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夫人聞言盈盈一拜,哀聲說道:“謝大師爲未亡人做主。”又向臺下衆人一拜,這才說道:“這事卻是要從先夫接下這鏢說起,先夫在鏢隊派出後就一直神情焦慮,緊張不安。到後來終於忍不住告訴我真相,說道,自接了這鏢只怕不會太平,如有意外,也多一人知道真相,只是不到關鍵時刻卻不能輕易吐露,否則反而會招來禍端,今日在天下英雄面前,我纔沒了顧慮。原來十年前,先夫有位私交深厚的故人叫寧一衝。”此言一出,風詒子心中一震,衝兒果然是牽扯進這天門傳說之中。江萱也是奇怪,怎麼這個寧一衝都死這麼久了,還有這麼多事跟他關聯。
只聽司徒夫人繼續說道:“那寧一衝十年前突然秘密來見先夫,說是無意中得到一件事物,甚爲重要,干係天下蒼生,更與天門傳說有關。只是當時那寧一衝還不能確定是否屬實,於是他拜託當時已經宣佈閉關的鑄劍大師歐陽谷子鑄造了一把特殊的匕首,將那東西放在匕首之中。寧一衝對先夫言道,如他一旦證實此事屬實,定會託人將匕首帶給先夫,讓先夫擇機在天下衆人面前公佈此事。先夫初也只當是笑談,畢竟這天門寶藏一說由來以久,讓人無法確信。不想月前,先夫突然接到寧一衝的秘密傳信,說是已確定此物爲真,要先夫派人接了匕首而去。先夫將信將疑,但那寧一衝與先夫交情非淺,終於還是派了人馬前去指定地點接鏢。不想,不想就此引來我洛陽鏢局滅門慘禍。”
說到這裡手指了江萱,悲憤不已,又斷斷續續講敘了一遍江萱如何套問秘密,又如何毒殺洛陽鏢局衆人。
衆人聽了都看向江萱面有怒色,史良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扯了僞裝,站起來喝道,“師孃,你爲何如此誣陷我們,你......你到底是不是我師孃!”
衆人一看,紛紛喝罵,“原來這惡徒也在這裡,當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日定叫這兩個惡賊一起伏法,爲江湖除害。”
有人更想,原來這天門寶藏竟然是真的,可惜那匕首卻被地火教得去了,哼,他們下手倒快。轉眼看向朱重天。
朱重天如何不知那些人心中所想,只是面色鐵青,暫時不便發作。
自然也有人心有疑慮,正想追問。只聽那司徒夫人又說道:“各位不要看這女孩貌似天真幼稚,其實她最是惡毒不過,先夫及我洛陽鏢局衆人正是被她這外貌和甜言稚語所矇騙,這才失了警惕之心,被她所乘,還丟了性命。這妖女武功不弱,詭計多端,又擅長使毒,各位千萬不要被她騙了。”又一把取下自己頭巾,讓衆人看自己奇型怪狀的頭髮說,“各位請看,這妖女在華山派嚴加看管之下,在衆英雄所居之地,仍能瞞過衆多耳目,乘夜行兇。可見其心思武功俱不可小瞧。”臺下見那司徒夫人的模樣,一陣喧譁,都想,這女人的話應是不假。
司徒夫人突然跪了下來,神情決絕,說道,“妾身這個未亡之人早已心碎力竭,只想早日隨了先夫而去。之所以撐到今日,實在爲了要替先夫討個公道。今日我已將所有真相全盤托出,還望衆英雄爲武林主持正義,嚴懲真兇。妾身這也可安心而去了。”說道後面,聲氣漸弱,嘴角流出黑血,軟身倒地,卻是服毒自殺了。
江萱冷冷聽那司徒夫人控訴,正在好笑,只想她這話哪裡經得起更多追問,不想,最後居然來了這招,江萱頭腦頓時嗡的一聲,張大嘴看着那司徒夫人,驚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只想,高明實在是高明,這招自殺明志,誰還會懷疑她的話有假,自己這個黑鍋居然是背定了。
臺下衆人見司徒夫人倒地,大驚之下,立時就有數人搶上臺去,取出解毒良藥施救,卻見那司徒夫人牙關緊閉,面色發紫,已是氣息全無。衆人又啜噓不已,感嘆連連。都道這司徒夫人貞節烈性,令人敬佩。
關中大俠俞君戌長嘆一聲,說道:“想不到司徒夫人節烈如此,實在令人扼腕嘆息。”又對玄明大師說:“大師,司徒夫人身前與拙荊私交甚好,這司徒夫人的後事就由拙荊來操辦吧!”請了華山勤務弟子將司徒夫人的遺體臺下山去。
風詒子一見司徒夫人自殺身死,心底暗叫糟糕,沒料到情勢居然如此險惡,腦中念頭急轉。
果然衆人感嘆一陣,視線又轉到江萱一行人身上,就有人叫道:“立即把這兩名惡徒拉上臺去,亂刀砍死了,祭奠洛陽鏢局衆人。”這在場衆人不是德高望重,就是江湖上人人稱頌的俠義之士,自然是容不得這樣的江湖惡行,紛紛高聲附和稱是,眼冒殺氣,直想立即除了江萱這妖女。
