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伽老師開着一輛麪包車,拉着我們六個人一起去吉布森集團科技園做實習的報到。
進入實驗大樓的大堂,我萌生出一股喜感。
趁別人不注意,我悄悄敲打了大堂牆邊用金屬和瓷磚裝飾的立柱。
現在的我不能不做出這種想象:會不會有人潛藏在柱子裡,偷窺我們呀。
這種感覺真的是很變態,我突然想,還是別讓大家都知道我的這種潛入固體物質偷窺現實世界的能力爲好,不然大家會用看變態的眼光來看我的。
“林老師和提姆先生都不在,由我來處理你們的實習安排。請同學們在計算機上把表格填好,然後在打印出來的文件上簽字就可以了。”
一個賊眉鼠眼、弓腰駝背、頭髮稀疏的老頭在接待室裡安排着我們的任務,他穿着實驗室常見的白色大褂,口袋裡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滿什麼東西。
我覺得這傢伙鬧不好是個蜥蜴人變化而成的。
摩登伽老師高高地翹着二郎腿,閃亮的紅色反光的高跟皮鞋掛在雪白的腳尖上晃盪着,眯着眼,用一種微微的不屑瞥着這個說話的老頭。
很快就完成填表和登記。
孫天璽一臉窘迫地、猶猶豫豫地說:“我想去洗手間……”
“去唄,走,我也去。”王巨君大大咧咧地站起身來。
“等等我,我也去。”霍鷹也推開椅子,一起出門去了。
幾分鐘之後,王巨君和霍鷹推開接待室的門進來,孫天璽低着頭,悄悄地跟在後面。
“今天先這樣吧,按照你們每個人的特長,給你們分配了不同的實驗室。
明天一早,就到每個實驗室報到。請你們提前閱讀發給你們的須知手冊。”說完這幾句,那個弓腰駝背的老頭擠出一股非常難看的微笑。
回程的路上,我腦子裡一直想着怎麼能儘快破解信標的結界,救出小光,沒有注意到別的。
到了學校,停下車,我收到摩登伽老師的短信:“趁人不注意到我辦公室來,不要讓王巨君和霍鷹知道。”
想也沒想,我就急匆匆地趕到摩登伽老師的辦公室。
數學系的新樓,還是很僻靜的。
每次來我都心儀於這裡叢生的綠樹和爬牆的植被。
幽香的青草氣息環繞在四周,更顯得這裡有一種悠然自得的高級感。
推開摩登伽老師辦公室的門,屋裡的場景,嚇了我一跳。
只見孫天璽被捆在一把椅子上,周圍環繞着一個紅色的魔法陣。
摩登伽老師叉着腰,手裡拿着一根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小皮鞭,異常威嚴地站在屋子中央。大萌和喬安娜站在她身後,一臉憤怒和鄙視的表情。
見此情景,我趕緊把辦公室的門緊緊關上,又插上插銷,別讓外人看到這個場景,回頭再引發什麼衝突了。
“這是啥情況?”我疑惑的問。
“上趟廁所的時間就把人給換了。”摩登伽老師厲聲說,“讓咱們問問這個吃裡扒外的小東西是怎麼回事。”
孫天璽顫抖着,抽泣着,低頭不語。
我趕緊跑上前去,蹲在孫天璽面前,扶着他的椅子問他:“咋了?啥情況?有啥事咱們說清楚,沒關係的,這麼長時間我們都是好朋友了,有什麼事我們都可以幫你呀。”
孫天璽還是不說話,只是哭。
“小安你躲開。有些人就是賤種,不捱揍不會說實話。”摩登伽老師氣憤地說。
很少見她失去優雅,爆發怒氣。她把鞭子憑空一甩,發出清脆的響聲。
大萌昂着頭,沒有絲毫可憐孫天璽的意思。喬安娜有些害怕,抓着大萌的衣角,縮在大萌身後。
我趕緊站起來,攔着摩登伽老師的鞭子。
“有啥事好好說,不要急,別動手。我問問,來,小孫你說說是咋回事?出什麼事了?”
“他帶着王巨君和霍鷹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人就給換了。”大萌也嚴厲地說。
“人換了?”我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吉布森集團出手竟然如此之快,也沒想到孫天璽居然是吉布森集團的內奸,更沒想到我們幾個人已經完全被吉布森集團標記爲敵人了。
“虧了我們提前做了標記,也虧了小安同學你提前做好了偵查,不然我們一個一個地替換了,被人家玩弄於鼓掌之間,還不知道呢。”
摩登伽老師說,“他們是非常高明的,用克隆體悄悄取代本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這點詭計早就被我們預料到,並且做了防備。
現在的問題是,小王和小霍是不是還活着?有沒有救了?
