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桃花不會主動的和我說起他做的事, 但風言風語中,我已經知道他在幹什麼了。
他和俞錦達成了協議,助俞錦來奪得江山。
凌雲渡是個殺手組織, 一向不干涉朝庭的是是非非, 這次, 桃花主動找到俞錦, 不用說, 起因肯定是我。
桃花用整個組織的安危換取了我這幾年平靜的生活。
得知這一消息,我仰天長嘆,我袁惜, 何得何能,前有紀君澤, 後有桃花, 如此不顧一切的爲我付出, 爲我着想。
不知是我哪輩子燒了高香,還是他們欠了我許多許多的債。
感動之餘, 也在爲桃花深深擔憂。
桃花卻是胸有成竹滿不在乎的樣子,也不回凌雲渡了,整天只是窩在家裡,與我朝夕相對。
擔驚受怕中,老皇帝進入了彌留之際, 決戰時刻終於到來了。
替桃花整好裝束,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無蹤, 心裡那根弦崩的緊緊的。
依風和雲爍雖也是坐臥不安, 卻也不忘安慰我, 連開開,也難得的乖巧聽話。
其實結局不用怎麼猜也想得到, 勝的肯定是俞錦,凌雲渡的殺手都是以一頂百的人物,他們設下的計謀更是天衣無縫。
要是老皇帝將皇位傳給俞錦,他們能夠擊退大公主,成功維護住俞錦的位置,要是傳位給大公主,他們也已擬好計劃,來場“玄武門”之變,將俞錦拱上皇帝的寶座。
不管怎麼樣,都免不了一場血光之災。
惦記着桃花,心是一刻也安靜不下來。
我不住的在門口與客廳之間徘徊,不住的向皇宮方向張望。
派了人去宮門口打探消息,傳回來的總是宮門緊閉,戒備森嚴。
從上午到下午,從下午到黃昏,從黃昏到日落,從日落到天黑,從天黑到午夜,一直沒有消息傳來,我的心突突的跳個不停,腦門上的筋也繃的老高。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我不斷的念着佛號,俞錦能不能當上皇帝我不管,我只爲桃花祈願平安。
不要再讓我失去他,不要再讓我失去他啊……我念念有辭.
我是真的害怕,害怕我們再一次的天人永隔。
就這樣一夜無眠,直直的做了一宿的望夫石。
直到凌晨,桃花纔派人來給我送信:俞錦贏了,人無恙。
緊崩的弦立刻鬆了,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感謝諸天神佛,沒有將我們分開。
桃花是中午時分回來,身上的衣服染滿了鮮血。
一看到他,我不顧一切的衝進他懷中,淚水狂泄而出。
桃花緊緊抱住我,溫柔的說:“以後,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你了。”
這句話,勾出了我更多的淚水。
他本不用做的事,爲了我,他去做了。
他本不用冒的險,爲了我,他去冒了。
這份情,這份愛,竟是深到了如此的地步。
“桃花,桃花……”我哽咽着低低喊出他的名字,淚水又染溼了他身上已乾涸的鮮血。
“惜,雖然很難得看見你爲我哭,可我現在,真的太累了。”桃花艱難說完這句話,眼一翻,軟軟的癱在了我的懷中。
俞錦勝了,桃花用凌雲渡的功勞換來了俞錦不再來擾亂我生活的承諾。
但三天後,桃花所做的一切付之了流水,我親自將自己送到了俞錦面前。
原因是,我想保住林家四百三十七條人命。
林家支持的是大公主,俞錦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處置大公主的黨羽,林家,滿門抄斬。
如果沒有林之靜,就沒有現在的袁惜,就沒有我現在的生活。
林之靜對我和依風的恩情,我永不能忘。
她家被滿門抄斬,於情於理,我都要伸出手。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他們,但我總得要試一試。
知恩圖報,方爲做人之本。
但是皇上不是隨便能見的,特別是我這種平民百姓。
好在桃花有可以出入皇宮的令牌,他將我帶進了宮,只是時間緊迫,已來不及在宮中多做打點了。
臨來,我們夫妻四口就已經商量好辦法了,今天,我就是用錢來鋪路的,來體會“錢能通神”這四個字的。
“陛下有旨,宣凌晨公子覲見。”一個侍女過來傳俞錦的旨意,卻沒讓我一起隨同進去。
我和桃花互看一眼,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我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桃花進去了,我一把拽住那個侍女,袖了張一萬兩的銀票過去。
我倒要看看,用錢,能不能見到俞錦這位“神”。
“這位姐姐,皇上沒說見我嗎?”臉上陪笑,溫和問道。
侍女看了看銀票,又四處張望了一下,小聲說:“袁夫人,你恐怕是沒指望了。”
心下暗驚,卻仍不動聲色:“姐姐這話何解?”
她湊到我耳邊,小心翼翼的說:“陛下一聽說你求見,面色不悅,恐怕是想起了以前……”
是了,以前,她那樣的叫我幫她,我都沒答應,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我求她了,她怎會痛快的答應見我?
