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卻有些詫異, 問道:“大哥哥,他們是什麼人?”話語剛落,只見那車簾一掀, 一名紅衣少女跳下車來, 步履輕快的來到三人近前, 面帶微笑, 盈盈一福, 說道:“博二公子,博小姐,段夢綾有禮!”
博政微笑着欠身還禮, 說道:“在下博政,段姑娘不必多禮!”看了大哥一眼, 眼中滿是笑意, 心道, 這事可真是奇了,大哥居然會帶了一位美女同來, 哈哈,難道是位準側妃人選。
江萱微微一怔,隨即也襝身一福還禮,見那女子應比自己年長几歲,說道:“段姐姐, 我是博萱!”打量片刻這個風姿卓越, 貌美如花的紅衣少女, 又轉眼看看容顏嬌豔, 眉眼嫵媚的何本心, 不由微微皺了眉頭,身子又向博澤偎得更緊了些。
博澤介紹道:“段姑娘是雲滇布政司段大人的掌上明珠, 此次是順道同來探訪親戚。”略爲解釋了幾句。
原來博澤順利解決南詔事務之後就接到朝廷調令,着令他即日起程前往荊洲,出任荊洲知府。段嵩接到令函自然是心中大爲嘆息,心道自己招博澤爲婿的念頭看來只能是一場空了,這年輕人軟硬不吃,不卑不亢,把自己明言暗示的說媒都頂了回去。現在他調去荊洲那麼遠,自己更是鞭長莫及,唉,真是可惜,太可惜了。只道這事只好就此終結,只得另爲三丫頭挑選個青年才俊,再做打算。哪知段夢綾得知此事,卻突然提出也要去荊洲,理由是去探望在江陵爲官的小舅舅。段嵩愕然之餘經不住女兒的軟磨硬泡,只得答應,又想這也算一個好機會,就讓三丫頭自己去爭取爭取吧。當下趁博澤前來辭行之際提出讓博澤帶了段夢綾同去,便於沿途照應。博澤雖然詫異,卻也不便堅拒,只好應承下來。
衆人見禮後徐徐向荊洲城行進,待得進城前,段夢綾卻向三人分道辭行,自行帶了家僕向江陵而去。
進宮向三皇爺請安後,博澤就徑直去了荊洲府交接府印公函。江萱歡天喜地的隨了博澤到處走動,心裡只一刻也不想離開大哥哥。眼見博澤的親隨都安頓在荊洲府後堂,她心中一動,連忙也在那後院挑了個離主院落最近的小院落,說道:“大哥哥,你是要住在宮外麼,萱兒也搬過來跟你住好不好?”
博澤微一沉吟,點頭道:“好,我替你去向三皇叔請旨。”眼見諸事安置妥當,當下又回到宮中向三皇爺覆命,順道爲江萱請旨。三皇爺自然沒有異議,有博澤管束江萱那是更好。博政卻是大爲嫉妒,悻悻道:“你們都住在宮外,自由自在。偏生就我被箍在宮裡,這也太不公平了。啊,大哥,乾脆明兒你去幫我向父皇請旨,找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讓我也學習地方政務去。總得讓我也自在一回。。。。。。”一番抱怨聽得江萱和博澤哈哈大笑。
見新任的荊洲知府居然是江萱的大哥,荊洲府一干原本就跟江萱頗爲熟識的差役自然是驚奇詫異不已,紛紛向江萱打聽新任知府的喜好習性,便於應對逢迎。曾國明大發感慨,說道這天下說大是大,說小也是小,竟然還有這麼湊巧的事。黎衍則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小丫頭的哥哥竟然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現在可不能隨意得罪小丫頭了,否則她向她大哥惡告一狀那就很頭疼。喜的是博澤爲官清廉正直,如此一來自己行事更無顧慮,不用擔心上司故意找茬。大言不慚的在江萱面前誇口說,“你看着,你大哥調任後,這荊洲知府一職非我莫屬,到時我就是五品了。哈哈!!”很是得意。
這日段夢綾前來探訪博澤,聞報博澤在書房,也不要人帶路,就徑直向後院而去。走過荷塘,見前方花圃有名身穿百褶花裙的女子半蹲在地,手執小巧的藥鋤,正在侍弄花草。段夢綾微一遲疑,轉身走向另一條石徑,想繞道而行。
那女子仍專心侍弄自己的花草,頭也不回看一下,口中卻漫不經心的說道:“段姑娘,你走錯路了。”
段夢綾不由秀眉微微一蹙,放慢了腳步,口中淡淡說道:“多謝何姑娘提醒,不過,夢綾雖非府上之人,對府中的道路也還略知一二,是否走錯,夢綾心中自然清楚,就不勞何姑娘操心了。”
何本心輕笑一聲,那笑聲一如既往的嫵媚妖嬈,聽得段夢綾心中止不住的厭惡,眉頭皺得更緊。何本心嬌笑道:“ 姑娘既然不是我們府裡的人,自然就對府中的規矩不太清楚。你所走的那條道雖然也能通向公子的書房,不過,那條道卻不是給客人走的。你如要強行走那條道勢必會被前面的護院擋回來。唉,本心不過是好意提醒姑娘,看來姑娘卻是不想領情。”取過手邊的花剪,一面小心的修剪面前的一株茭藍,一面輕描淡寫的說道:“上次的事,本心是無心之失,難道姑娘還在生氣麼!”
