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突然前方大聲鼓譟起來,跟着一陣黑煙迎面而來,濃霧中也隱隱可見大片紅光,居然是四周起了大火。何本心更喜,知道接應的人馬到了,略一查看,立即押了江萱向着西南方摸索突圍而去。周圍的趕來的守衛既不敢逼了太近,又不敢讓他們跑了,只得跟着一步步向西南方圍去。但黑煙濃霧中片刻就失去江萱的蹤影。守衛們驚慌起來,再也顧不得避諱,口中大叫:“公主走失了,公主走失了!”立時就有人又驚又急的大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中氣十足,聲音遠遠的傳了開去,顯然有大內高手趕到了。
江萱自然是閉口不答,那何本心心中大奇,怎麼這樣混亂的場合居然還有個公主來湊熱鬧。
如此在何本心的引導下,兩人漸行漸遠,逐漸的人馬聲也少了,看來已是脫離了守衛們搜索的主要區域。江萱冷眼看那何本心在黑煙濃霧中居然掌握方向道路極準,不由暗暗稱奇,暗中留意也沒見她用什麼特殊的方法。終於眼看是出包圍圈了,江萱就有些不耐煩再做人質,心想,這樣的情勢下我一個人容易逃脫的很,出了天牢,我還擔心什麼!立即住腳不走。何本心壓低聲音怒道:“你玩什麼花樣,不想要命了!”
江萱嘻嘻一笑,說道:“我最怕死了,當然是想要命的。就是想要命,所以纔不走了。”
何本心聞言大怒,心道,這關頭這鬼丫頭居然還有閒心耍嘴皮子,惡狠狠的對江萱說:“好,你不走,我一刀砍斷你脖子,你想走也走不成了。”心想到這地步,這小丫頭留着也沒用了,不如殺了乾脆。正想揮手一拉刀,割斷江萱的喉管,哪知手腕突然一麻,手中的刀掉到江萱手裡。眼見近在咫尺的江萱巧笑嫣然的模樣,何本心心中一凜,原來這女孩居然會武功,可自己剛纔扣住她的時候完全探不到她的絲毫內息,這,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這個年紀就已經練到內息龜縮的地步。何本心心中隱隱知道不妙,轉念一想,先逃出去再說,立即身行一展,正想掠到外圍去。突然眼前刀光漫漫,一股犀利無比的刀勢向自己罩來,何本心一驚,知道來者不善,立即使足了十二分的功力才堪堪躲過這一刀,定眼一看,居然是江萱執刀含笑站在面前。何本心又驚又怒,低聲喝道:“你幹什麼,這當口還自相殘殺,不想要命了麼?”
心中更是驚駭,這丫頭這樣的年紀居然有如此武功,那剛纔那些情形完全是她在做戲了,好奸詐的丫頭。
江萱笑吟吟道:“何姐姐,我本也想放你走,但你說了要挾持那公子的家人親屬,那就是跟我過不去了,我自然是不能放過你。”見何本心驚怒交加的神情,江萱又笑嘻嘻的說:“何姐姐你不用擔心我,你用毒的功夫或許是不錯,但你的武功其實是差勁得很,我最多二十招就能殺了你。殺了你後我還有足夠的時間逃脫官差的追捕,你信不信!”
