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下了課，於樂看了看課表，一天九節課，一直寫到週六上午。每週休息一天半。中午一個半小時倒是來得及回家吃飯。下午兩節課後有個四十分鐘的課間活動，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其實，課表看不看沒什麼用處，一個是有些字不認識，最重要的原因，所有的課都是一個人教，一整天，除了大課間活動，擔心學生們闖禍，老師基本上都待在教室裡，偶爾會去一趟辦公室。每節課上什麼，她自己根據進度就安排了，課表不過是個樣子。課間的時候，老師把於樂寫進了值日生表裡面，告訴於樂，週二放了學要跟其他值日生留下來打掃教室。於樂還認不全所有人的名字，只記住了自己的值日時間。
於樂的大腦像一張空白的紙，像一塊乾燥的海綿，所有的知識都被他迅速的吸收着。雖然晚了兩個周才入學，但上課的進度並不快，語文的拼音還沒學完，數學也停留在識多少和十以內的加減法。有了幼兒園學的那點知識，加上晚上於德忠輔導他寫作業，很快就跟了上來。課間，於樂跟同學們一起玩，一起打掃衛生，慢慢的熟悉了每一個同學，適應了新的環境。整個人也變得活躍了起來。
於樂總是無法評價自己的性格，若說內向，一旦適應了新環境，他就能跟幾乎所有的學生們玩得了各種遊戲，可以開心的大笑，甚至跟着闖一點小禍，捉弄一下班裡的姑娘，給人起外號，比起班裡的悶葫蘆，話不多，沒存在感的人來說，他是外向開朗的性格。可若說他外向，上課站起來答題的時候，不敢看老師，聲音小，臉發燙，眼淚都會在眼眶裡打轉，如果老師罵兩句，眼淚就會流出來，也不敢主動跟陌生人和不熟悉的人說話，一般都是被動的接不熟悉的人的話茬，他不像那些外向的孩子那樣，當着全班人說唱歌就唱，愛出風頭，跟陌生人也是自來熟，似乎不知道害羞是什麼。外向和內向兩種性格在他身上似矛盾一般的存在着。
或許這就是中庸平凡吧，既不會出頭，又不願沉默，渾身沒有一點刺兒和出彩的地方。
中午和下午放學的時候，於樂總是跟毛毛一起回家，於樂脖子上掛着鑰匙，中午回家吃口冷飯便往學校趕。上學的時候他會去叫着大磊一起，大磊在同一個小學讀二年級，蘋果下來的時候，大磊的媽媽會給他倆帶幾個蘋果去學校，但不是完整的蘋果，而是用刀子摳掉了蟲眼和壞了的蘋果，好蘋果拿來賣錢，自家吃的都是這種。
大磊對學習不是很上心，經常拖到最後一刻纔出門，於樂怕遲到，每回都戰戰兢兢的，後來時間久了，便沒有再喊大磊一起走。
於樂和毛毛湊一起學習，於樂發現他很聰明，他倆互相提問背課文，互相檢查作業，有時候於樂背不下來的課文毛毛都背的很溜。晚上放了學，他倆一起回村，一路上打打鬧鬧，被老師發現了好幾回，經常呵斥他倆：“放學不回家在這得嗖什麼，趕緊滾回家。”
“咱班有的同學，放學不回家，天天在外面得嗖。呂文軍，於樂，說的就是你倆，還在那笑，給我站起來。你倆在那嘎夥計（jie）呢？”提醒了幾次，於樂和毛毛依舊傍晚在村子外打鬧玩耍，老師第二天上課瞅見他倆氣不過給叫起來批了一頓。
聽到“嘎夥計”三個字時，於樂和毛毛倆低着頭對視笑了一下。下了課後同學們都來調侃，毛毛對於樂說：“咱倆以後就是老夥計了。”夥計是倆男人關係非常好的意思，也就是老朋友，於樂覺得很開心，他感覺自己跟毛毛將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並不是所有的學生都是聰明的，總有一些比較特別的存在。
李娜比於樂大一歲，是柳溝村的孩子，家裡有作坊，家境比別人好了一些，她對很多事情都感興趣，除了學習。她有一個小毛病，總會規律的隔一段時間，從鼻子裡發出“嗯”的一聲輕響。尤其是在教室很安靜的時候，聽得比較清楚。如果不在意，就不會注意到，但一旦發現了這個規律，於樂就很在意了。時不時的側着耳朵聽她有沒有出動靜。
時間久了，老師也發現了這個毛病。時不時的教室就有“嗯”的一聲，她就擡頭看看，聽到嗯，她就擡頭看看，後來順着聲音發現了李娜。
“李娜，你一天到晚在那哼哼唧唧的幹什麼？”不僅是於樂，看來這聲音也成了老師的一塊心病。
“我沒有啊。”
“你自己沒注意到你閒着沒事就在那嗯嗯嗯的，煩不煩人。”
“我不知道啊。”
“你問問你同位有沒有，以後自己控制着，要嗯的時候憋回去，把這臭毛病改過來。”
於樂跟毛毛在最後排憋的臉通紅，他倆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一聽到李娜“嗯”一聲，他倆就在那偷摸的笑。這次看到老師也忍不了了，倆人笑得更歡了，互相對視一眼，憋的直抽搐。
“呂文軍、於樂，你倆在那抽抽什麼，你以爲你倆是什麼好東西，身上就沒臭毛病了？”老師說話從來不客氣，罵髒話也是經常的事，更不用說考慮孩子尊嚴什麼的了。反正那個年代農村的學校都這樣，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對學生要像趕驢似的趕着他們學習，學生不學就要捱揍。家長們開家長會的時候，也會囑咐老師，不好好學就罵、就打，打壞了也沒事。只是這種教育也分人，對一些孩子來說會出成績，而對另一些，可能起了相反的效果，凡事不能一概而論。
毛毛和於樂清了清嗓子，憋了回去。
李娜還有個特點，就是唱歌好聽。於樂特別喜歡聽她唱歌，像蚊子一樣，似乎從鼻子裡發音，十個字有八個不在調上，或者說就沒有調，平鋪直敘般的就唱下來了。給老師愁得：“李娜呀，你怎麼這麼五音不全，你在念經嗎？調呢？你唱歌怎麼沒調啊？”
學習雖然有點枯燥，每天要早起上那麼多的課，但於樂很開心，天天盼着老師讓李娜唱歌，讓彭程背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