段夢綾一聽,面色立時一沉,心中大怒,心道,上次的事,我不提還罷了,你居然還好意思提起。哼,上次是無心之失,那上上次呢,再上上次呢!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一直手段用盡,存心讓自己在澤面前出醜。想到前次被何本心陷害得在博澤面前大爲失態出醜就心中憤怒,這人送了瓶香露給自己賠罪,還故作殷勤的爲自己在手心滴了幾滴,結果後來那香露藥性發作,害得自己當場軟倒在博澤身上。以澤的性情如何會喜歡這樣的行爲,這實在讓人羞怒難堪!轉眼看向何本心,滿眼氣憤,心道,我看了澤的面上不跟你計較,你當真以爲我是怕了你麼!當即轉了腳步,向這方而來,心中怒火中燒,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緩步走到何本心近前,說道:“何姑娘說的是,各人走的道確實是錯不得,那條道既然是讓何姑娘你們這些府中奴僕走的,我自然是不能走,否則壞了規矩,要讓澤見笑的。”
何本心放了花剪,又戴上一付皮手套,慢慢將那幽藍色的花瓣一瓣瓣小心採摘下來,放進旁邊一隻瓷鉢中,一面口中淡淡說道:“姑娘這話不錯,本心是公子的奴僕自然要遵從奴僕的規矩。姑娘是公子的客人自然要遵從客人的規矩。這是半點都錯不得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天下又有幾人不是公子的奴僕呢,想來在公子眼中,段姑娘跟本心的身份也沒什麼差別。”如波媚眼飛瞟了段夢綾一眼,輕笑道:“而本心能隨身侍奉公子卻是比某些人要幸運多了。”
段夢綾見這人如此挑釁,又羞又氣,眉毛一挑,喝道:“好大膽的奴婢,何本心,你知不知道你這番話要讓讓別人聽到了會給你家公子惹多大的麻煩。”眼中已有了絲憂色,斥道:“你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樣的話也是好隨口說的,這裡是中原重鎮,不是南詔那些邊遠之地,當心禍從口出。”
何本心滿眼笑意,說道:“喲,看你怕的。你還真是爲我家公子着想呢!嘖嘖,公子知道了一定感動得很!”
段夢綾冷冷道:“你不用冷嘲熱諷,在我面前做戲!何本心,我不過是看在澤的份上忍你一時。我警告你,你要再使花招害我,我定會在澤面前揭穿你。哼,你當我段夢綾當真是不會使手段麼!”凝神看了何本心片刻,冷冷說道:“你幾次三番在我面前使用毒物迷神之術,想來你對這些頗有研究,哼,你這樣的人怎會留在澤身邊,你到底有何居心?”心中想到,這人多半是小舅舅所說的什麼江湖中用毒的高手,這樣一個人怎會甘心做僕從,她不是想對澤不利罷!想到這裡神情不由就有些緊張。
何本心一怔,這人還有些腦子,不象那些只知風花雪月,無病呻吟的大家閨秀。見段夢綾神情戒備緊張,又不由暗暗好笑,故意說:“段姑娘果然是聰慧,輕易就識穿了本心的用意!”轉眼見四周無人,陰森森道:“哼,既然讓你識破了,就留你不得了!”戴了皮套的手抓了一把瓷鉢中的花瓣,用功一捏,單手一揚,手中花瓣花作幾絲殘汁碎末在段夢綾面上拂過,段夢綾大驚,一聲低呼,嚇得忙退開幾步,只覺得鼻息間一股淡香縈繞,腦中立時有些眩暈。纖手撫額跌退一步,指着滿面陰冷的何本心,駭然問道:“你,你剛纔對我做了什麼!那是什麼?”
