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有人知道,方纔的一幕幕卻全然落在不遠處的如蘅眼中。
如蘅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齊姝來尋是真的,可提前設計也是真的,否則怎麼能看到眼前的這場戲呢!
如蘅冷然轉身,尋着小路朝畫舫走去,她知道,蕭以媛倒還不敢這樣當衆見死不救,但這樣的教訓對她佟如蕎來說已經夠了,更何況,只怕後面還有更多精彩的好戲呢。
小娘子嘴角微揚,嬌小的身子隱沒在蔥蔥綠綠的花影中。
蕭以媛,對於前世的如蘅來說並不陌生,因爲她是曾經名揚大周的六皇子妃,不過她的名聲卻是來自“天下第一悍婦”這個名字,如蘅若未記錯,前世六皇子府裡除了依附蕭以媛的側妃陳氏誕有一男,便只有蕭以媛的嫡女了,而其餘側妃,庶妃,乃至未掛名的姬妾,不是終生不育,便是生產時母子俱亡。
轉眼間,如蘅與齊姝,佟如蕪幾人正在畫舫上鬧熱着,卻遠遠兒瞧見一個小舟急急行了過來,一個婆子下去問了,便見着匆匆忙忙的回來回道:“不好了,郡主,佟府四姑娘踩滑掉進了池子裡,蕭都統家裡的娘子下去救,也嗆了好幾口水。”
齊姝猛地起身,如蘅也驚訝的起身,只見齊姝擰着眉急急道:“可都救起來沒有?”
“救起來了,救起來了。”那婆子上氣不接下氣的回着話。
齊姝這才鬆了口氣,撇撇嘴看向如蘅道:“瞧瞧,你才離開她多大一會兒,就能闖出這麼大的事兒來,別的娘子怎地不掉池子裡,偏偏她掉了進去。”
齊姝頗有些敗興道:“走吧走吧,還玩什麼,都回去瞧瞧吧。”
如此掌船的婆子忙將畫舫往回撐,如蘅與佟如蕪對看一眼,佟如蕪嘴角勾起一抹痛快的笑意,如蘅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轉眼靜靜看着小窗外平靜的碧波粼粼,今日的事,不到明日,便能傳遍整個京城吧,今日也算是如了佟如蕎的願,她可真成了賞花宴上最出名的人物了。
到了暫時安置佟如蕎的蕉蘭榭,只見門外門內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齊姝憋着滿肚子的氣朝裡面去,走進去一陣竊竊的低語落入如蘅的耳中。
“那佟如蕎可真能折騰,今兒倒是把正主兒的風頭都要搶光了,竟然掉進湖裡了,她倒是命硬,自個兒沒事,倒讓人蕭娘子嗆的不少。”
“誰知道呢,你說說,好巧不巧,別人不掉,偏偏她掉,指不定是人家心甘情願的。”
先前那小娘子好奇的覷覷問道:“這是爲什麼?”
只見她身旁的小娘子勾起一絲不屑:“不就是想引一場英雄救美麼?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賠了夫人又折兵,今兒攪了安王府的局,還連累了人家蕭家。”
“那也是活該!教她出風頭,白白喝了幾口湖水,連人家皇子的面兒都沒見到。”
另一個小娘子突然插進來一句話,那一羣小娘子便都奚落的笑起來。
如蘅嘴角微微勾起,擡首與同樣噙着笑意的佟如蕪對視一眼,便一同攜手走進裡屋。
只見蕭以媛靠在軟榻上,小臉兒蒼白,幾縷髮絲黏在額際,嘴脣微微有些紫,春日雖已回暖,可池中卻還是有些涼意的,蕭以媛身上裹着被子,手中捧着熱熱的薑汁兒,身子微微有些發抖,而榻邊坐着安王妃,邊上站着幾位府裡的夫人,下面圍了一圈小娘子。
與這邊熱鬧的安慰映襯下,佟如蕎默然的立在一邊兒,沒有人去問,溼噠噠的身子裹了件兒披風,衣物沾了水緊緊貼着身上的曲線,倒更顯得我見猶憐了。
