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給覆履使了個眼色,覆履點頭,使了一招拂塵落雁,落在場地上竟沒有揚起一絲飛塵。
紅杉子對清風道:“覆大師的輕功又精進了不少”,清風有意無意間瞥了洛驚鴻一言,若論輕功,他想起了那道無比輝煌又炫目的光,光與光之間間斷的地方就像大地縮起。
若論精進再給這個孩子一些時間,不知道下一次交手他能否擋下那道光。
覆履鼓起妖氣,吼道:“十秒內集合成隊,不入隊者殺,殺,殺”。
原來隸屬於覆履的小妖很快站好了隊形,他們深知覆大師的厲害,那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聽過或見過覆履聲名的也很快站好了隊,生怕自己人頭落了地。
覆履對於自己一吼的效果很滿意,他自負得朝璧上衆大師笑了笑。
他沒有笑出聲,可場內卻穿出了女人的嬉戲聲,覆履的表情就像被人往臉上狠狠踩了一腳。
從覆履腳下升出了一股厲風,向周圍瀰漫開來。
被厲風穿過的妖眼中彷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霧。
殺氣凝形!這已經不是立威這樣簡單了。
笑聲仍沒有斷絕。
覆履青筋暴起,他轉過身,在空中劃過一道怪異的折線後,手中玉簫已架在一個女妖的脖子上,那女妖並沒有感到恐懼,反而揚起了下巴,對覆履頗爲不屑。
清風、摩羯和陰鷙卻忽然站起,眼中寫滿了恐懼,這三人都是風雲面前不改色的狠角,此時竟會爲一個女子恐懼。
覆履看向了清風,紅杉子、魅魘等洞主也看向了清風,她也看向了清風。
清風感覺到這些人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刀子在割他的肉。
他想叫一聲夫人,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個字,殺!
“不!”陰鷙、摩羯二人的話音還沒落,覆履手中就多了三顆有着嬌豔面容的頭顱,他振臂呼喊道:“違令者,殺!”。
洛驚鴻看着清風道:“現在在大家的眼中,我看到了懼,恐懼的士兵是沒有戰鬥力的,我們下一步就是要把懼變成勇,要把敵人由勇敢變得疲憊,這叫積勇疲敵之計”。
清風感慨,妖族都是以部族爲建制,出戰靠的是勇猛,從來都沒有用過什麼計策。他現在倒是對洛驚鴻口中的計策頗爲感興趣。
可如何將恐懼變成勇氣,清風是半點頭緒都沒有,他看了看其他的幾位大師,都衝他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出雲城的明月在天空正中閃耀着銀色的光輝,光輝穿過天空無色的塵埃,就像萬千條光河,橫旦在天與人之間。
黑色匾額上鐫刻着的正大光明彷彿永遠也不會褪色,判官對着匾額佇立了許久,已經十二個時辰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因爲夜色的降臨,在府門外喧囂的人聲終於沉澱了下來,判官輕輕嘆了一聲。
最近一些夜歸人,總會莫名的消失在夜色中,夜歸人雖然大部分是一些酒鬼,或是一些外出尋歡的浪子,但他們終歸有家,有親人,並不是孤獨的生活在這座孤獨的城市裡。
所以當夜歸人一個一個的消失,圍在他官邸的人羣就一層層多了起來,一頂頂無能的帽子也扣在了他頭上。
判官狠狠地朝几案上砸了一拳。最可恨的是,他派出查案的二十一名牙差沒有一個回來的。算上牙差,在他管轄的子路街已經莫名消失了七十二個人,這七十二人,就算死了最起碼應該有屍體,就算被野獸吃了,最起碼應該留下骨頭,可最終留給他的只是一串串不斷增加的失蹤數字。
“大人!”
判官轉頭看了看身後那人,那人似乎對他永遠是弓着腰,所以他從未看清過他的臉,可是這個人的話,他卻聽得很認真。
“花虎,這件事你怎麼看?”
花虎微微一笑,花虎笑起來更像是一隻花狐,也許他比狐狸還聰明。
“會不會是那些逃走的妖搞得鬼?”
判官微一沉吟,搖頭道:“應該不會,逃走的那些妖成不了氣候,他們只會傻乎乎的衝鋒”。
花虎道:“也不完全是,最近大人不是碰到過一隻頗爲狡猾的小妖嗎?而且你的上任錦袍儒官在不久前就死在地底啊!會不會?”。
判官忽的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那羣武功超羣的妖,學會了人類的戰術戰法,那可就太危險了。想到這,判官立刻提筆急書,筆還沒落下,就被花虎擋了下來。
“大人,如果上面知道了這裡的事,大人的官位可就”。
判官眼睛轉了幾轉道:“那師爺的意思是?”
花虎壓低聲音對判官耳語了幾句,判官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洛驚鴻看着地上躺着的七十二個人暗自好笑,他對着身後一位魁梧的大漢道:“確定沒有人看到麼?”。
那大汗眼中精光四射,似乎有着永遠也用不完的精力,他的回答簡單而明確:“是”。
“你覺得我們還要等多久?”
“不知道”。
洛驚鴻扯住大漢的耳朵,耳語了幾句。大漢聽完後覺得十分的委屈,可他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確是敬若神明。他說的一切他都會不折不扣的執行。
寂靜的夜,夜歸人的家人在夜裡都做了同一個夢,他們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街角看老桑樹,樹身上顯出了一行金字:刀劍投井,酒醉人歸,酒肉埋土,夜歸人歸,金銀藏廟,差役歸府,缺一供奉,黃土一杯。
魅魘看着成山的刀劍甲冑、酒肉糧油、金銀銅幣笑的花枝亂顫。
“尊者,你究竟是用的什麼法子?”她的眼睛忽然柔美如春水,此刻彷彿又有什麼事物在盪漾着她的心,她就像一葉小舟悄然停靠在了他的懷裡,這本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的。
可洛驚鴻卻想到了一個人,那個如孩子般在他懷中睡去的可憐人,所以他後撤了一步,轉身離開了,留給魅魘的只有一片意興闌珊的蕭索。
魅魘看着那個孤孤單單的背影,她的心狠狠抽了起來,不是因爲她自己,而是一種她還不能理解的情感,那麼痛,那麼酸,她很難受卻又想要留住那一瞬,她知道那一瞬若是留不住,下一次再遇見不知道又是何時,所以她追了出去。