何本心微笑着慢慢走近段夢綾,說道:“那是本心新近研製的一種斷腸□□,這毒只要吸入鼻中就會肝腸寸寸斷裂而亡。”嘆口氣說,“唉,這毒發作得極快!看來姑娘以後是見不到我家公子了!”
段夢綾面色青白,站在原地怔然片刻,面上又轉了鎮定,淡然自若的說道:“你不用恐嚇我!我若在這裡暴斃,想來你也脫不了干係。你如真是想殺人滅口,行事又怎會如此不遮人耳目。”看着何本心冷冷道:“你如此說無非是想警告我不得壞你的事,哼,你也太小瞧我段夢綾了。我雖然是一弱質女流,卻也不會輕易被你威脅。我告訴你,你最好現在就將我殺了,否則今日之事,我定會告訴澤的。”迎着何本心陰冷的目光毫不退縮,斷然道:“我絕不會給你危害澤的機會!”荷袖一拂,就要徑直離去。
何本心一怔,見段夢綾此時竟然是面無懼色,不由有些稱奇,這雲滇第一才女還真有些膽識。微微搖頭,不再理會段夢綾,又蹲下身去慢慢採摘花瓣,口中輕笑一聲,說道:“本心是什麼人,我家公子當然清楚得很,段姑娘多慮了。”見段夢綾毫不理睬自己,又漫不經心說道:“剛纔那茭藍汁雖不是什麼□□卻會讓人腹中氣脹難忍。” 轉頭看着段夢綾,滿面詭異,說道:“姑娘是聰明人,知道這腹中氣脹可只有一個法子消排吧!嘖嘖,一個名門閨秀要是在我家公子面前。。。這個這個放那種臭不可聞的氣,那可是不雅觀得很。”悠悠然說道:“姑娘要是不想在我家公子面前出醜還是回來好生給我陪個不是的好。”
段夢綾頓時腳下一停,氣得面紅耳赤,轉身怒道,“你!你又耍如此卑鄙的手段!你這樣陰險狠毒,澤知道了定會把你趕出府的!”
何本心哈哈大笑,“我本來就這樣的人,便陰險狠毒了又怎樣!你想教訓我,等真被公子收了做侍妾再說罷!嘿嘿,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樣的好造化!”
段夢綾氣得滿面通紅,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得一個頗爲威嚴的聲音說道:“何本心!”一行人從月門外轉了進來。
何本心忙站了起來,低頭垂手侍立一旁,口中低聲說道:“奴婢在,公子有何吩咐!”
與段夢綾見禮後,博澤才轉頭對何本心說道:“還不把解藥給段小姐!”
何本心不敢違抗,只得取出一顆藥丸,雙手呈給段夢綾。
段夢綾伸手接過剛想服下,卻聽得一旁的江萱驚叫一聲:“段姐姐,你衣袖上是什麼?”
段夢綾詫異,側頭一看卻見自己的袖邊不知什麼時候爬了一條大毛蟲,那毛蟲正蠕動着從衣袖往腕上爬來。當即嚇得花容失色,啊的一聲驚呼,腳一跳,手臂亂甩,那毛蟲被甩落在地,手中藥丸卻也被甩進近處的荷池。
江萱又驚呼道:“哎呀,糟糕,藥丸掉了呢!”對何本心使個眼色,問道:“唔,你還有藥丸麼?”
何本心強忍了笑,恭恭敬敬答道:“回小姐,奴婢沒有藥丸了,那是最後一顆,奴婢原想這也沒什麼用處,就沒多配這種藥丸。”面有難色,說道:“現在配置也來不及了!”馬上在博澤面前跪下道:“奴婢該死,奴婢本想跟段姑娘開個玩笑,沒想到!” 看了段夢綾一眼,又說道:“好在這毒對人體也無甚麼大礙,公子不用擔心。”
江萱說:“即便沒有大礙也大意不得。唔,來人,快將段姐姐送到最近的醫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