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那曾國明繼續說道:“大人,屬下檢驗那九人屍體時,在其中一人手中發現這絲絛,那人抓得甚緊,想來是兇犯之物。”
貝翔聽完,手中驚堂木一拍,堂下犯人還不從實招來。
江萱深吸口氣,微一定神,說道:“我這根絲絛早就丟了,我也不知道如何會落到那人手裡。”
曾國明冷笑:“萱姑娘,應該不是丟了是送人了吧!你這絲絛應該是送給了青龍堂掌堂容漢升纔對。昨日正是他殺了這些人,纔不慎將這絲絛遺落在命案現場。”
江萱搖頭:“我沒有送給任何人!”
曾國明:“哼,昨日守城差役見到容漢升深夜出城,過了子時才叫門回城,那可不假罷!這時辰上可剛好相符。”
江萱看着曾國明,神色已是鎮定,說道:“我沒殺人,那些人也不是升哥殺的。”
曾國明冷笑:“如不是被我們找到這條絲絛,容漢升做的那些障眼法倒還是能瞞過衆人一時,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們終究是逃不掉天理循環!”
江萱也明白這事確實不妙,看來這人的目的是抓升哥,而這絲絛實在是死證,現在只能一口咬定那絲絛是早就遺失,只要自己不反口,他們就沒法入升哥的罪。
不管如何訊問,江萱只是搖頭。曾國明和貝祥都大怒,實在看在江萱是個嬌弱女孩份上纔沒有動刑逼問。也擔心這樣動刑反被倒咬一口,那就惹禍上身了。
曾國明沒想到江萱如此嘴硬,口緊得密不透風,沉吟片刻,說道:“大人,既然命案另一兇嫌容漢升已離開荊洲,不如先將這女犯押在大牢,等傳到容漢升再一同審理。”
貝祥微一沉吟,命人將江萱押到城南的青苑大牢,那是專門關押要犯的地方。見江萱被押走,貝祥譴開衆人,只私下吩咐曾國明,“每日去訊問這女犯,定要撬開她的口!這樣的大案,決不能成爲無頭公案!”又四下裡看看,低聲說:“聽說現在行宮裡住了人呢,這幾日巡撫衙門的氣氛也是比較緊張,只怕是有皇爺密巡荊洲。如這樣的大案子被主子知道,我們又不能破案,只怕這烏紗就有些不穩了!”
曾國明心中一凜,說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讓那女犯開口招認。”
這青苑大牢位置十分奇特,竟然與荊陵行宮只有一牆之隔,中間還有扇碩大的銅門相連,據說打開這門就可見行宮內苑景緻。牢院也不同與其他大牢的陰森幽暗,院內草綠樹茂,生趣盎然。據說這青苑大牢前身是一名頗受先皇寵愛的妃子所居,因爲犯了事,被先皇就地圈押,最後還改建成了這樣一座大牢,專門用來關押重犯。江萱被關在女犯院的一間單獨牢室,室內竟然還有石牀木桌,地面也還潔靜,居然比天牢的環境還要好上幾分。
江萱在牢房中不停的來回走動,心中焦急煩躁,更隱隱害怕。只在盤算要不要越獄,卻又逃到哪裡去,如越獄一走了之,那青龍堂只怕要遭滅頂之災。只是如果不逃,三皇爺又如何會饒過自己,想到要受的處罰,頓時打了個寒蟬。正左思右想,猶豫不定。有衙差過來打開牢門,說道:“有人來探你!”江萱心中疑惑,隨了那衙役來到牢房堂前,卻見是施婉提了包袱站在那裡。
見江萱走近,施婉忙上前說道:“萱姑娘,柴叔讓我捎些東西給你,或許你用的着。”又小聲說:“我有話給你說!”轉眼看看那守在一旁的兩名衙役,向江萱使個眼色。
江萱一猶豫,手指一彈,兩名衙役暈倒在地。
施婉看着江萱,說道:“萱姑娘,我們都聽說這案子了。”嘆了口氣,遲疑片刻,在江萱耳邊低聲說道:“這案子,只能你認了!”
江萱一驚,說道:“什麼?”
