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正(晚八點)時分,東一長街打更的梆子聲傳到了承乾宮裡,沒有差事的太監陸續走出了承乾宮,有差事要值夜的太監也到承乾宮的首領太監那,檢查,分配了差事,由帶班的太監領着進入承乾宮。打更的梆子聲才聽不到,承乾宮的宮門就上了鎖。
亥時(晚九點)一到,承乾宮後寢殿的門,掩上了一扇,另一扇留着方便用水、取東西。殿前的氈墊子,也早有小太監給搭過來準備好了。亥時要過的時候,守夜的宮女要去輪流替換着吃些點心。
塔娜得了這個機會,瞅了個空找了雅利齊,把鞋裡有繡花針的事說了,想聽聽雅利齊怎麼說。雅利齊聽完,嘴張了半天合不住。
塔娜看雅利齊這個樣,推了一推雅利齊:“你怎麼了?也不是剛進宮,沒見過市面的,怎麼這個樣子?我是跟你討主意的,你倒好,這個樣子,比我嚇得還厲害。”
雅利齊嘿嘿笑了下:“那不是給嚇倒了。你也不想想,這三更半夜的說這種事,能不嚇人呀。我還怕我回頭躺下去,竹涼蓆裡有根針等着我,扎我一下呢。”
塔娜拍了下雅利齊的膀子:“你就胡說吧,你幫我看看到底會是哪一個做這種缺德事。”
雅利齊玩着辮子,想了想:“你怎麼不懷疑是那個霽蘭?我看她最有可能。”
塔娜不解地問:“爲什麼?她自己弄根針在裡面,準備捱打還是挨跪的?”
雅利奇冷冷地笑了:“興許人家就是想呢,這樣你就不會懷疑她了。說不定還會相信她,覺得她好。今兒個主子來的事,貴主子和高嬤嬤說話的事,不知道這院裡多少人動了心思,指望着爬高枝呢。看她那模樣,難道甘心跟咱們一樣只做個官女子?她樂意,我不信她家的父母樂意呢。”
塔娜不吱聲了,趕着回去值夜,心裡卻琢磨着雅利奇的話,似乎也有幾分道理。霽蘭長得好,這是承乾宮裡,怕是就連整個紫圍子裡官女子們都已經知道的事。
官女子是不能來回地走動,消息全依靠着小太監們的嘴。塔娜不信這些六根不淨的小太監們會不傳,若是這樣,說不準今兒個主子來也是爲了瞧霽蘭?塔娜又覺得不可能,若是如此怎麼會看在自己身上。臉上一陣臊熱,忙把這念頭壓了下去。
進了後寢殿的東暖閣,塔娜不發出一點聲響,悄悄地走到離着貴妃佟氏紫檀雕花架子牀二尺遠近的地方,坐到地上。塔娜再把背緩緩靠在西牆上,面對着臥室門口,屏着呼吸,豎着耳朵聽佟氏睡得安穩香甜不,好備着內務府的官兒們和太醫院的院尹問。
牀上的佟氏翻了個身,塔娜右手掐了下手指頭,記在心裡翻身的次數。佟氏長長出了口氣,悠悠道,像是滿腹心事似的:“塔娜?”
塔娜忙低低應着:“嗻。奴才在。”
“倒盞茶來。”
“嗻。”塔娜忙從地上起來,走到外間,藉着這走路的機會,心思也動了動,琢磨着貴妃佟氏怕是心裡有事,或許要跟自己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