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小傢伙醒了兩次,我和清塵清歌手忙腳亂的餵奶換尿布,誰也沒睡好。
倒是依風,踏踏實實的睡了一宿,比我們三個誰醒的都早。
我睜開眼的時候,依風正歪着頭,看他的寶貝女兒呢,那憐愛,那溫柔,可真正是從骨子裡逸出來的。
“身子有哪不舒服嗎?”我吻上他那白玉般的面頰。
他這才注意到我醒了,扭過頭來,笑容滿面:“就是肚子有點疼,你快把那小傢伙抱過來,我看看。”
我忙下了牀,去抱那個小傢伙,沒想到,她也早醒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正自己美呢。
醒了不哭,沒啥好事,摸了摸包着她的小被,果然是尿了。
我把她放到依風臂彎裡,依風輕輕的撫摸着這個小東西,眼裡全是笑。
清塵和清歌也醒來了,七手八腳的給小東西包好尿布,換上小被,四個人圍在一起,看那小東西。
小東西搖頭晃腦的,也不哭也不鬧,兩隻小手晃來晃去,很好玩。
清塵和清歌把昨晚的星星和霞光的事和依風說了,依風沉思了好一會,才說了一句:“看來這個小傢伙有點來頭,以後,怕沒清靜日子過了。”
不愧是我相公,想法和我一樣。這要是換了別人家,肯定高興的不得了,而到了我家,卻惟恐是個麻煩。
剛吃過早飯,忽啦啦就來了一大幫人。
我鬱悶的直翻白眼,我還沒去通知親朋好友呢,這下倒省事了,都自己跑上門來了,看來,昨晚確實很轟動,今天街頭巷尾估計沒別的閒聊的了,都在說這個小傢伙吧。
林老太太帶了一大家子的人,大包小包的弄來了好多補品,看樣子,林錦莊幾乎是傾巢而出了。
洪大夫,魚老闆,還有一些平時關係不錯的客戶,也都不請自來。
我陪笑了一天,臉皮都僵的不會動了。
哄孩子,餵奶,換尿布,洗尿布……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把我們這些初養小孩子的人折騰的夠嗆,好在這項業務熟能生巧,幾天下來,幾乎每個人都成了箇中高手。
小傢伙長得很快,精巧的小臉也逐漸長開了,小皮膚粉嫩嫩的,軟滑細膩,大眼睛水靈靈的,如兩窪秋水,小眼珠漆黑漆黑的,靈活的很,眉毛也長出來,淡淡的,淺淺的,象兩抹輕煙,小嘴紅嘟嘟的,嘴脣軟綿綿的,小胳膊小腿都長了肉,胖乎乎的就象小藕節,白生生的小胖手背上好幾個小坑,小腳胖的都找不到腳指甲蓋了。
我努力的在她身上找我的遺傳,最後不得不以遺憾而告終,這個小傢伙挺會長,完全繼承了依風的好容貌,沒有一個地方象我。
這讓我很鬱悶,不知道以後抱出去,會不會有人問“這是誰家孩子啊?”
這麼個粉妝玉琢的娃娃當然很惹人愛,大家天天象搶寶貝似的搶着抱,她也不認生,誰抱都行。
只是慢慢的我發現了一點,這個小傢伙,很挑剔,誰漂亮了,她愛讓誰抱,誰要是不漂亮了,她就扭頭不看人家。
莫非應了那句老話“食色性也”?這麼個小東西就知道好看和不好看的區別了?
她最喜歡的是依風,除了父女親情外,我覺得最重要的是依風漂亮。其次是清字輩的四個,那四個個個眉清目秀,脣紅齒白的,她也很喜歡。
就是在對我的態度上,讓我很惱火,我一抱,她的小手就往我臉上招呼,剛開始我還以爲是她無意中碰到的,後來才知道,她肯定是故意的,因爲別人抱,完全沒有這種情況。
我早就知道,這個小傢伙和我不對盤,從她在肚子裡的時候就老踹我,現在,仍是看我不順眼。
嘿嘿,和我作對有她好果子吃麼,想當年,我叱詫校園的時候,誰沒捉弄過?