何本心臉色鐵青,一咬牙,說:“好,小妖女,這可是你逼我的,怨不得我。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就讓你嚐嚐我盤絲教至尊毒物的厲害。”心中想,形勢危急,只有動用我教數位教主飼養百年的花紅綠葉來對付這丫頭了,否則,只怕時辰一拖,被那些官差又圍上,就走不了了。正要動手,突聽前方一聲低哨,跟着一片悉悉梭梭的奇聲異響。周圍腥氣大作,令人幾欲作嘔。何本心大喜忙也捏指在口中輕哨一聲,朦朧中立即掠來幾條人影,那些人一見何本心,頓時大喜,低聲叫道:“教主,見你安全就太好了!屬下們分了幾批將那些官差引向了別處,教主請這邊來,前面的道路屬下已經清理妥當了。”
何本心一點頭,又對江萱狠狠冷笑道:“小姑娘,你真是自己找死!今日就讓你嚐嚐萬蛇噬身的滋味。”邊向後退去,邊向旁邊的手下一使眼色,那人立即取出一根竹笛,正想吹奏。卻見一刀氣勢洶洶的砍了下來,那人連忙躲避,不想才避了兩三招,就被江萱一刀砍翻在地。何本心等人一見大駭,轉身向後逃去。江萱哪裡肯放過,提刀就追了上去,幾下子又砍倒兩人。如此,卻也驚動了附近的官差,只聽得呼喊連連,馬蹄聲雷動,又有大批人馬向這邊圍來。而霧色也漸漸在散去。
江萱見此情景心中也是焦急,只怕還沒有殺了何本心,自己就要被抓回去了。雖然這些普通的侍衛拿不住自己,但纏打起來也很麻煩,更何況只要博政和三位皇爺任何一人趕來,自己就絕對無法逃脫。
江萱一猶豫,正想先走人再說,卻聽到一陣奇異的笛聲,看過去,只見何本心眼含陰毒,神色兇狠的在吹奏一根短小的竹笛。接着一片嗤嗤的響動,一根根長蛇張了血盆大口向江萱及周圍正趕近的官差迎面撲去。眼見周圍突然就出現了成千上萬條各式各樣的毒蛇,江萱立即驚得目瞪口呆,手腳無力,只站在那裡發呆。原來江萱天不怕地不怕,卻有一樣東西是她的剋星,那就蛇。江萱從小就怕蛇,自從小時候被一條蛇咬過後,就對蛇極度的敏感懼怕,這樣的心理陰影多年也不見好,但凡一見到蛇類,江萱立即是躲而遠之。今日驟然之下見到這許多張牙舞爪的毒蛇迎面撲來,江萱怕得連跑都忘了,眼見一條大蛇張開血盆大口向自己咬來,江萱慌忙中才想起自己手中還有刀,忙隨手亂揮,將那蛇斬成兩截,那蛇頭掉了地上還猶自吐信前遊,江萱只嚇得不住後退,全然忘了武功章法,突然眼前紅光一閃,手上一疼,已見手上爬了只碩大的紅蜘蛛,那蜘蛛觸角五彩斑斕,背脊卻是卻是通紅髮亮,既噁心又詭異,江萱當即嚇得大叫一聲,手一甩,那蜘蛛遠遠的飛了出去,手臂已感覺到隱隱發麻,江萱心知不好,那蜘蛛只怕是有劇毒的。正沒主張,眼見又有無數條毒蛇迎面撲來,江萱只覺得心寒膽顫,不由又尖叫一聲。叫聲未落,江萱眼前一花,一人已經擋在身前,那人手中長劍一揮,一陣腥風血雨落下,那人前方丈內的毒蛇都被斬成血肉。江萱一見那人,心中突然一陣歡喜,立即躲在他身後,口中慌亂說道:“皇上,皇上,這裡好多蛇。我好怕!”
