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祈神殿，水璇和阿丁護在兩邊，陪董纖纖進宮面聖。
國王紅光滿面，面帶喜色，看起來心情不錯，一見董纖纖他們來，命內侍賜座。
董纖纖坐在軟席上，下意識地朝葉染煙看去，葉染煙朝她含笑點頭，又命內侍賜了一些吃食，董纖纖欣然接受，大方地朝她致謝。
“卿與愛妃友好和睦，朕甚喜。”國王喜笑顏開，讚賞寵妃識大體。
董纖纖面上微笑，卻也看出葉染煙笑的勉強。
做皇帝的女人不見得就幸福，董纖纖困惑以葉染煙的情商和才貌怎麼也不會走入宮爲妃這條路，雖然不想把往因愛生恨的狗血方面想，可是她想到葉染煙看自己不順眼的理由，除了因爲夏弦月，還只能是因爲夏弦月，真囧。
“卿，朕今日請你來，是有件大事要交給你們做。”國王笑的神秘，“朕的愛妃對你表演的術法讚不絕口，只是，朕和愛妃都覺得那術法雖美，卻不實用。朕和愛妃想看看卿表演些實用的術法。”
“民女謹遵聖意。”董纖纖思量，最實用的術法，就是測風水，算吉凶，解厄消災，就是占卜。
她上輩子沒演過巫婆，這可怎麼辦？
“聖姑，別緊張，就按我們昨天練的那樣說。”水璇送上一套占卜器具，董纖纖摸着那些貝殼和龜殼，心裡直犯嘀咕：要不要再寫幾道符，搖鈴喊“天靈靈地靈靈……”
“陛下，臣等已準備好。”欽天監的幾位官員上前來報，已經設好神壇。
“卿隨朕一道去看看。”
“聖姑小心，我瞧紀長老的眼神有些古怪。”水璇湊到董纖纖耳邊低語，她依言看去，果然見紀長老嘴邊噙着看好戲的笑容。
神壇設在一處高臺上，欽天監位高權重的幾位向國王略做稟告，便走向神壇。
其他人都看的津津有味，董纖纖看的一臉黑線：她以爲這個祈福儀式會有多權威多鄭重，結果看到一羣穿着官服的人在蹦蹦跳跳，拿着桃木劍亂揮亂舞。這個伴月國的欽天監，和她平常瞭解的差太多了，哪裡像管天文測算的，像道士還差不多。
首席的袁大人耍完一整套動作，提着長長的衣襬從高臺上直接跳下來，興高采烈地拜見國王。
“陛下，天賜吉兆，此次征戰，我國必定能旗開得勝，大勝而歸。”
袁大人說的好像伴月國好像已經成功征戰，得勝而歸似地，眉飛色舞地講述上天賜予的種種吉兆，國王聽了龍顏大悅，不住點頭稱是，原本對發動征戰還有些猶豫，聽了袁大人的話，卻是吃了定心丸。
“連上天都預示朕此次征戰是好事，愛妃說的極是。朕是霸主，征戰乃霸主本色，朕先徵北庭，奪其城池，再徵大鄆……”國王哈哈大笑，雄心壯志。葉染煙在旁附和地笑笑，說兩句奉承的話，哄得國王龍心大悅。
董纖纖等面面相覷，皆露出無奈之色。
伴月國國王莫不是瘋了，他竟然聽寵妃幾句煽動和一個似是而非的吉兆就決定去征伐北庭，小國寡民與大國對抗，本就是雞蛋碰石頭，而且還是伴月國主動發起戰爭，按照現代的國際輿論來看，伴月國是戰爭發動方，它首先站不住腳。國王自以爲雄心壯志，野心勃勃要去打北庭，殊不知是以卵擊石，勞民傷財，北庭若是趁此反攻，吃下伴月國的領土便是輕而易舉，同時也順理成章。
董纖纖覺得國王一定是腦抽了，但她可不敢說。
眼下這情形，她和國王說你的國家要發生大地震、泥石流，全國百姓都要遭殃，這種可以曲解爲天譴的自然現象，他會信纔怪。反而還會趁此治她一個妖言惑衆之罪，立刻斬了她。
董纖纖摸着脖子，有點後怕，猶豫不安。
水璇和阿丁一時也無法，只是跟緊她，深怕她站不穩跌倒。
