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我一邊答應着,一邊快步去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
溫文爾雅,氣質不凡,身姿挺拔如竹,雙手背在身後,正仰頭看門上的扁額,狹長的丹鳳眼自然的流露出溫潤本性,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就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勢。
一個青衣小童跟他在身後,懷裡抱着幾本書。
來人,竟是雲爍。
“啊,原來是雲爍公子,有失遠迎。”我躬身施禮。
他淡淡一笑:“袁小姐,冒昧來訪,希望不太打擾。”還了一禮,動作如行雲流水,竟有說不出的優雅。
“歡迎還來不及呢,快請進。”我忙將他讓進來,在旁引路。
“扁額上的字是依風寫的吧。”他一邊跟着我走,一邊問我。
“恩。”據說依風的書法很好,字很漂亮,我就讓他寫了“袁府”兩個大字,找人刻在了扁額上。
以前告訴雲爍我住的是張府,雲爍要是照張府來找的話,肯定找不到,他能準確的找到這裡,一定是看見了依風的字,他和依風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彼此應該很瞭解。
雲爍也不再問,跟在我身後不動聲色的細細打量着四周。
依風看見雲爍,遠遠的迎了上來,衝過來抱住雲爍:“雲爍哥,你可來看我了。”
雲爍緊緊抱住依風:“早想來了,可魚老闆不肯,我磨了好久,這才放我來的。”
又將依風的身子扶正,上下打量了一番:“氣色比以前好多了,身上的傷可好了?”
依風眼圈一紅,眼中籠上一層水汽:“好了,好了,早就好了。”
這大冷天的,在風地裡站着他們也不覺得冷,我輕咳一聲:“依風,外面冷,還是請雲爍公子進屋聊吧。”
依風破涕爲笑:“你看我,一高興就忘了冷了,雲爍哥,咱們進屋聊。”拉起雲爍的袖子就住屋裡拽。
雲爍寵溺的看着依風,任由他拽進了門。
我沏了壺茶給他們倒上,又拿出不少水果零食放到桌上。
雲爍站起身:“袁小姐,這怎麼敢當。”
我輕輕一笑:“不用和我客氣,我還得謝謝你呢,你來,依風不知有多高興。”
依風把雲爍按回到椅子上,笑着說:“雲爍哥你坐,咱們別管她。”
雲爍衝我歉然一笑,重又坐下和依風說話。
許久未見,他們肯定有許多知心話要說,替他們拔旺火爐,我知趣的退到了裡屋,繼續寫我的字。
這兩人的關係看來應該是很好,一會哭一會笑的說的很是熱鬧。
依風在別人面前很是成熟穩重,但在雲爍面前,卻象個頑皮的孩子。
雲爍性格溫和,對依風寵愛有加,倒真象個大哥哥。
想來在美人坊的時候,雲爍肯定是幫了依風不少忙。
雲爍才華出衆,相貌超羣,待人處事自是不用說,放眼紅塵中,這種人物鳳毛麟角,極是少見。
要是生在平常人家,求親的怕是會擠破門檻。
可惜,淪落到了那種地方。
依風現在有了我,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小康生活是沒有問題的。
與依風並稱“風雲雙璧”的雲爍,將會遇到誰?誰會慧眼識英摘走這株解語花?
人都道“自古紅顏多薄命”,雲爍這般神仙一流的人物,會不會讓老天都嫉妒,而讓他得不到好歸宿呢?
明清時候的秦淮八豔,有好結果的又有幾個??
忽然想起了一首歌,很適合雲爍現在的情形。
不由提筆在紙上寫了下來:
聽見 冬天 的離開
我在某年某月 醒過來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來卻不能因此安排
陰天 傍晚 車窗外
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等待”怎麼寫來着?我咬着筆管,眉頭緊皺,苦苦的思索着。
“哪個字不會寫了,愁成這樣?”依鳳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
想來他是看見我咬筆管了。
呵呵,個人習慣,一有不會寫的字,不會做的題,我就會咬筆管,拿筆出氣。
“風,‘等待’怎麼寫?”我小聲的問,在外人面前爭取儘量不丟臉。
依風輕笑,從身後環住我,右手直接握住我的手,一筆一畫的寫出了那兩個字。
這種動作不是第一次做了,可我還是覺得臉紅心跳。
我完全依進了他的懷中,他特有的淡淡的體香撲鼻而來,將我團團包圍,耳邊清晰的傳來他有力的心跳聲,一聲聲敲在我的心上,我渾身發熱,臉脹的紅紅的。
“你寫的這是什麼?”他抽走我寫的那張紙,仔細的看了起來。
“我家鄉的一首歌。”
“惜,給我唱唱好嗎,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依風興趣盎然的看着那張紙,眼角含笑。
“我唱歌不好聽。”還有外人在,而且這兩位都是詩詞歌賦滿京華,我怎麼敢魯班門前弄大斧啊。
流汗中……..