江萱被那司徒夫人如此算計,心中憋了一股惡氣,眼中冒火。見這些江湖人物又凶神惡煞的向自己逼了過來,心中瘴氣大盛,面色一寒,就想跳起來。卻被大公子一把抓住,說到:“少安毋躁,不要惹事。”
哪知江萱最喜歡的就是惹事,那晚見識了大哥哥的絕世武功,心中哪裡還有顧忌。眼見強敵環視,情勢危急,卻絲毫不懼。雖被大哥哥抓着坐在地上,人不能動,口中卻是不鬆,揚頭對那些江湖衆人怒目而視,開口罵道:“你們這幫笨蛋,哪知眼睛看到我殺人了。明明是那個死女人陷害我,你們腦子都進水了,還不如挖出來扔掉,人頭豬腦,只會誤聽人言......”聲音清脆,言辭惡毒。聽得衆人又驚又怒,老成執重之人不斷搖頭,年輕氣盛的更是暴跳如雷。
大公子則是啼笑皆非,這丫頭畢竟也算大家閨秀了,卻能說出如此毒言惡語,真不知他家人怎麼教導她的。
衆人聽江萱一番惡罵,心中氣憤不已,更聽江萱辱及已經身死的司徒夫人,哪裡還忍耐得住。立時就有幾人提了兵刃向江萱砸去,卻被大公子的隨從架開。
衆人一看開打了,場面頓時炸開,江湖人大都好打鬥鬧事,更容易激動。眼見對方一接手對招,哪還想得其他,將江萱一行圍了一圈,紛紛舉了兵刃就向那些擋在前面的侍衛招呼過去,一時之間喝叫怒罵聲,刀劍撞擊聲,旁觀叫喊聲響成一片。原本一個莊嚴肅穆的武林大會場頃刻間亂成一團。
江萱一看,更是按耐不住,心情激動手發癢,手一甩,輕輕擺脫大哥哥,跳了起來。越過擋在前面侍衛,順手一拳把正揮刀砍向自己的人打飛,那人直飛了出去,一連壓倒數人,在地上倒了一片。江萱又右手一轉奪了另一人的手中長劍,那人胳膊脫臼,軟軟的掉在一邊,驚駭莫名看着江萱,呆立在地,腦子猶未轉過念頭,江萱是如何奪去自己長劍的。江萱揮舞手中長劍,轉了一圈,那些衝在前面的江湖人手中兵刃盡數斷裂,卻是被江萱的內力擊斷。衆人看了自己手中殘缺的兵刃,呆立半晌,才一聲發喊,退了開去。圍觀人羣被江萱武功所鎮,靜立片刻,退開了一個大的圈子,眼中都看向自己門中的長輩尊者。
江萱哈哈一笑,臉現譏諷,說道:“你們這幫不知羞的傢伙,想倚多爲勝麼,真不要臉!”做個鬼臉,譏笑不已。衆人大怒,都冷笑不答。
江萱又說,“你們想打架啊,好啊,我會怕麼!來來來,看看是你們這些威名遠播的俠客英雄武功高強,還是我這個初出江湖的妖女厲害。”手中長劍亂舞,張牙舞爪。
內圈中人又都退了一步,心想,這妖女是有些張狂,更是有些神志不清,多半是被這場面嚇着了。雖然看她剛纔幾招武功着實厲害,可在這天下江湖精英雲集之地,她又如何能突圍而出,今日定是難逃大難了!還是暫時離她遠點,讓其他高手去處置她,省的她情急拼命,自己無謂犧牲。
江萱見衆人退卻,冷笑說:“怎麼怕了麼!”雙足一點,身子飛了起來,衆人一驚,以爲她要發難,紛紛戒備,卻見江萱身子凌空一轉,輕飄飄落在論劍臺中。這手輕身功夫當真是不同凡響,場中一下鴉雀無聲,紛紛看向臺上的江萱。
只見江萱站立臺上,面向臺下衆英雄,面色含霜,目光森冷,嘴角更有一絲譏諷的笑意。七月熱風拂面,江萱長劍指地,長髮飛揚,衣帶飄飄,發頂名貴精緻的髮箍和着耳飾在烈日下映出一片七彩光霞,在江萱周身隱隱流轉,出塵脫俗猶如天仙。
臺下衆人都看得有些惑然眩暈,只覺這樣的女孩又如何能是衆人口中殺人不眨眼的嗜血魔頭。卻又見江萱眼光往臺下一掃,寒氣森森,殺氣濃濃。衆人心中一寒,這妖女只怕確實有些魔氣。
江萱站在臺上,冷眼看了臺下一圈,目光到處,衆人紛紛垂目。江萱冷笑道:“剛纔各位不是喊打喊殺一片麼。嘿嘿,今日這華山絕頂英雄雲集,江萱就藉此機會會會這場中高手,看誰能將江萱擒了治罪。”居然就威風凜凜的站在高臺之上睨視江湖衆英雄,氣勢着實不凡。
風詒子心中哀嘆不已,這丫頭確實會闖禍,差點就要鬧的不可收拾。轉念一想,立即站了過去,說道:“各位請聽風某一言,這位江姑娘言之有理,既然是在武林大會之中,這論劍臺上,自然應按武林規矩,各位不妨派門中代表逐一與江姑娘過招,誰要能擒下她,自然由那派處置。”心中暗笑,這丫頭的武功看來是精進不少,只怕在這論劍臺下能勝過她的寥寥無幾,即便是我們這五尊,也要自顧身份,不能跟江湖後輩動手。擡眼掃過隨江萱而來的大公子一行,見那大公子也站在原地,巍然不動,只靜靜的看着臺上。風詒子心中仍是疑惑,卻也不多話,走下臺來,在一旁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