“惜,你這是幹什麼呢?”依風剛睡醒,迷迷糊糊的問我。
“哄孩子啊。”我向他一笑,仍是繼續逗弄手中的小東西。
小東西用兩隻手緊緊握住我的中指,兩隻小腿盤住我的胳膊,小臉紅通通的,大眼睛水濛濛的看着我。
這不是挺好嗎?她又沒哭。
雖然說這位置不是很好,我的手指是懸在半空中的,但這樣不是更好玩嘛,怎麼看她都象只小樹袋熊。
“你會摔着她的。”依風向我吼道。
這一吼不要緊,小傢伙聽到依風的聲音,衝依風甜甜一笑,小手一撒,就來了個自由落體運動。
“啊……”這聲慘叫當然不是小東西發出來的,是小東西她爹發出來的。
“沒事,沒事,你沒看見我在下面墊了兩個枕頭嗎?”我連忙解釋,澄清事實,就怕依風怒氣上來,揍我一頓。
依風急急的把他的寶貝女兒抱在懷裡,反覆檢查,倒是那小東西,大概覺得很爽,竟然咯咯的笑了。
“這太危險了,以後不許這麼玩。”依風鬆了口氣,生氣的對我說。
“嘿嘿,她不是星星嗎?哪那麼容易就掛了。”我湊近那小東西,小巴掌呼嘯着又招呼過來了。
“她還只是個小孩,架不住你這樣玩。”依風把我推到一邊,離他寶貝女兒遠遠的。
“風,你發現沒,這個孩子很有力氣,誰家沒滿月的孩子能象剛纔那樣自己吊在半空中?”雖然剛纔我有捉弄她的成分,但主要是想測測這小傢伙倒底多大勁,果然,異於常人。
“你不說了嗎,她是星星,當然會與衆不同了。”依風警惕的看着我,生怕我再弄點什麼新花樣來折騰他女兒。
切,不玩就不玩唄,至於那麼小氣嗎?
滿月這天,當然是大操大辦,滿府裡喜氣洋洋,喧囂鼎沸,熱鬧非凡。
親戚朋友,生意夥伴,少不得都來捧個場。
我穿梭在酒席中,興高采烈的舉杯敬酒,並接受着大家的祝賀。
酒半酣時,忽聽得門口傳來一聲叫喊:“平西公主駕到。”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廳裡頓時雅雀無聲。
平西公主?我不認識,平西王吳三桂我倒是聽說過。
我只是一個奉公守法的平民百姓,和官府從沒過來往,更別說位高權重的平西公主了,公主突然降臨,是何意思?
林之靜反應比較快,見我愣在原地,走過來拍了我一下:“快出去迎接吧。”
我放下酒杯,呆呆的走出大廳。
平西公主已然快走到了門口,後面跟了好多侍女,門口駐紮着一隊官兵。
我忙迎上前去,跪拜行禮:“草民袁惜迎接公主殿下。”
平西公主把我扶起來,爽朗大笑:“袁老闆,快快起來。”
聲音很熟,我起身擡頭,大吃一驚。
平西公主赫然就是俞錦。
依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個俞錦恐怕不簡單。”
風,你說對了,她果然不簡單,而且是相當不簡單。
平西公主是皇帝的第二個女兒,本名叫龍錦毓,她自稱俞錦,原來,是把名字倒了過來,這麼簡單的問題,我竟然沒想到。
“袁老闆不請我進去麼?”她笑着和我說。
“公主請進。”我在前面帶路,把她讓到上座。
“恭喜袁老闆喜得鳳女,俞錦特來討杯喜酒。”
我又一楞,照理說,她應該說“本公主”,再稍微降一點,也應該稱“平西”,如果再親密一點的話,她也可以稱“錦毓”,這俞錦非她本名,這樣自稱,莫不是在提醒我,她沒忘了和我的交情麼?
