑道:“今日除夕家宴,臣妾祝皇上與皇后娘娘長樂無極,祝我大周海清河晏。”
皇帝原本耷拉不快的眼皮驟然一擡,一瞥到殿下的嬌人,登時來了興致,眸中浮起笑意,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幾道,嘴角不由得意的揚起,執起酒盞,聖心大悅道:“順貴妃說的好。”
佟皇后與皇帝一同擡手而飲,佟皇后餘光瞥到皇帝志高意滿的模樣,脣畔笑意微冷,皇帝終究是老了,尋仙問藥,沉迷後宮,好大喜功,他都佔盡了。
家宴過後,如蘅便回了毓德宮,走至殿內,齊毓靜靜立在窗內,窗柩敞開,窗外白雪若絮,攜着冷風飄落在廊下。如蘅輕聲走過去,並未關上窗,只靜靜爲齊毓披上薰貂大氅道:“可是在等我。”
齊毓握住如蘅爲他繫帶子的手,微微垂頜,看到如蘅臉上微微紅暈,兩人之間縈繞着花雕濃郁的香味,脣瓣微微勾起笑道:“是,你喝酒了。”
“家宴哪有不喝酒的,節日裡高興,便多飲了幾杯。”
如蘅笑着替齊毓繫好帶子,將自己的手爐遞給齊毓道:“看雪也沒說把自己裹熱和些。”
齊毓笑而不語,他不知道,原來她是這般能飲,她雖說的輕鬆,可他是在宮裡長大的,如何不知道旁人慣用的手段,今日她在宴上飲的,只會多不會少。
看着飲了酒的她,眼眸蒙着一層水霧般,恍若水中月,清冽而嫵媚,他擡手輕輕去撫如蘅的髮鬢,而覆在手下的,卻是綴滿寶石的鈿子,微微透着一分涼意,齊毓的手停頓在那兒,她從來不喜歡戴這些,因爲她嫌沉的壓人,可如今她卻戴了,齊毓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如蘅的粉嫩的臉頰道:“三娘,讓你受苦了。”
如蘅身子微微一震,胸腔只覺得悶悶的,好像呼不出氣來一般,眸中微微一熱,心內好像灌着一股熱流,隨時都會傾瀉而出一般,將她裹挾。
“有你在,我怎麼會辛苦。”
如蘅擡着頭,一雙水盈盈的眸子溫柔的看着齊毓,齊毓脣畔浮起一絲笑意,將如蘅柔柔的攬進懷中,什麼也沒說,彷彿是在用這個懷抱給她支持,如蘅穩穩靠在齊毓胸前,憋回淚水,曾經也是一個夜晚,他曾告訴她,以後,一切有他。如今,哪怕以後,不論落入什麼困境,她即便不能站在他前面,也要與他並肩在一起。
“我知道,這一切很快都會過去的,對嗎。”
聽到懷中悶悶的聲音,齊毓微一怔,倏爾輕聲啓脣道:“會的。”
如蘅輕輕環住齊毓的腰,是,會的,這般困境不會太久的,她明白該怎麼做,姑母明白,順貴妃更明白。
“我去叫人將醒酒湯來,花雕後勁大。”
齊毓鬆開手,剛要走。
“不要。”
如蘅拉住袖子,一雙眸子緊緊盯着他,頭微仰,小臉兒粉嫩嫩的,帶着嬌赧的笑意,撒嬌般道:“我要你陪我,不要你走。”
齊毓微一愣,看着眼前的人兒,倏爾有些無奈的笑,敢情這麼快酒勁兒就上來了不成。齊毓好脾氣的微微湊身過去,溫聲道:“我馬上就回來,先把醒酒湯喝了,不然明兒可要頭疼的,從前你不是還老說我麼?”
如蘅搖了搖頭,不依不饒道:“我不用喝醒酒湯,有你就不頭疼了。”
齊毓一時已是無奈至極的笑道:“我又不是藥,哪有那麼靈。”
“就是。”
話音剛落,如蘅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下一刻卻已然踮着腳,環住齊毓的脖子,將脣貼在齊毓的溫潤的脣瓣上,齊毓微一愣,待感受到舌尖縈繞着花雕的味道脣瓣微勾,輕輕攬住如蘅的腰,彎下身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