只可惜,再美也沒人會去看。
“蕭娘子可好些了?”齊姝提步前去坐在榻邊,摸了摸蕭以媛的手。
衆人這纔看了過來,瞧見了如蘅幾人,不自主地瞥了眼一旁靜默的可憐的佟如蕎,都沒了聲音。
“多謝郡主關心,以瑗已經好多了。”
說着蕭以媛勉強扯起一絲笑意:“好歹在府裡我也是當半個郎君養大的,身子骨倒還好,反倒是蕎妹妹……”
蕭以媛有些歉疚的偏首看向佟如蕎:“都是我不好,沒好好照顧她,明明瞧着是平整的路,不知怎麼,人一轉眼就跌進了池子,只怪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白白耽誤了些時間,倒讓她受了不少涼,瞧着讓人心疼。”
眼看着蕭以媛眼中微微氤氳,在場的夫人,小娘子無不爲蕭以媛的溫婉柔順而感動,相比之下,蕭以媛一句看似無心之語,更讓人覺得此事蹊蹺,都瞥眼看了佟如蕎一眼,帶着絲懷疑和不屑。
“蘅妹妹,是我辜負你的囑託了。”
驟然的一聲倒把如蘅楞了一下,待看到蕭以媛清靈靈的眸子,如蘅不由有些想笑,佟如蕎倒是遇上對手了。
“蕭姐姐這是哪的話,若非你,這會子如蕎也不知怎樣了,感謝的話都來不及,若是再怪,倒是我不懂理了。”
如蘅上前親暱地替蕭以媛掖了掖被角。
“方纔太醫瞧了也說沒事了,既然這樣,就都回府散了吧。”
安王妃瞥了眼佟如蕎,嘴角一沉,轉首掛懷地看向蕭以媛道:“你們換件兒乾淨的衣裳,在這兒歇着,好一點兒再走,可再着不得寒。”
蕭以媛乖巧的點了點頭,安王妃溫順的笑着頜首,便起身欲走,瞧着安王妃沉着的臉色,衆人自然知道今兒的正主兒不高興了,再瞥眼罪魁禍首,更是覺得有些敗興。
如蘅上前挽住安王妃親暱的膩聲道:“既然是虛驚一場,那便是好事,今兒是王妃的賞花宴,我瞧,好多娘子都還沒賞夠,王妃怎麼忍心就散了場子。”
一句話說到衆人心底,在場的人無不是期許的看着如蘅,如蘅嘴角勾起笑意繼續道:“不如待蕭姐姐她們好些了,派了車好生送回去,我陪着蕎妹妹一道回府,若是好好地攪了王妃的賞花宴,只怕回去了,就是老祖宗和母親也得說我麼不懂事了。”
說着小娘子撅着嘴,可憐巴巴兒地:“到時候又是好一頓說,王妃可心疼心疼我們。”
安王妃眉梢漸漸緩和,嘴角也微微有些笑意,這時如蘅給齊姝遞了個眼神,小娘子心領神會的輪番上陣:“就是,母親,我還沒玩夠呢,母親。”
父母疼兒女的心都是一樣的,安王妃到底也是一位母親,耐不住小女的乞憐,自然笑着答應:“好,好,既然你們這些小娘子都還精神的很,我哪有不陪着的道理。”
齊姝看向如蘅,嘴角牽起勝利的笑意,如蘅回以一笑,只聽齊姝又道:“不過蘅姐兒可不能走,你走了我們玩着可沒勁兒。”
如蘅看過去,齊姝親暱一笑,瞥了眼佟如蕎,嘴邊的話漸漸有些生硬:“至於佟四娘子,讓雲嬤嬤照料着,待稍稍好些了,到時候親自送回佟府去,雲嬤嬤是府裡的老人兒,平日裡照顧我也是再細心不過了,交給她,想是沒問題的,母親瞧呢?”
如蘅微微有些驚訝,雲嬤嬤是齊姝的貼身嬤嬤,齊姝將她派給佟如蕎,倒是難得。
安王妃雖也有些詫異,不過自然不會駁了寵女的意,笑着拉了如蘅的手道:“姝兒說的是,她今兒可是眼巴巴盼了你一早上,你可不能這麼早回了,待玩到掌燈的時候再回去才行。”
話既說到這兒,如蘅自然不能再把話回回去,更何況她此刻更不想和佟如蕎獨處一室,因而甜甜的笑道:“那如蘅少不得叨擾了,王妃和郡主可別棄嫌。”
待衆人退去,如蘅安置了佟如蕎,又輕聲勸慰了一番,便同佟如蕪又回了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