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和這個太醫有仇,這藥味臭得象牛糞似的!我讓張蒿偷着把那些牛糞給倒掉。連倒了三天,門口那株花都被臭死了。我倒是神清氣爽了。
這一回我就是要穿最好看的衣服,戴最漂亮的飾物,化最好看的妝出現在公衆面前。
躲了這麼多天我也算是想清楚了,人家都不要臉了,我還怕什麼?上牀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要笑話也是笑話我們兩個人。
他都不怕別人罵他荒淫好色,我還怕別人說我狐媚放蕩嗎?豁出去了!我就不信我還就要躲你們一輩子了。
老孃我就是被他小子給睡了怎麼着吧?老孃我還把他給睡了呢!一個晚上八回,全當嫖鴨子了!誰怕誰啊?!
想到這裡,我又往臉上多抹了一層粉,反正臉皮已經這麼厚了!乾脆再弄厚點,你們這一幫女人平日裡不都是這麼化的嗎?我也這麼化,反正用的都是你嬴阿政花錢買的脂粉,不用白不用!
我把臉畫得象個大面瓢一樣出現在公衆面前,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認識這麼久了,我第一次在這個宮裡把臉化成這樣,一動下巴滿臉掉碴。嘴脣上的胭脂膏子紅得刺眼,從眼角到腮幫子上全是一片桃紅。這下你們說什麼我也不怕了,有這麼厚的妝,姐姐我還怕什麼啊?你們隨便說去,姐姐我可就是無論槍林彈雨,兀自面不改色了。
“姐妹們請用茶,也都來嘗一嘗我們清和宮裡的點心。”我伸手向着衆位三八招呼道。
“謝夫人!”所有人躬身施禮道。
“不客氣!”我自己奉了茶到了嘴邊微微一笑。
不得了,這茶喝不成了!適才就這麼微微一笑,臉上的粉在這茶上面直接掉了一層,白乎乎地浮了一杯子。
掃興!我把茶往下一放,又取了點心來吃。
遠遠地又看到雪伊和秋淑和旁邊幾名女子又在窩着頭說笑。
“兩位妹妹又在說些什麼呢?可說出來讓我們大家都來高興高興?”我衝着她們假笑。
雪伊把眼睛一翻兀自冷冷一笑不出聲,秋淑擡頭笑道:“我們幾個適才說這天氣又變暖了,這衣服可是又要再做新的了,正商量着選什麼樣的花色款式纔好呢。”
“哦,兩位妹妹好有品味啊!選好了花色,給本宮也說一聲,本宮也隨你們一起做兩套去!”客套話誰還不會啊?光說衣服的花樣,你們可聊不了這麼開心。切,大家都是女人,誰糊弄誰啊?
秋淑微笑稱是,那雪伊又冷哼了一聲。
“雪伊妹妹,你手裡這把扇子好生精緻啊!”
雪伊聽我這般說話自然得意,冷笑道:“玉夫人好眼力啊,這把雀羽團扇,可是我入宮之時,隨着我那嫁妝一起來的。象牙爲骨,金絲爲束,這可是義父爲我花了大價錢特地定製的……在這世間,可是獨一無二的呢。”
周圍的所有女人個個稱羨!
女人啊,死就死在虛榮二字上了。嘿嘿,來吧,給你個機會,繼續炫吧。
“雪伊美人的用度在這宮裡向來都是首屈一指的,本宮也跟着妹妹開了不少眼界呢!啊喲,你這鞋子和腰帶可都是新做的吧!”
雪伊一聽這話更得意了,把腰一挺,輕笑道:“前幾日文信侯新得了河西郡的封地,特地給本宮送了這些個東西,不外是十二枚明珠,兩把金手釧,還有金步搖,翠玉插瓶這些寶物罷了。別的東西雖然個個價值不菲,我卻獨覺得這十二枚明珠最是明麗可愛,便使工匠與我做了這條玉帶和這鑲珠的鞋子。這麼一來,倒是和我這身衣服配得上了。”
哈哈,扯文信侯?小丫頭,我就最愛聽你扯他了。
“啊喲喲,文信侯給妹妹送的這個禮還真叫個厚啊!本宮也收了他的禮物,還沒有仔細看呢,估計和妹妹這份厚禮那是根本沒有辦法比了!”
張蒿已經在旁邊偷着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理解我爲什麼在衆人面前漲她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
我示意他給衆人添茶。
卻見張蒿執了那壺挨個給那些妃子們添過去,妃子們一個個偷眼看着雪伊那一身漂亮行頭,有贊,有羨,也有妒。特別是秋淑,那個眼神都酸得要出水了,卻還是拼命地不動聲色,把玩着手腕上的那枚金手釧,冷笑不語。
“秋淑妹妹這手釧也不錯啊!剛得的吧!”
終於有人留意到自己的行頭了,秋淑把扇子一擺,輕聲笑道:“一件粗器而已,與雪伊美人的沒法兒比!”