葉染煙將董纖纖驚慌失措的模樣看在眼裡，眸光閃過一絲冷意，揚起一抹嬌笑對國王建議：“陛下，您不是想看董妹妹表演更好的術法嗎？臣妾聽聞水月教的占卜之術極爲神奇精準，不如讓董妹妹也測測陛下出徵時，天會降什麼吉兆。”
寵妃誠心提議，國王也想起讓水月教聖姑進宮的主要目的，命董纖纖上前：“卿不妨也測算下，朕何時能一統天下？”
醒醒，快別做白日夢了。
董纖纖真想上前搖醒腦抽的國王，但還是規矩地跪下行禮，也不去看葉染煙別有深意的笑容，自顧專注地拿出占卜的工具，將貝殼、龜殼、銅錢等擺放好，像模像樣地開始占卜。
“長老，掌櫃這麼快就學會如何測算了？”阿丁感嘆董纖纖擺出的架勢可以以假亂真，好奇她只練了一晚上就學會了？
水璇淡笑應對：“聖姑演技不錯。”
阿丁非常贊同這個觀點：“掌櫃的演技確實好，當時她在秦家布莊當掌櫃，女扮男裝扮得可像了，只要她端出掌櫃的氣勢，無人敢不聽。”還有連哄帶拐地忽悠顧客買布，表情真摯、語氣誠懇地好像她在招呼的是自家親戚。不過也對，掌櫃說過，顧客是商家的衣食父母，不善待顧客的店鋪遲早要關門大吉。
他正感嘆自己若能學到董纖纖三分的演技，也許就能發現更大的商機，此時，
董纖纖已開始從龜殼裡倒出一排銅錢。
她表情嚴肅，煞有介事地對着幾枚硬幣翻揀，卻是一言不發。
“水月教聖姑，拖了這麼久，你可算出了什麼吉兆？”袁大人裝模作樣地上前看熱鬧，幸災樂禍地看董纖纖深鎖眉頭。
“董妹妹深思熟慮，必是看到了什麼重要之事，陛下請她說來聽聽。”
“愛妃都如此說了，卿儘管說便是。”
國王洗耳恭聽，準備迎接董纖纖的一籮筐好話和吉兆，孰料，被董纖纖潑一盆冷水。
“陛下，民女方纔確實看到了天兆。”董纖纖低着頭，臉部陷在一片陰影裡，聽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可惜不是吉兆，而是凶兆。”
“大膽，你竟敢暗示陛下出徵不利。”袁大人立刻上前主持正義，將董纖纖劃到意圖不軌的行列。
國王也動怒了：“卿何出此言？”
“陛下，此卦象顯示近日國內將有大範圍的地震和山體坍塌，比起外徵，陛下還是應解內患爲先。”
葉染煙看着跪在地上，言辭懇切的董纖纖，眼裡是得逞的笑意。
董纖纖，我就知道，你忍不下去。
“陛下，董妹妹也是一番好意，按照卦象解釋，陛下切勿動怒傷了身子。”
“愛妃，她分明是藐視朕，諷刺朕爲政不仁，遭了天譴。”伴月國國王很憤怒，讓人把董纖纖收押。
“陛下，民女絕無半點不敬，只是依卦象所言照實說。”董纖纖看情形國王還是不會信她，只得見好就收，“陛下恕罪，如有冒犯，是民女一人之錯，勿牽連其他人。”
“陛下，臣有本奏。”紀長老突然起身，向國王進言，“陛下，臣聽一些水月教的教徒稱，水月教有大批教徒已偷偷離開伴月國投靠雲州莫家，還散佈謠言大地震將至，擾亂人心，水月教聖姑分明心懷不軌。”
“水月教聖姑妖言惑衆，藐視皇權，即可押入天牢。”國王震怒，“命人速去追捕水月教在逃餘孽，朕要拿你們以正法紀，看誰還敢妖言惑衆。”
“陛下，請饒恕董妹妹，她無心的……”
“愛妃，你別再爲她求情，你看她的模樣，哪有半點悔意？”國王痛心疾首地說道，“虧朕以爲你是個好的，原來心機如此深沉，帶到天牢好好看着。”
董纖纖束手就擒，歉意地朝水璇和阿丁看去。
他們卻是點點頭，示意她別擔憂。
既然國王不相信她說的，那也沒辦法了。
一國百姓的性命，竟不如一個皇位的顏面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