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雪亮的刀,鋒利的刀刃。
面對輕易間便可取下自己首級的繡春刀,許夫人的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懼意。
眼見她如此鎮定,陳炯反倒有些意外。
許夫人的聲音更加鎮定,一字一句的道:“在這些人中,有的娶了我的女兒爲妻,有的收了我的女兒爲妾,還有一些人因爲仰慕我的女兒,成了你們‘悅銷樓’的常客。如果這些不可告人的醜事被公諸於世……這些人重權在手,若是怪罪於你,隨便哪一位都可以要了你的狗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陳炯的刀已經收入鞘中,陰笑一聲,道:“所以我纔會趕過來幫你的忙,因爲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你來有什麼用?”許夫人的眼中暴現精光,“你真的以爲江湖上的殺手會懼怕你們幾個錦衣緹騎,從而饒過我的性命?”
“不會!”陳炯倒也有些自知之明,訕訕一笑,道:“我們已經做了一些事,如果所料不錯,想要取你性命的殺手很快便會現身!”
“你們?”許夫人一愣,徑直道:“憑我對你的瞭解,僅憑你的能力,恐怕不可能逼迫殺手現身,更不可能查處幕後的兇手!是誰?誰在幫你?”
陳炯有些不服氣,可他還是如實相告,“唐善!”
“唐善?”許夫人嘀咕了一聲,問:“就是剛剛在莊內大呼小叫的那個臭小子?”
“就是他!”
“我要見到他。”
許夫人是“鳳友山莊”的莊主,這裡是“鳳友山莊”,不論她想見誰她都會很快見到。
唐善還在打量着漣漪婀娜的身材,修長的腿、翹臀、小蠻腰、豐滿的胸脯。
無論是什麼樣的女人,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如此打量都會覺得很不自然。
漣漪把一雙玉臂抱在胸前,側頭髮呆,根本不敢去看唐善。
門被撞開,闖進來三個人。
唐善連看也沒有去看,僅憑三人的腳步聲他便已經可以判斷出來人的身份,那是許夫人、陳炯和徐校。
“漣漪?”許夫人的聲音很是嚴厲,臉也拉得老長,“怎麼就讓上差大人就這麼傻站着,既不請座也不上茶?”她也沒有請唐善落座,而是自己坐在了茶桌旁,挑着眼皮看看唐善,再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楚楚動人的漣漪。
“你不要說話。”許夫人剛剛想要開口,卻被唐善先行打斷,“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
“噢?”許夫人覺得有些意外,問:“那你說說,我想說什麼?”
唐善咧嘴一笑,道:“你想問我喜不喜歡漣漪小姐!”
“不錯!”許夫人呵呵發笑,道:“可你不用回答,因爲我已經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四個字,‘非常喜歡’!對不對?”
“對!”唐善戀戀不捨的將目光從漣漪身上收了回來,投向這張令人嘔吐的臉孔,道:“可我知道,在‘鳳友山莊’,在許夫人這裡,喜歡一個人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想知道我的代價是什麼?”
“很簡單,查出什麼人要殺我,查出什麼人來殺我。”許夫人嘴裡說“簡單”,可她知道這件事情絕不簡單,所以她的目光中露出了祈盼之色。
唐善笑吟吟的問:“你憑什麼相信我可以辦成這兩件‘簡單’的事情?”
“因爲我的女兒!”許夫人看起來很自信,“爲了女人,男人可以去做任何事。同樣是爲了女人,男人也可以做成任何事!”
唐善發現漣漪的身軀在微微發顫,這種顫抖非常輕,如果不是唐善修煉了“九轉陰陽大.法”,他根本無法察覺到如此輕微的顫抖。
漣漪之所以顫抖是因爲她知道自己即將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只要唐善辦到了許夫人交待的事情,她就得躺在唐善的牀上。漣漪覺得噁心,可她的命運已經被許夫人牢牢控制在手中,她根本沒有能力反抗。
這是一樁齷齪的交易!
唐善卻對這樁齷齪的交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挑起眼皮看了看骨感十足,蹙眉之間更顯動人的漣漪,對許夫人道:“夫人的話說得不錯,可那也要看是什麼樣的男人!夫人認爲我可以辦成這兩件事,說明夫人的眼光還算不懶!”
許夫人道:“既然一隻普普通通的繡花鞋可以引起你的注意,我當然相信你可以成事。”
唐善看了看陳炯,陳炯自然已經將他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許夫人。陳炯看回,他似乎對唐善有些不服氣,因爲唐善蓋過了他的風頭。唐善咧嘴假笑,道:“我所調查的事情夫人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有關夫人的事情我卻一無所知!”
許夫人道:“你想知道什麼?”
“誰同夫人有仇?”沒等唐善開口,陳炯搶先問出。
唐善忍不住嘲笑了一聲,卻也自知失禮,急忙板起臉,正色道:“我想知道江湖之中有誰看着夫人的‘鳳友山莊’眼紅?”
