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我充耳不聞,徑直下了樓。
拐進廚房,清塵已經準備好了所用的菜蔬。
繫好圍裙,洗淨手,清塵也乖乖的站到我身邊,一切準備就緒。
“這道菜呢,叫爆炒腰花。主料是豬腰子,配料有筍片、木耳。這道菜的關鍵有兩個:一是腰花的切法,二是腰花的火候。”
“首先要處理的是腰子,先要把腰臊去掉,腰臊就是這層白膜,要是沒去幹淨的話,這道菜就不堪入口了。然後用清水將腰子洗淨,加入醋或料酒泡一刻鐘左右,這樣做呢腰花沒有腥味,而且很脆口。”我拿過腰子,一剖兩半,去掉腰臊,沖洗了好幾遍,用醋泡上。
這裡好多原料都沒有,我按照記憶自己瞎倒騰了一部分,有味道差不多的,也有差好多的,湊合用了,不過象味精雞精這樣實在不會做的,也就沒辦法了。
“接下來是切腰花,一般來說腰花切成菊花狀和佛手狀的較多,這主要是靠刀功。”估計着時間差不多,我撈出腰子,把兩個腰花菊花狀,佛手狀各切一個。
“然後將腰花加入醬油入味,再用澱粉扮勻,放一邊備用。筍片、木耳用沸水淖一下,醬油、鹽、料酒、清湯、澱粉調成芡汁。”清塵也上手,幫我把一切弄好。
“油在旺火上燒至九成熱時,將腰花倒進去,一看到它捲縮成麥穗狀的時候撈出來,這時動作要快,鍋裡留點油,燒至六成熱時,把蒜片、蔥末、薑末放進去煸炒,再將冬筍片、木耳炒一下,倒入芡汁,再把腰花放進去,迅速顛幾下,淋上麻油就可以出鍋了。”
將菜倒進盤子裡,大功告成。
清塵拿過兩雙筷子,遞給我一雙,各自挾了一塊嘗味道。
腰花鮮嫩,造形美觀,味道醇厚,滑潤不膩,完全符合菜譜所說的。
“該你了。”我端着盤子,站到一邊,邊吃邊看清塵做。
才吃了沒兩口,手中一空,盤子不翼而飛,手中的筷子也隨即被抽走。
我大吃一驚,忙扭頭看,桃花不知什麼時候溜進了廚房,正站在我身後,美滋滋的放了一塊腰花入口。
“好吃,想不到你廚藝這麼高啊。”他細嚼慢嚥的品嚐,還不忘誇獎我。
“你成親了嗎?”看他吃得不亦樂乎,我輕聲發問。
他向我暖昧一笑,雙眼眯成了小月芽:“你這麼關心我的私事啊,我今年二十二歲,還沒成親,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那我奉勸你少吃點腰花。”我涼涼的說。
“爲什麼啊?”
“腰花是補腎固精的,你還沒成親,吃多了怕你上火。”我一本正經的說。
一抹紅暈爬上他的臉頰,俊俏的樣子如牡丹着色。
“你很擔心我會上火嗎?”他靠過來,在我耳邊低低說道。
“你會不會上火我不擔心,不過我上火你就該擔心了。”我臉上不動聲色,底下卻沒留情,擡起腳就踹了過去。
“哎喲。”他故作誇張的大叫了一聲,假裝支撐不住,向我身上倒過來。
我一閃身,竟然沒閃開,他促狹的眨眨桃花眼,矯揉造作的說:“你想謀殺親夫啊。”
我用力把他推到一邊,鄙夷的說:“親夫?我親夫在家呢,你算哪根蔥?”