人之常情,這事我也早就料到了,也早有準備。
“姐姐,替我美言幾句,我着實有要緊事見皇上。”又掏出五萬兩銀票,悄悄塞進了那侍女的袖子。
知道我和俞錦的事情的人不多,而這侍女知道,顯然她在俞錦面前是有一定份量的。
“這……我儘量試試吧。”她向我一笑,告辭而去。
又過了很長時間,她又匆匆回來了,低聲說:“快跪下,我不叫你,你別起來。”
我聞言趕緊下跪,到了人家地盤了,還有求於人家,只好任人擺佈。
“凌晨公子已經走了,陛下還沒息怒,你就跪在這兒,我想法替你求情。”她說完,又匆匆的走了。
我苦笑,沒想到,這俗爛到極點的劇情,還是讓我給趕上了。
人家別人長跪不起,是爲了拜師學藝,或爲了求心上人的父母成全,或是爲了求得愛人的原諒,我可到好,是爲了替別人求情。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地上冰涼的很,只跪了一會兒,我就覺得膝蓋開始絲絲縷縷的疼了。
看來老毛病又要犯了。
如針扎,如劍刺,如斧削,疼痛從腿上向全身蔓延,我的身體也冰冷僵硬起來,冷汗涔涔而下。
可我卻不敢隨便起來,那個侍女既然要我跪,肯定有她的道理,她在宮中,這戲碼見多了,肯定知道如何做才能打動俞錦的心。
儘量忽視身上的痛楚,我開始思前想後的琢磨如何和俞錦周旋。
林家的人,我一定要救,四百多條人命,不是鬧着玩的,只要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會放棄。
俞錦雖然現在不會見我,但終歸會見我的,就算我們本沒有關係,就是看在桃花,看在凌雲渡的份上,她也會見我的,否則將我逼急了,叫桃花去劫法場,以我對桃花的影響,他很有可能會答應,到那時,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俞錦那麼聰明,肯定會明白這一點。
她現在不見我,只是在磨我的銳氣,在發泄以前挫敗的怒氣。
胡思亂想間,我仍敏感的覺察到,有人在隔窗看我。
我挺直腰身,努力配合窗外的人,演好這場苦情戲。
那人看完,悄無聲息的走了。
我仍是繼續跪着。
以前看電視,看書,總是嘲笑這種傻人,傻辦法,沒想到,現在,我就做了這種傻人。
而這辦法,也實在是傻,最起碼,就這跪來說,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膝蓋疼的厲害,身體冷的象冰,僵硬的象木頭,我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尊雕像。
我直直的跪着,象個觀賞動物一樣,任人看來看去。
這要是收門票是的,我估計我還能小發一把。
白晝又黑夜,黑夜又白晝,我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我真奇怪,以我的破身體,竟然堅持了下來,雖然我的腿已經沒有了知覺。
“袁夫人,快起來吧,陛下終於要見你了。”那個侍女象天使一般,帶着好消息笑容滿面而來。
看來俞錦的氣終於消了,這一天一夜的罪,算是沒有白費。
我雙手撐地,努力站起來,卻沒有成功,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
“腿麻了吧。”那侍女走到門口招了招手,兩個小侍女進來了,將我架到椅子上,一個幫我揉已沒有知覺的腿,一個端來一碗蔘湯給我。
六萬兩銀子,果然沒有白用。
我忙不迭的喝下去了,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我早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肚裡有了熱量,身上逐漸暖了起來,人也精神了許多。
小侍女按摩的功夫很不錯,不一會兒,腿就能動了。
“姐姐,咱們走吧。”我向那個侍女說道,早去早了,萬一俞錦再改變主意,我找誰哭去啊。
“袁夫人請跟我來。”那侍女前頭帶路,我隨在她身後。
走出這屋門,才發現,天上紛紛揚揚的下起了雪,難怪昨晚冷的差點要了命。
“我知道你想求的是什麼事,只是你有什麼立場來求我?”我一進門,俞錦的聲音就飄了過來。
我跪倒在地,誠懇答道:“沒有。”
“那你還好意思來?”俞錦的聲音明顯的帶着慍怒。
“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會來。”我不卑不亢的答道。
“你我都是聰明人,我就照直說,你想救林家,可以,答應我兩個條件。”俞錦在我面前站定,我沒敢擡頭,只看到了她的黃緞子鞋。
“袁惜沒有討價的餘地。”
“痛快。”俞錦坐回到她的龍案後面:“第一:我要你接管林錦莊名下所有店鋪,我也不虧待你,我給你的待遇和林家一樣,所得利潤三七開。”
“我答應。”
“第二,”她忽然停住不說了。
直覺告訴我,這個條件,肯定對我極爲不利,心頓時提了起來。
“我要袁開和袁容。”她堅決的說,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我的頭嗡一下就大了,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不光要了我的命,也要了依風和桃花的命。
看我猶豫,俞錦冷笑道:“怎麼,捨不得了?兩個人換四百多條命,你合算多了。”
我咬咬牙,心一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