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了一陣之後，覺得與其取關不確定性的雙胞胎姐妹還不如先把黑子的事情處理一下，一個向來鬧騰的少年忽然失去了活力，這件事分明更嚴重。
於是他在讓大家自己理解劇本之後，就讓人單獨把黑子叫到了會議室。
這個流程大概有些熟悉和詭異，黑子進來的時候，甚至還把雙手背在身後，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悄悄從牆根溜進來。
“行了，我又不會真的怎麼訓你，做出這副表情幹什麼？”程陽無奈，“把門關緊一些，進來吧，我有事情要跟你聊一聊。”
更像了。
黑子心裡藏着事情，表情也越發不安定，他只是偷偷看了程陽幾眼，壓低了聲音，“我最近……沒怎麼犯錯。”
他心裡的程陽一直都是比較威嚴的存在，一想到要和這個人單獨相處，還是單方面召喚的狀態，他就總覺得自己是要被懲罰了。
“不是你犯不犯錯的問題。”
程陽一直都是把黑子當成一個喜歡鬧事的小弟弟，也從來沒管過他的個人生活，直到這個時候纔想起來問一句。
“我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會有自己的生活和想法，但是你最近狀態實在是太不好了，還差點都快好幾個道具……道具組的人幫你，但是我可不瞎，這樣下去的話，我的劇組都要被你敗光了。”
他總不能直接說，是因爲看到黑子最近情緒格外消沉，所以他想問一些有的沒的，這樣子的話黑子肯定會更加排斥的。
“啊……”黑子慢慢低下了頭。
因爲他最近滿腦子都是那對雙胞胎姐妹，尤其是言希，他覺得那兩個人在劇組裡的乖巧行爲全都是裝出來的，他在想方設法的要揭穿那兩個人，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做纔好，於是也就越來越喜歡出神。
他甚至有時候會覺得一回頭就有，不知道哪個小女孩在身後睜大了眼睛盯着他，就像是無時無刻的監控，就像隨時都要對他動手。
說實話，他這段時間已經頻繁失眠了，但這件事卻沒人能說。
此時面對自己曾以爲親近過的大哥哥的詢問，他只是囁嚅着：“怎麼說呢……我最近遇上了一些事情，所以精神狀態不太好……如果需要賠償的話，我會想辦法負責的。”
大型槍械模型的昂貴他們都有目共睹，一想到那些大筆花出去的錢，他就覺得心裡都在打顫，卻又不得不承擔下來。
“不用你負責，你叫我一聲哥，那我管管你也是應該的。”程陽捏了捏眉心，故意做出十分愁苦的姿態，就像是在特意爲了他的事情思考，“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遇到什麼事情纔會變成這樣？我也好開導你一翻。”
說完之後他又頓了頓：“當然了，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種非要窺探別人隱私的人……”
如果他橫衝直撞的直接表示自己必須要了解那件事情，黑子還有可能表現出排斥的狀態，但是現在對方都已經這麼禮貌了，黑子當然只能擺擺手：“當然不是了，怎麼說我們現在也算是好兄弟了，好兄弟的話……”
大約知道一些事情也是無關緊要的吧？
他咬了咬牙，再次回過頭，確認會議室的大門已經關緊，又走過去把窗簾拉上，然後才說：“我覺得言家姐妹不太對勁。”
程陽聽了在心裡直點頭，那對姐妹何止是不對勁，要不是現在是崇尚科技的現代社會，他恐怕都要以爲那其實不是人，而是什麼妖魔鬼怪了。
但是表面上他還是要皺起眉頭，露出疑惑的表情：“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了嗎？能和我說一說嗎？……其實我也覺得……你也知道自己發生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只不過我不知道你那邊也……”
一旦兩個人之間產生共鳴，那他們之間的交談就會顯得順暢不少，連帶着聊的東西也會更加自然。
黑子就這麼毫無防備的把自己之前跟言希回家之後的遭遇，以及後來看到言齊下藥的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他到底是一直把這些事情當做秘密的，不過是個小男孩而已，說完秘密之後就雙手用力抓着衣襬，甚至緊張地嚥了口吐沫，忍不住雙手顫抖。
“你是說……言家姐妹根本就不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麼溫和清純有禮，他們其實很有可能全都是裝出來的？”
程陽已經活了兩輩子了，他多懂得抓住人心啊，輕輕鬆鬆就從那些花裡面挑出了黑子最會關注的重點，並且還用力踩了一腳，首先讓黑子贊同他的話。
果然，黑子聽完之後點了點頭：“從那以後我和那位言小姐就沒什麼多的交集了……但是每次看到你們和他聊的那麼開心，我都覺得心裡不舒服，明明……”
明明他就是一個爛人，但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其他人全都被矇在鼓裡，以爲言家姐妹是一對青春可愛的小女孩。
這大概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
程陽一邊用右手摸索着下巴，一邊若有所思的點頭：“那後來這件事……兩個剛成年的小女孩注意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我也能理解，那他們給我下藥又是爲了什麼呢？我那天可是……”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解釋說他有問題，但是在黑子面前他故意拖長了調子，把話就停在這裡，留下給人無限遐思的空間。
黑子搖頭，這種事情離之前的他都太遠了，他不敢想象和揣測，也不敢說一些太過分的話。
雖然他之前是個社會混混還喜歡跟人打架，但做的最過分的事情也只不過是拿着鐵棍威脅兩句，那就表面好朋友，然後轉身就悄悄給人家安眠藥的？他還沒經歷過這麼有心機的事呢。
直到某顆種子已經種下，程陽也不急着催生，只是不停的嘆氣，做出十分愁悶的模樣，把這件事來回翻倒着又說了幾遍，最後才揚了揚手，讓黑子先出去，表示自己想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