“親夫不算,那就算姦夫好了,我不是很挑剔。”他輕聲慢語,如話家常。
“別,你不挑,我還挑呢,象你這種貨色,我怕拿不出手。”一陣惡寒。
“姦夫都是暗地來往的,不用登堂入室,你大可放心。”那媚眼拋的,凍得我和寒冬臘月似的。
“嘖,真是春天來了啊,不光桃花開了,有些人的心花怕是也開了吧,凌晨公子,出了棲鳳樓,向南走一百米,左拐,街頭有一家‘翠鳳閣’,我覺得那比較適合你去,以你這姿色,倒貼點錢,肯定有人要。”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我覺得你比較適合我。”他含情脈脈的看着我,我終於沒剋制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正在這時,清塵的爆炒腰花出鍋了,他端過來放在我面前。
我的筷子已經被那無恥之徒搶走了,正想再去拿一雙,他已經挾了一塊,放到我嘴邊,柔情似水的看着我。
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轉身又拿來一雙。
桃花將那腰花放進自己口中,細細嚼了嚼,還不忘發表高見:“腰花有點老,筍有點硬,味道有點濃,色澤有點重,只有你們老闆六成的水準。”
我也嚐了一塊,果然和那傢伙說的差不多,看來,這個人的品味還不錯。
“剛開始要掌握不好火候,可以把腰花用開水氽一下,顏色一變就撈出來,再炒的時候就不會老了,至於配菜也可以用其它的,象青椒、胡蘿蔔、蝦仁什麼的,都可以入菜。多炒幾次就有感覺了,你自己再試試。”
清塵認真的聽我說完,自己琢磨去了。
今天任務完成,我出了廚房,桃花也跟在我後面出來了。
“你老跟着我幹嗎?”我回過頭,不高興的向他喊道。
“我也不想跟着你,這不正好順路嘛。”他就勢靠在櫃檯上,懶洋洋的看着我。
“不許跟着我,不然弄死你。”我惡狠狠的威脅道,揚長而去。
一路上細細留心,那朵桃花果然沒有跟過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出利索,剛進弱水三千,我又咽回去了。
桃花正拿了一件衣服往身上比劃呢。
“你,你怎麼在這?”我已經走的不慢了,這傢伙,比我還快。
“我都和你說了是順路,你還不信。”桃花眼一眯,又變成了兩彎小月亮。
算了,來的都是客,我就不和他一般見識了。
WWW_tt kan_CΟ
拉住個小夥計,問好了掌櫃和帳房在哪,我舉步向後院走。
桃花叫住我:“袁惜,幫我挑幾件衣服。”
“誰讓你叫我的名字了,我和你很熟嗎?”我大怒,這名字跟了我二十多年了,沒有誰叫的比他這聲更讓我心裡犯堵了。
“惜,這件好看嗎?”他嘻皮笑臉的蹭過來。
一聽他這麼叫,我差點沒暈過去,這個傢伙,臉皮比城牆還厚。
“你再瞎叫,我打死你。”我的眼神如利劍,劍劍釘在他身上。
“打是親,罵是愛,來吧,我絕不還手。”桃花眼又眨了幾眨,飄過幾朵粉粉的桃花。
這麼沒羞沒臊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氣得我肝直疼。
我走過去,拿了一件大紅的衣服換下他手中那件白的:“象你這種妖里妖氣的人,別污辱白色了,這個顏色才適合你。”
“這件衣服有點寬鬆,不太適合我們這行。”
“喲,凌晨公子是幹哪行的啊?”
他低下頭來,在我耳邊悄悄說:“殺手。”
我也在他耳邊悄悄說:“幹殺手幹到穿白衣,你也算是個有創意的。”
“我就料到你的反應和別人不一樣。”他又笑了。
“我做的衣服也和別人不一樣,一千兩,免費幫你設計一套夜行衣。”別怪我心狠,這種人,就得狠狠宰,不想被宰,知難而退最好。
“一千兩還叫免費?”
“一千兩是布料錢。”我奸詐的望着他笑。
他把手伸進衣襟,真的掏出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笑嘻嘻的放到我手上:“要了,要了,你是不是還得給我量尺寸啊,別客氣,儘管來吧。”
毫不客氣的接過銀票,更不客氣的回答他:“一頭豬是肥是瘦,並不是一定要摸了才知道。”
桃花一聽,眼睛都亮了:“對喲,一吃就知道了。”邊說邊暖昧的把頭放到我肩膀上:“惜,你什麼時候吃我啊?”
再也忍不住了,心頭火起,毫不猶豫的一拳揮出,直擊他那張桃花臉。
他靈巧的躲了過去,擠眉弄眼的說:“惜,你這麼火大,是不是腰花吃多了?”
我仰天長嘯,世上怎麼還有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人啊,我以前也是出了名的舌毒嘴利,這下算了沉淪敗北了。
論武功,我打不過他;論口才,我說不過他;論臉皮,我厚不過他。
這個人,簡直就是我命裡的剋星啊。
“惜,這麼出神,想我呢吧?”那張桃花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嚇了我一大跳。
“是啊,我在想,怎麼撕碎你那桃花瓣,揉爛你那桃花葉,砍了你那桃花枝,刨了你那桃花根,最後再放把火,給你挫骨揚灰。”我咬牙切齒衝他一陣喊。
“沒關係,惜,你來吧,我已經準備好爲愛情獻身了。”他拉起我的手放到他胸前,深情款款的望着我。
我再也受不了這個噁心的傢伙了,不爭氣的落荒而逃。
“惜,記得想我啊。”那得意的笑聲隨着我出了弱水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