人換了以後,吉布森集團會把本人弄到哪裡去?是直接弄死,還是關到什麼地方去?”
“小孫,你一定要告訴我們呀,事關兩條人命,你不要再隱瞞了。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被他們抓住了什麼把柄?你告訴我,我們能幫助你的!”
我抓着小孫被綁住的肩膀,對他說,“摩登迦老師,先把他鬆開吧,我用我的信用來保證,小孫是好孩子,不會害人的。”
孫天璽哭得更厲害了,抽泣變成了嚎啕。
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撫他不要再哭了。
摩登伽老師一揮手,他身上的繩索就飛到虛空中,消失不見了,但紅色的魔法陣並沒有解除。
我示意大萌給我拿來紙巾,孫天璽接過紙巾,擦了擦臉,喘了一會兒氣,纔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原來他的父母是近親結婚,被衝動的慾望衝昏了頭腦的父母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生下了他。
但在幼年時,他就被診斷由於基因缺陷,必將早夭。
得知這個消息的父母分別拋下他,不知所蹤了。
他只好在爺爺奶奶的拉扯下艱難地長大。
勉強活到上大學,他的病發作得越來越嚴重,逐漸就會發展爲下肢癱瘓,進而全身癱瘓,最終會以極其恐怖的方式病亡於呼吸衰竭。
換句話說,用不了多久,他必將死於被活活憋死。
出於對這種死法的極端恐懼,他一度想要自殺。
但看到爺爺奶奶蒼老而慈愛的面容,又讓他心軟下來了。只要能多活一陣,讓他們二老能夠欣慰,也就罷了。
就在前不久,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得知吉布森集團在招募新型藥物的實驗對象。
治療方案中包含了類似他這樣的疾病。
在爺爺奶奶的陪伴下,他急匆匆地參加了藥物實驗。
具體上,就是在體內被注射了一種散發着詭異紅色熒光的液體。
醫生從沒給他們解釋這種液體到底是什麼成份,爲什麼會散發出紅色熒光,以及會不會有毒副作用等等。
但是,自從被注射這種液體之後,他的各項生理指標就迅速恢復正常,身體的感覺也越來越好了。
治療給他帶了極大的希望和美好的憧憬。
他甚至把爺爺奶奶都拉入這個人體實驗活動。
自從注射了這種紅色熒光的液體,爺爺奶奶似乎也變得年輕了許多,生命力也變得格外旺盛起來了。
可是沒過多久,意外就發生。
他的爺爺奶奶在注射了實驗藥物變得年輕了之後沒幾天,突然一下子加速了衰老,從6、70歲的模樣一下子衰老到8、90歲的樣子,變得生活不能自理,路也走不了了。
這把他嚇壞了,迅速找到吉布森集團的實驗部門控訴。
吉布森集團派出了醫療人員,把二老接到專門的病房看護,並施以治療。
這種治療斷斷續續,反反覆覆。
只要治療幾天,二老就迅速恢復,甚至變得更年輕;一旦停藥,就迅速衰老,像脫了水的水果一樣腐敗下去。
對於這一點,他既無奈又痛苦。
就在這個時候,提姆·吉布森找上他。
提姆非常親切地安慰了他,並把他帶到自己位於實驗大廈頂樓的私人辦公室懇談。
提姆談到,爲了給孫天璽本人,以及他的爺爺奶奶進行治療,吉布森集團已經花費了一大筆錢。這筆錢多到孫天璽工作一輩子也還不上的程度。
現在擺在孫天璽面前的,是兩條路:一條路是繼續治療,能夠徹底治癒孫天璽的遺傳病,並能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持續保證他的爺爺奶奶處於健康的狀態;另一條路是,吉布森集團不再管他們了。
就算起訴也沒有用,畢竟簽署了自願協議,而像孫天璽祖孫這樣的弱勢羣體,跟吉布森集團這樣的跨國巨擘打官司,也絕對是贏不了的。所以,孫天璽不得不選擇第一條路。
選擇第一條路的代價就是,成爲吉布森集團的間諜,打入我們這個團隊的內部,監控我們的一舉一動。
最新收到的指示是,在實習當天,把我們其中幾個人想方設法單獨喚出來。
他果然依提姆·吉布森的要求,把王巨君和霍鷹帶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等在那裡的人迅速麻醉了二人,帶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一模一樣的王巨君和霍鷹跟着他了。