雲爍踱了過來,接過依風手中的紙,仔細的看了看,擡起頭對我說:“不知雲爍可有這個耳福聽袁小姐唱家鄉的歌?”
再也不好推拒,平定下心情,我把這首歌從頭唱了一遍。
說實話我唱歌本不難聽,上大學的時候,我可是□□的部長,每次晚會,都會有我的節目的。
那個時候的我,也稱得上多才多藝呵。
唱完了,掌聲沒有,喝彩聲也沒有,有的只是沉寂,難道我唱功退步的這麼厲害麼?
瞟了他們一眼,他倆都一副“思想者”的沉思相,好半晌,依風纔開口:“惜,想不到你唱歌這麼好聽,要是你拿唱歌謀生,別的歌姬就沒有活路了。”
雲爍神情有點恍惚,略帶磁性的聲音飄渺如風:“平淡中帶有惆悵,惆悵中隱着惘然,惘然中暗含悲哀,這首歌,不是懷念逝去的愛人,就是等待即將到來的愛人。”
我大吃一驚,雲爍的音樂造詣竟然如此的高,他根本聽不懂我在唱什麼,卻只從歌聲中就準確無誤的聽出這首歌表達的意思,真是神人也。
剎那間,雲爍在我心中的形象高大了NN倍。
“這首歌叫做《遇見》。”我輕嘆一聲。
雲爍聽我這麼說,神情就有點恍惚了。
依風重新鋪好紙筆:“惜,你把歌詞譯過來。我略聽懂了點,這首歌的歌詞很美。”
雲爍也點頭附和。
我重新執筆,將這首歌翻譯了過來,翻譯不了的地方就連比劃帶引申的解釋給他們聽,好在這兩個都聰明絕頂,我稍微將意思表達出來,他們立刻就能找出最恰當的詞來。
當然,這首歌我是做了改動,這個世界可沒有地鐵什麼的。
寫完後,依風拿過歌詞,輕輕念着:
聽見 冬天的離開
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來卻不能因此安排
陰天 傍晚 這窗外
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 向前看
愛要拐幾個彎纔來
我遇見誰 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來自樹梢和人海
我站在這裡 等你的到來
我往前飛 飛過一片時間海
我們也曾在愛情裡受傷害
我看著路夢的入口有點窄
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總有一天我會等到你到來
雲爍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眼睛漸漸的有些發紅。
不出我所料,這首歌帶給了他極大的震憾,這首歌既能勾出他傷痛的過去,又符合他現在的心境,而且還提到了不知所以的未來。
“袁小姐,這歌詞能給我嗎?”他深吸了一口氣,瞬間將低落的情緒調整了過來,又恢復了以住的溫文爾雅。
我忙點點頭,心中暗想,這首歌本就是爲了你纔想起來的。
依風顯然也發現了雲爍的心情變得有點糟糕,忙打過來打岔:“雲爍哥,我還沒和你說呢,我們準備開店呢,你給我們個建議好不好。”
雲爍將那張紙折起來放到衣袖,勉強笑一笑:“打算開什麼店?”
“惜做的衣服很好看,我們打算開成衣店呢。”依風端來一杯茶遞給雲爍,雲爍接過來,打量着依風:“你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出自袁小姐之手吧?”
今天依風穿得是一件天青色薄棉外衣,灰色鑲邊,攔腰繫了一條灰色的腰帶,衣角下襬,用銀白線淺淺繡了一朵帶葉荷花。
樣式簡單又大方,不似當下男子穿的又肥又寬,依風身材修長,皮膚白皙,更是將這衣服穿的合身得體,利落乾淨。
“恩,這是惜做的,雲爍哥,好看嗎?”依風自己很喜歡這件衣服,傷好後第一次穿外套就選的這件。
“好看,要是你們開店了,我第一個去捧場。”雲爍嘴角輕揚,勾勒出一個極淺的微笑,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一眯,流露出萬種風情。
似拂慰萬物的春風,似溼潤天地的微雨,似剛剛綻開花瓣的曇花,又似旖旎盪漾的水波………
在短短的一瞬間,我想到了N個比喻來形容這個微笑,卻又覺得不夠形象,無法道出其中美妙。
想當年,李宗盛不是唱出了“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嗎?我現在深有同感,我無法用任何語言來描述雲爍的微笑,那感覺,只能意會,不能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