許夫人的臉上露出了笑意,讚許的點了點頭,道:“我的‘鳳友山莊’做得乃是日進斗金的買賣,要說眼紅……黑白兩道看着我眼紅的人數都數不過來!”
唐善問:“什麼人的嫌疑最大,我想許夫人心裡一定很清楚。”
“嶽乘風!”許夫人想也沒想便脫口道:“他自詡爲武林正派年青一代的領袖人物,曾經數次傳來口信,污衊我山莊藏污納垢,逼良爲娼,要我遣散一衆女兒,關閉‘鳳友山莊’,退出江湖!”
“可……”徐校滿臉疑雲,問:“如果是嶽乘風,他有怎麼會派遣門下弟子前來保護夫人?”
許夫人面帶得意,道:“‘鐵筆判官’邱寒天邱老莊主娶了我的女兒做他的第三房小妾,那嶽乘風想要做邱老莊主的乘龍快婿,自然要替邱老莊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陳炯疑問道:“如此說來,嶽乘風的嫌疑豈不是可以洗脫?”
“洗脫?”許夫人冷聲發問,道:“我怎麼知道他把王辰派來是爲了保護我還是爲了監視我?或許……他就是前來索命的殺手!”
“不對!”徐校道:“既然嶽乘風自詡爲武林正派,他怎麼可能聘請殺手來殺夫人?真若他想與夫人爲敵,爲武林除害,真刀真槍的找上門來也就是了?”
“除害?”許夫人的臉色很難看,氣道:“我這個禍害江湖的婦人還是有些門道的。‘鳳友山莊’建莊十餘年,嫁出去的女兒已有數百人。不管是朝廷,富商巨賈,還是江湖上的黑白兩道,都有一些人的把柄握在我的手裡。嶽乘風是知道我的勢力的,所以他不敢明裡向我動手。如果能偷偷摸摸的把我除掉,對他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看來……”唐善思慮着道:“要殺你的人可以分爲三種,一種是對‘鳳友山莊’的所作所爲看不過眼。一種是夫人的同道中人,眼見‘鳳友山莊’日進斗金,生意興隆,想要謀害夫人,取而代之。還有一種人,也就是夫人自認爲握有他們把柄的那些人。”
“他們?”許夫人發出輕微而短促的驚呼。
“不錯!”唐善淡淡的道:“剛剛在下並不瞭解夫人的本事,只是把謀害夫人的嫌犯設定在第二種人身上。可現在看來,夫人手中所謂的把柄很可能將會是致命的毒藥。”
“不!”許夫人搖搖頭,道:“如果真是他們之中有人謀害於我,我們雙方豈不要玉石俱焚?這對他們百害而無一利,不會是他們!還應該是道上的朋友,他們一直都在打我‘鳳友山莊’的主意!”
唐善嗤笑一聲,道:“不知夫人有沒有想過,這兩種人也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可能!”許夫人點頭,思慮着道:“只是……我一時還想不出有這樣一個人!”
“你最好想清楚!”唐善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你是意思是……”許夫人盯着他的臉,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心思。
“我的意思是……”唐善語出驚人,“想要殺你的人很可能就在保護你的這些人當中!”
許夫人猛的站了起來,一雙眼珠滴溜溜亂轉,沉吟着道:“不錯!不錯!‘鳳友山莊’固若金湯,無論是誰,想要殺我……只有先混入山莊纔會有機可乘!”她長長的喘出一口氣,像是已經查出了謀害她的真兇,整個人已然沒有了剛進門時的緊張,換成了一臉的輕鬆。
“剛進莊的時候,那些人看起來很是眼生,想來是夫人的那些女婿爲保護夫人而請來的高手吧?”陳炯插嘴道:“既然他們都是高手,尚若他們之中有人要殺夫人,夫人現在的處境可是兇險的很那!”
“不怕!”許夫人的臉上布起一股戾氣,惡聲道:“現在許氏已經有了戒備之心!”
唐善笑吟吟的道:“有備無患,不管是誰,此時再想謀害夫人,絕非易事。”
“小兄弟!”許夫人讚許的點點頭,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許氏枉活了三十七個春秋,從未見過像小兄弟這樣心思縝密,聰慧過人的年青人!”
“恭維的廢話到此爲止,我們來談談條件吧?”
“爽快!”
“還是恭維的廢話!”
“三天,怎麼樣?”
“好!三天之內,我爲夫人查出誰是殺手。”
“一言爲定。”
“三天之後呢?”唐善的眼睛瞟向楚楚動人的漣漪。
“不用三天之後,”許夫人已經走向大門,道:“從今天起她就是你的人了!”
唐善微微一怔,對着她的背影道:“如果我三天之內查不出誰是殺手,夫人的這筆買賣豈不是要蝕本?”
“你最好不要讓我蝕本,否則……”許夫人已經消失在門外,“否則我就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