不瑕深想,我忙倒了杯酒,恭敬的遞給她:“袁惜是什麼身份,怎敢驚動公主殿下。”
俞錦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聽聞令千金龍鳳之姿,不知俞錦可否一見?”
“那是小女的榮幸。”我向清心一使眼色,清心會意。
“小小年紀,不懼生人,衆人面前,淡定自若,果有大將之風。”俞錦抱着那小東西,讚不絕口。
我頓時明白了,那麼奇異的現象,怎麼可能不引起欽天監的注意呢,他們應該早已占卜過吉凶了吧,聽俞錦的口氣,小傢伙長大後應該會是一員大將。
怪不得俞錦會親自前來,這事,恐怕已驚動了皇帝陛下了,畢竟,這還是天子腳下。
“袁老闆,我想認她爲義女,你覺得如何呢?”俞錦饒有興趣的看着我,臉上含笑。
“這恐怕不合適吧,公主怎麼能隨便認義女呢?”我急忙推辭,和皇族掛上勾,絕對是禍不是福。
“這無妨,我已經和母皇陛下稟告過了,母皇並未反對,難不成袁老闆覺得俞錦當不得令千金的乾孃嗎?”俞錦臉上雖帶笑,我卻看出了寒意。
今天,怕是推拒不了了。
“那是小女的榮幸。”我戰戰兢兢的答應了。
“孩子還太小,就不舉行儀式了,在坐諸位就都做個證明吧。”
衆人連聲恭喜,誰敢說個不字。
“孩子取名了嗎?”她又問我。
“還沒有。”
“那我這個做乾孃的給她起個名字吧。”俞錦沉吟片刻:“就叫袁開吧,希望她能給天理國開拓一片大好江山。”
“謝公主賜名。”除了道謝,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俞錦極高興,一揮手,侍女們將一些錦盒禮品放到桌上:“這是給開開的見面禮,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我只好再謝過。
俞錦抱着袁開逗弄了好大一會兒,又吃了幾杯酒,興盡而去。
衆人圍過來,紛紛給我道喜。
我苦着臉,未等席終,就回了房。
依風正呆呆的坐在牀上,小袁開卻沒被他抱在懷中,而是被放在了牀上。
我走過去,將頭埋進他懷裡,心裡泛着苦。
依風輕輕撫着我的頭髮,兀自沉思。
我們都不是笨人,已經清楚的知道,我們平靜的生活,就要結束了。
大公主和二公主爲了皇位明爭暗鬥的很厲害,幾乎到了見面眼紅的地步了,雙方都在網羅勢力,只等皇上歸天后,一較高低。
袁開的奇異出生,任誰都會想得到,日後她定不平凡。
這幾天市井上一直流傳皇上極喜歡一個孫女,現在想來,應該是俞錦的女兒吧。
俞錦認袁開爲乾女兒,一方面是爲了日後好控制袁開,另一方面,應該是想把我納入她的勢力範圍吧。
今天在人前這麼一鬧,任誰都會覺得我投在了她的門下,到時候,不給她出謀畫策,不幫她奪取江山,萬一大公主勝了,我只有死路一條。
俞錦這一計,真是高超啊.
我渭然長嘆,早已過了熱血沸騰的年紀,又經過了紀君澤的折磨,我早已沒有了雄心壯志,也沒有了權利慾望,我只想平平安安和依風一起,了此一生。
依風家本就是因爲宮廷鬥爭才弄得家破人亡,他對這些更是厭惡到了極點,他的心裡,應該是更不平靜吧。
我們互相依偎着,各自悲傷,憂愁一點點佈滿了整個房間。
只有小袁開,不知愁的自顧玩耍,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