施婉凝神看着江萱,說道:“你怎麼那麼不當心,居然將那樣的東西落在那裡!你如不認,我們青龍堂就大禍臨頭了。”
江萱顫聲道:“我,不,我不能認的!”
施婉搖頭:“萱姑娘,你有沒想過,昨日的事如果你不認,不光是官府要追查到升哥頭上,那些對那錦盒在意的江湖人物也會追殺升哥。升哥一出事,青龍堂自然灰飛湮滅,土崩瓦解。你難道想看着青龍堂毀於一旦!升哥被那些江湖人物到處追殺麼!”
江萱腦中一片混亂,倒退一步,腳一軟,無力坐倒在身後的椅子中,面色發白,低聲說道:“我,我若認了。三......三叔會打死我的!”
施婉奇怪:“你三叔?”看了面色慘白,神情暗淡的江萱,默然片刻,說道:“雖然這是重罪,但我們會幫你上下打點,而你年紀尚小,又無案底,按朝廷律令,還不會被定死罪!如他們追查到升哥身上,升哥就難逃一死了。”
江萱默然半晌,慘然一笑,輕聲說道:“你還考慮得真周全。”
施婉站立在那裡,凝神看着江萱,說道:“萱姑娘你武功高強,我們還可以買通獄卒助你逃獄,你以後天涯海角也沒人能捉拿到你。你如抵死不願意認這罪也無妨,大不了我們青龍堂就此煙消雲散,基業盡毀罷了!相信到那時,你也沒臉見青龍堂的兄弟,更沒臉見升哥。”
江萱倚在椅中,默然不語,半晌,才木然起身,低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連累青龍堂的。”掃了施婉一眼,又些黯然的說道:“婉姐姐,你知道嗎?我剛見你時,只覺得以前見過你一般,很想跟你多親近。記得我剛進青龍堂那兩天你也很關照我。只是爲什麼?......”話語一頓,卻沒有再說下去。微微搖頭,不再理會施婉,只覺得疲憊不堪,慢慢的自行走回了牢房。
第二日,那曾國明又來提審,任憑他如何訊問,江萱只是默然不語,眼見熬了一日,江萱不吃不喝也沒見多憔悴,只是面色灰白。曾國明和那些衙差倒是乏了,都想,看不出這這女孩嬌嬌弱弱的,居然如此倔強,精力也好。到得後來,江萱終於輕聲說道:“我說這些人都是我殺的,你信不信?”
曾國明一怔,皺眉道:“萱姑娘,你這話如何能讓人相信,雖然我聽說你武功不弱,但說你一人殺了這許多的人我卻是不信。你不用再替其他人遮掩了,不值的!”
江萱搖頭苦笑,心中一轉念,只說在外遊蕩時目睹命案,躲在暗處看見另外一人殺人,後來見那人走了,這才上前查看,或許就是那時把那絲絛落在現場......一番胡說八道。聽得衆人連連冷笑,卻也將信將疑。
曾國明自然是不信,連日提審,江萱都一口咬定,更越編越好,曾國明無可奈何,卻也毫不氣餒,不厭其煩的訊問。最後連江萱都有些佩服這九品典史的毅力和精明瞭。江萱現在已經對這大牢很熟悉,每日除了被提審外,還有機會定時到牢房大院放風跟其他獄友閒聊,聽別人談論是如何殺夫謀財,婆媳相爭......倒還有些趣味,心中的驚懼不安也暫時打消許多。
這日,提審完畢,江萱用過牢中粗礪的飯食,就見衙役打開牢門,又到放風時辰了。江萱漫不經心的隨了其他獄友走進大院,坐了牆腳跟人閒聊。突然見守院的衙差紛紛跪了在地,衆人心中都是一驚,知道是有高官來巡視,立即也都跪在地上。卻聽見腳步聲響,一行人走了進來。江萱隨牢中衆人低了頭,心中驚疑,不知是誰來了。有人緩步走到江萱面前,現入江萱眼中是一雙黃底麒紋繡金鬆雲靴。江萱心頭一緊,緩緩擡起頭來,眼中滿是驚慌,面上已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