那人一身明黃輕裝,正是大皇爺。原來是大皇爺聽報天牢出事,就匆匆快馬趕來。
何本心站了不遠處,見江萱已經被自己的花紅咬到,正想離去,卻見一人飛身而來護住江萱,而江萱居然稱那人爲皇上。何本心這一驚非同小可,幾疑自己是聽錯了。心念一轉,知道也沒有時間看個究竟,腳下一點,正想向後逃去,哪知迎面碰到一人擋在面前,霧色中依稀可見是位少年公子。何本心不及多想,一掌疾速拍出,掌風中帶了濃濃腥味。誰想耳邊聽得一聲冷哼,何本心內息一滯,已被那公子點中要穴,軟倒在地,立即就有侍衛上前將她捆綁起來。又聽四周喝叱聲,轉眼一看,自己的一干屬下也已被擒到跟前。跟着只聽馬蹄聲雷動,號角犀利,迷霧中旌旗翻飛,刀戟搖動,大隊禁軍鐵騎快馬而來,立時就將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頃刻之間,馬聲人沸便被控制,四下更被禁軍隔斷清理出一片空曠的場地,又有大隊人馬過來執了火把雄黃等物將四周的毒蛇驅散開去。
聽得四周形勢稍定,江萱才面色發白,小心翼翼的從大皇爺背後探出頭去,看看前面左右已經沒有了毒蛇,這才鬆了口氣。擡眼又看到站在前方不遠處,眼含笑意看着自己的博政。江萱立即面上一紅,想到自己被毒蛇嚇到的狼狽樣子被博政看了個清楚,心中很是不服氣。眼光一低又看到被按了跪在大皇爺面前的何本心一干人,江萱立即就怒氣上涌,這女人居然敢放蛇來咬自己還害得自己顏面大失。江萱馬上就從大皇爺身後跳了出來,提刀指了何本心怒道:“你這惡女人,居然喚蛇來咬我,我先殺了你!”揮刀就向何本心砍去。
大皇爺眉頭一皺,喝道:“萱兒,住手!”
江萱聞喝,心中一凜,那刀堪堪砍到何本心發邊,趕緊又硬生生收了回來。心想,糟糕,我忘了我是逃犯,剛纔應該趁亂跑的,現在可麻煩了。我也跟這個何本心一樣是在越獄呢,這可不知要被怎麼處罰。站在那裡,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大皇爺,低頭不語,眼珠卻在亂轉,只在想該找些什麼託詞。
大皇爺皺眉打量一眼那幾具被侍衛拖來的盤絲教人的屍體,又轉眼看着江萱,目光嚴厲,問道:“這些人是你殺的?”
江萱沒想到大皇爺第一句話問這個,猛然想到大哥哥說過絕對不能殺人的例條,心中一跳,趕緊把手裡的刀一扔,否認道:“不,不是。我......我”
大皇爺冷冷的看着江萱,森嚴道:“在朕面前撒謊,那是欺君之罪。”
江萱啊的一聲,面色又有些發白,不敢說話。
大皇爺重重哼了一聲,又厲聲道:“你在天牢不思悔過,居然勾結獄犯逃獄,鬧出這樣混亂的場面。你實在是無法無天,當真認爲朕不會處置你麼!”
江萱心中又是一緊,趕緊辯解:“不是我想越獄,我,我也是被人挾持的。”
大皇爺眉毛一揚,“你被人挾持!”話語中隱隱怒氣。
江萱心中發怵,仍強自辯解:“是真的,天牢的獄差都可以作證。我,我就是被這個何本心劫持,才被迫逃出天牢的。她,她用迷魂煙,對,是迷魂煙,害我和獄差們都四肢無力,這才被她挾持出來......”
大皇爺大怒:“混帳,就憑那些迷煙和這人的武功就能挾持你!你到此時還是如此任意妄爲,在朕面前也鬼話連篇!”
江萱一嚇,不敢再辯解,慌忙看向博政。
博政心中暗歎,這丫頭這關頭也不肯老實。上前說道:“大皇伯,此處場面太過混亂,不如先回宮,再慢慢訊問也不遲。”
大皇爺哼了一聲,森然掃了江萱一眼,喝道:“將她押回天牢去,鞭笞二十。”又厲聲對江萱說道:“朕看你還敢不敢越獄!”
立時侍衛上前來綁江萱,江萱面色慘白,神色驚惶,突然想起一事,雙手一揮,掙脫侍衛,對怒容滿面的大皇爺說道:“皇上你不用生我的氣,我,我被毒蜘蛛咬了,多半也活不成了。你不用下令處死我,我也是快死了!你,你就不要打我了!”心中傷心難過又委屈,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大皇爺皺眉,“你被毒蜘蛛咬了?”
江萱委委屈屈點點頭,伸出被咬傷的手腕。只見凝脂雪腕上果然有一個極其微小的紅印。而那紅印旁已蔓延了一圈銅錢大小的綠色,綠得青翠嬌豔。
大皇爺一怔,走到江萱身前,握了她手脈,眉頭越皺越深,面色漸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