這兩個一模一樣的傢伙,孫天璽並沒有看出有什麼異樣來,說話舉止都與本人無異。
他也不知道吉布森集團換成克隆體了,以爲只是偷偷在身體裡打了什麼藥,就給放出來了。
“你那天爲什麼不喝我的紅茶?”摩登伽老師依然嚴厲。
“我一看到那紅茶,就感覺到胃裡面翻江倒海的,非常噁心,而且伴有頭暈和心悸的感覺。”
孫天璽這會說的像是實話,他真誠地看着我們,繼續說到:“和你們相處的這些天,我得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快樂和滿足。這比治好我身體上的疾病還要快樂。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把王哥和小霍抓走了,我以爲只是趁人不注意,抽點血什麼的,搞點見不得人的研究……”說着說着,孫天璽低下頭,又要開始哭泣了。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和你的爺爺奶奶都沒救了。”摩登伽老師一臉肅殺的表情,嚴厲地說:“你們注射的紅色熒光液體,應該是用紅色賢者之石催化製成的藥劑。
不知道他們把你們的生命與什麼對象綁定在一起了。
但可以明確知道的是,由於你們沒有舉行靈魂綁定儀式,沒有發誓與一位主人共享生命,就盲目地從別的地方借來生命力,這個過程必將帶來嚴重的後果。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借來的終歸要還回去。
他們在用生命力放貸,向你們低價借出少量的生命力,而早晚會要求你們奉還更多的生命力。
你的爺爺奶奶就是例子,他們一旦停止供給,更多的生命力就會反向流回他們那裡。
馬克·吉布森這個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阿修羅族千萬年來恪守的鐵律,他會爲狂妄自大付出代價的。”
孫天璽並不知道什麼阿修羅族、什麼賢者之石以及生命力之類的事情。
我簡要地給他解釋了一下,他先是表現出極大的震驚,然後就是充滿悔恨地抱住了頭。
“即使是我也救不了你了。目前只有一個機會,就是搞清楚他們把你們的生命力綁定給誰了。
我們去殺死這個榨取你們生命力的寄生蟲,這是唯一的辦法。”摩登伽老師堅定地說。
“說到這兒,我還有兩件事想知道。”我問道:“第一件事是,到底還有多少人蔘加了實驗?
第二件事是他們爲什麼針對我們?”
“關於第一件事,我也說不上。只能說確實有很多人蔘加了實驗。
在吉布森科技園裡,有一棟不起眼的小樓,進去以後有一個電梯,要坐好久。
出來就會進入一個沒有窗戶的醫院模樣的地方,裡面有很多病房,每個病房都有幾張病牀,各個年齡的人都有,每個人都是在注射同一種紅色的發着熒光的液體。
至於第二件事,我聽提姆說過,他們主要就是針對你,張萌和喬安娜。
好像聽他說你們從他們手中逃脫過,知道一些吉布森集團的秘密。
他們怕泄密,所以就想趕盡殺絕。”
“哼~”我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知道的,可比他們以爲的多得多。
目前看,雖然我方有兩名人質在敵人手中,但情報工作方面,我方顯然佔了上風。
敵人恐怕並不知曉我能夠屢次三番以高維度實體的模式,穿越現實中的障礙阻隔對他們進行深入偵查。
以我御夢和神遊的能力,只要不碰到百牙,誰也拿我沒辦法——看都看不見我,怎麼傷害得到我?
我們還有摩登伽老師這張王牌。
敵人很可能不知道,阿修羅族內部的政治鬥爭會延伸到這裡,花環王的屬下正在幫助我們對抗覆障王的代理人。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兩個潛在的盟友,是敵人絕對想不到的。
一個是以陳岱巖和吳若峰爲代表的執法部門,其中陳岱巖還很可能與仙女星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還有一個是亞當和伊芙這對仙女星人夫妻,他們雖然一再強調中立,但如果有辦法把他倆攪和進來,也絕對是會倒向我放的勢力。
如何讓這些盟友發揮出作用,支持我們對馬克·吉布森的鬥爭,是需要仔細斟酌的。
這麼看,好像我們並未落於下風,說不定還有取得勝利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