“這可不是一件粗器啊!光看上面的掐絲就很是費功夫了,這般精細的工藝,可不是咱們大秦的匠人做得出來的,需是吳楚之地的工匠才能做出這般精細的活計了!”本宮其實對珠寶珍玩還是有研究的,只是平時不露而已,這會兒倒是到了露一把的時侯了。
一聽這話秋淑不由得提高了嗓門,淡淡一笑:“玉夫人好眼力!這枚手釧雖然普通,卻只清秀在這個工藝上,倒是不如那些明珠翠玉奪目,卻只圖一個清雅精細而已。”
“那是自然,秋淑妹妹向來最配一個雅字的,連大王都在我面前讚歎妹妹你有眼光有品味呢!”本宮就多恭維幾句吧,小姑娘你也不容易,整天省吃儉用的,家底兒也不厚,偏偏還就最喜歡這些奢侈品。喜歡還買不起也就算了,偏偏你旁邊那個妹子還那麼愛臭顯擺,你還真是過得挺不容易的啊。
“夫人謬讚了!”秋淑抿着嘴衝我甜甜一笑。
旁邊的雪伊正拿着她那團扇給身邊的姑娘們看,指着雀羽上的眼睛向大家講解這般的翠羽如何難得,要是幾歲的雄孔雀屁股上從左向右數的第幾根毛兒上才能出這樣的顏色,她這把扇子又是揪了多少個雄孔雀的毛才做成的……卻突然聽到秋淑嘴裡崩出來一句“不如那些明珠翠玉奪目,卻只圖一個清雅精細”的話來,不由得心中暗自不悅,以爲是在暗指自己這明珠修飾的鞋子與腰帶是俗物了。
我瞥了一眼秋淑放在席子外面的那雙漂亮的新履“秋淑妹妹這雙鞋子也很精緻啊,怎麼沒學着雪伊妹妹往上飾上一枚珠翠?”
“姐姐你這可就不懂了吧,”秋淑很爲自己的新鞋子得意,輕笑一聲道“此爲黃繶,精就精在那個繡工上,妹妹我就是圖着這個繡工清麗精緻,故意不去飾那個明珠的,若是有了明珠,這樣的花式反倒俗套了不是?”
本宮立馬鄉巴佬附身,輕聲嘆道:“秋淑妹妹的確是個雅人,姐姐欠學了,本以爲雪伊妹妹那雙鞋子精緻奪目,甚爲少見,倒是沒有仔細看您這一雙的作工啊……別說,這個繡工還真是很費功夫的啊,還有那個鞋底,依,難不成是空的?”
秋淑使侍兒將她那雙新鞋子奉到我的面前來,我仔細看了那鞋底,還真是上好的檀木,仔細一看,鞋底子裡面卻是空的。透過那鏤空的地方看進去,裡面象是有一枚銀製的小鈴鐺。這鞋子一動,裡面的鈴鐺便是一聲脆響。
我怕她有腳氣,當然不會用手接了那雙鞋子,只在侍兒手裡看了幾下,便接着讚道:“果然精緻,這個設計也是這麼地與衆不同啊!的確夠精巧!比那飾了珠子的反倒更顯雅緻了。”
雪伊已經在旁邊黑了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難得秋淑姐姐精緻,我們這些飾了珠玉的,到了您面前,倒全都成了俗物了啊。”
旁邊幾個身上佩珠佩玉的,聽了這話一個個臉上也都酸溜溜地微有附和之意。
秋淑本就清高,今天好不容易有人欣賞她的清雅,無視她的寒酸了,雪伊卻在此時掃興,不免有些不悅,卻依然笑着答道:“妹妹是說哪裡話啊,姐姐這些粗器難得玉夫人喜歡,便讓她多看了兩眼,哪裡就襯得你那件就是俗物了?適才玉夫人不是還誇你那物件好的嗎?”
“對啊,對啊!此次文信侯給宮裡這麼多妃子送禮,獨獨給妹妹你的是最厚的。連本宮都羨慕得很呢!”本宮得趕快再追捧雪伊一把。
雪伊冷冷一笑,道:“那是文信侯識大體!知道平日裡要依附着我義父!這才刻意送了這些厚禮來!”
我還沒開口,座下有一位貴人突然接了一句:“臣妾怎麼聽說文信侯與呂相邦向來不睦啊?!”
這丫頭是誰啊?我真是太喜歡你這個嘴了。我這心中一陣竊笑,回頭一看,可不就是洛英這個二貨嗎?柳豔用手肘碰了她一下,衝她猛遞眼色,暗示她不要多嘴。
可惜雪伊已經聽到了,又自冷笑一句:“什麼話?這朝中哪個敢與我義父不睦的?文信侯但凡是知道些好歹,就不敢起這個心!當年要不是託着我義父,他能到太后身邊當個常侍嗎?他能得這番恩寵嗎?眼下跟在他身後當個鷹犬走狗的那些人,也不一個個仔細想想!饒是他們眼下這些好處,歸根結底都是誰給的?可別一個個地不開眼,兀自不知道好歹了!”
她這句話本來是說給洛英聽的,卻不知道此話一出,最少得罪了三個人,一個是玲瓏,一個虢良人,還有一個就是秋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